璇玑一个字都没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判官才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璇玑……有些事,走错一步,就再也无法挽回。”
    “我没错。”她同样低声回答。
    “兴许你再也回不到天庭了,甚至不停的转世轮回历劫,真正成为天界的罪人。你也不后悔?还说自己没错?”
    璇玑摇头道:“判官师父,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决定了,就不后悔!”
    判官凝视她良久,最后轻喟一声,道:“罢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第十章 追凤行动
    回到少阳峰之后,璇玑还不敢相信,判官和后土大帝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还把她准确地送回少阳派大门前,一分一毫也不差。
    他们让她杀了无支祁,了结这段因缘,她非但没做到,还和他成了朋友,约好了等他出来一起喝酒。这事现在想想,简直荒唐。她连无支祁当年为什么要造反闹事的具体理由都没搞清楚,可就是无条件地选择了相信他。
    他的眼睛那样明亮率直,那绝不会是坏人的眼睛。她愿意相信他。
    为了这份信任,她甚至做好了和后土大帝他们力争一番的打算,可他们却什么也没说。这是为什么呢?
    她这一去不周山,就是两天,少阳派上下已经收拾整理得差不多了,何丹萍天天在峰顶盼着她回来,眼睛都哭红了,终于见到璇玑冉冉降落,她激动得将她死死抱在怀里,璇玑说了许多话,她都没听进去,始终只念叨着一句:回来就好!
    少阳派这次被妖魔突袭,出乎意料,死伤居然并不惨重。大抵还是因为众人反应迅速,并没有以卵击石,倘若不顾一切和妖魔硬拼,想来真会遂了乌童的心愿,上下全灭。璇玑最记挂玲珑和钟敏言的伤势,由于钟敏言吃了不死果的汁水,所受重伤居然比玲珑好得还快,上午已经能睁眼说话,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玲珑。
    这一遭虽然少阳上下并没有大损伤,然而在人心上却印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妖魔的强劲,凡人面对妖魔时毫无抵抗能力的软弱,令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惨痛的事实。修仙者并没有他们自己想象得那么厉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时候收拾起曾经的骄慢傲气,重新悟道了。
    柳意欢说过,做神就要有神仙样,做妖怪呢,也要有妖怪的样子,于是做人也当有做人的模样。连人也做不好,怎么修仙?褚磊对这句话深有感触,回首少阳派数百年的基业,竟全与这句话背道而驰,因一点成就而沾沾自喜,进而忘本,今次的打击不光是他一人的,也是对少阳派数百年的根基做了一个大震撼,有些观念,是时候更改了。
    少阳派上下如何破旧出新,并不是璇玑关心的事情,她眼下最关心玲珑的伤势,每天都守在她床边,等她醒过来,哪怕她还不能说话,两个人用眼神看着,互相微笑,也是极好的事情。
    不过自从钟敏言能下床走动之后,璇玑便不再每天陪着玲珑,他们两人从生到死一瞬间齐齐经历过,自然有无数话要说。只可惜玲珑抹脖子那一剑太狠了,大约是伤到了喉咙,说话声不复从前的甜脆,变得沙哑粗嘎,她自己觉得难听,常常落泪自怨自艾,钟敏言少不得温言抚慰一番,只将她哄得破涕为笑才行。若放在从前,玲珑使些小性子,他欢喜的同时也会觉得厌烦,但现在当真是甘之如饴,巴不得她多使性子,要他捞月亮也好,摘星星也好,只要她活着,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当真要他摘星星也是没问题的。
    这日璇玑又去玲珑房里看她,走到门口,只听里面有人说话,似是钟敏言的声音,她微微一怔,一时倒不好进去,只怕打扰了他们,正转身要走,却听钟敏言说道:“你也别总操心璇玑和司凤的事,璇玑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人,她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心里很有数。你只管安心养伤,伤好之后,她才能放心离开。”
    璇玑心中一动,只听玲珑低声接道:“其实好的也差不多了,就是这嗓子……你说,咱们和她一起去找司凤好不好?”
    钟敏言笑道:“他们两人的事情,咱们不好插手,要是一帮子人都跟着去,让他俩怎么说话呀?我看司凤是个闷闷的性子,说不准就又惹恼了他,不肯见璇玑呢。”
    璇玑听他们絮絮叨叨低声说话,说得都是她和司凤的事,不由有些脸红,然而想到万一禹司凤真的不肯见她,躲起来,那可怎生是好?正想的焦头烂额,忽然肩上被人一拍,她吃了一惊,却见楚影红和亭奴柳意欢他们几人站在后面,对她呵呵笑。
    “怎么不进去,在外面偷听他们说话?”楚影红笑吟吟地打趣,“是不是看人家两个小情人甜甜蜜蜜,自己难受?”
    璇玑急忙辩解:“我才不是……”
    “好啦好啦,你们那点小心思,红姑姑怎么不清楚。”楚影红拍拍她的脑袋,道:“司凤那孩子傲气十足,只是年纪还小,难免有些事想不通。以后就会想通了。”
    璇玑怔了一会,叹道:“他……是妖怪,爹爹和娘一定不喜欢。”
    楚影红笑道:“这孩子越发没长进了!你自己喜不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了,妖怪怎么了?人就比妖怪好吗?我看那乌童比妖怪还可恶一千倍呢!你爹娘要是反对,红姑姑就帮着你!”
    璇玑低声道:“我也不是介意这些啦,就是怕他们不开心。”
    楚影红正色道:“你爹娘可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儿女都大了,他们自己的想法才重要。做父母的,岂能擅自用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孩子身上?以后过日子的可是你们自己。”
    璇玑笑了笑,没说话。柳意欢哼了一声,道:“说来说去,你反正就是对不起小凤凰,遇到你这样的女人,算他倒霉……”他始终觉着是璇玑把禹司凤给气走的。
    亭奴柔声道:“璇玑,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问题倒有些问住了她,乌童也死了,无支祁她也见过了,前世的事情她也不打算追究,接下来……接下来她要做什么?璇玑想了想,才道:“等玲珑的伤好了,我就下山去找司凤,这次不管离泽宫的人怎么挑衅,我也不生气了,绝不打架,和和气气地和他们谈。”
    柳意欢笑道:“傻子!你肯和和气气地,人家肯吗?再说了,小凤凰肯吗?”
    璇玑淡道:“他不肯,我就一直等着,等到他肯为止。离泽宫也挺大的,我就在那岛上住下,他一年不出来,我就等一年,一辈子不出来,我就等一辈子。”
    柳意欢“嗤”地一声笑出来,道:“他也未必在离泽宫,你干等着有什么意思?不过似你这样千里追夫,倒也算个佳话。”
    璇玑孩子气顿发,笑道:“不是千里追夫……嗯,这是我一个人的行动,我给它取名追凤行动!天涯海角,总是要把他追到才甘心!”
    话音一落,玲珑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钟敏言笑问:“什么行动?就听你在外面说话声最大。”他见楚影红他们也在,急忙行礼,将他们请进屋子。玲珑脖子上缠着一圈白布,还有些虚弱,撑着床边要下来行礼,早被楚影红拦住。
    “我们来得可不巧了。”她打趣,“早知道有他在,咱们应当晚些再过来。”
    说得两个年轻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玲珑娇嗔道:“红姑姑你就喜欢打趣这些!”楚影红哈哈笑道:“这可不是打趣了,有人动作比我说的还快呢!你不信问问他,昨天晚上是谁在掌门房前跪了大半夜,求他把女儿嫁给自己?”
    原来钟敏言是个急性子,等不得玲珑和自己伤势痊愈,早早就跑去和褚磊提亲,又怕他不同意,毕竟自己是少阳弃徒,所以干脆跪在褚磊房前等他回来。谁知昨天褚磊偏偏忙于事务,与何丹萍回屋的时候才发现他,彼时他已经跪了大半夜,差点站不起来,结果又被褚磊大骂一通不爱惜身体。
    幸运的是,骂归骂,两人还是同意了玲珑的婚事。钟敏言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像半个亲生儿子,虽然他行事莽撞,不太稳重,但毕竟还只是少年人,未经历过大风浪。这次事情一过,相信他也成长了不少,加上他和玲珑青梅竹马,从小就情深义重,两人也早有玉成之意,今次钟敏言自己诚恳相求,他们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只等玲珑伤愈之后选择一个吉日,先行文定之礼。
    钟敏言还没和玲珑说提亲的事,眼下被楚影红戳破了,不由闹了个大脸红,偷偷朝玲珑那里看去,只怕她脸皮薄,发脾气。谁知她只愣了一下,紧跟着却晕红满面,啐了一口,喃喃低声道:“别……别说啦!大白天的,说这些干嘛……”
    众人忍不住都乐了,笑了一通他俩的小儿女情态,又说起定海铁索的事情。璇玑将在阴间遇到无支祁的经过大概说了一下,至于无支祁和离泽宫那些人曾经有什么恩怨纠葛,唯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钟敏言听她提到离泽宫,便说道:“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师父说,那天若玉杀我之前,说了许多离泽宫的事情。”他将若玉的话一一重复出来,最后说道:“司凤是大宫主的儿子,所以我想他绝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这一族的目的就是破坏铁索,放出无支祁。先前不知道无支祁是什么妖魔,做了什么恶事,但听璇玑说他不像是坏人,我想这事也不用过于担心。大宫主想灭了修仙门派,光凭他一人之力,也掀不起大风浪。”
    柳意欢脸色有些难看,喃喃道:“那小子怎么知道这样多!还到处乱说!真要传开了,对小凤凰可没好处。”
    钟敏言忙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今天只是在这里提了一下。”
    “知道没你的事!”柳意欢翻他一个白眼,“也就你这样的傻子才会被他给骗了!还兄弟!兄弟会捅你一剑?”
    钟敏言脸色有些难看,半晌,才道:“他……自有他的苦衷吧……他妹妹那样……”
    “还妹妹!你居然还相信他!真是无可救药!你怎么知道他妹妹的事是真的?!再说了,就算真有妹妹如何,也不能改变他骗你,从未真心待你的事实!你的同情心用得未免太不是地方!”
    钟敏言干脆不说话了,柳意欢发了一会脾气,腾地站起来,掉脸就走,一面道:“我有急事,先离开少阳派,大妹子你替我和褚掌门说一声,我就不去和他告辞了。”
    楚影红急忙答应一声,问道:“柳兄不如吃了晚饭再走吧?”
    话才问完,他人已经消失了。
    第十一章 凤凰于飞(一)
    柳意欢气呼呼的走了,其他人也有些坐不下去。楚影红笑道:“罢了,这位柳先生就是个直脾气,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敏言,防人不可无,你要注意一些。我也得走了,你好好照顾玲珑。”
    钟敏言点头称是,将她和亭奴送出去。璇玑正准备走,袖子却被玲珑扯住,她心领神会,当即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什么事要和我说?”
    玲珑抿紧唇,半晌没有说话。她方才因为喜悦而晕红的脸,如今看来竟有些苍白,眼神更是深得望不到底。璇玑微微心惊,低声道:“玲珑?”
    她眨了眨眼睛,才轻声说道:“你说……乌童已经死了,是真的吗?”
    璇玑喉头哽了一下,想起她曾被乌童囚禁的那段日子。她真傻,虽然玲珑不说,然而看乌童临死时的情态,加上眼下玲珑心神不宁的样子,她立即明白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怎么死的?”玲珑问得很低声。
    璇玑叹了一声,轻轻将当时的情况一丝不漏地说给她听。或许她应当编个谎话,告诉她乌童被自己砍死了,不将他最后发狂的样子说出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竟就这样直白地全讲了出来。
    玲珑脸色苍白,听到后来乌童拽着璇玑的手腕,却叫她玲珑的时候,她的嘴唇都哆嗦了起来。璇玑见她神态有异,立即住嘴不说。玲珑怔了很久,才轻道:“嗯……就这样死了、也好。死了也干净……”
    璇玑没说话,这是她与他的事情,她根本插不上嘴。
    玲珑慢慢抬起手,按住胸口——那里跳动得十分激烈。她甚至分不清自己这一刻到底是感到极度的畅快,还是极度的震惊。又或者那畅快中还夹杂着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伤心,震惊里混杂了一星半点的无奈。
    这样复杂的感情,她不知如何作想。她生命中所有强烈的情感只分给了两个人,一个是爱到极致的钟敏言,还有一个是恨到极致的乌童。如今乍然失去一个,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感。
    “你没事吧?”璇玑低头看她。她摇了摇头,半晌,神色终于渐渐平静,轻道:“没事,只是突然听到他死那么惨,有点震惊……”她忽然微微一笑,笑容虽然依旧明媚耀眼,却不再是以前那般天真无邪,眉宇间竟染上一股清愁,“我没事。就是累了,想睡一会。”
    璇玑替她掖好被子,轻轻推门走了出去,没走几步,便在拐角处见到了钟敏言,他靠在柱子上,望着高远的天空,不知想些什么。她慢步走过去,只听他叫了一声:“璇玑。”
    她停下,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钟敏言低声道:“我应当谢谢你……很多事。”
    她淡淡笑道:“六师兄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大家都是同门,你们的仇就是我的仇。”
    其实褚磊还未重新收钟敏言回少阳派,然而在璇玑心里,他始终是那个从来不给她好脸色、急躁却很善良的六师兄。
    钟敏言也笑了,忽然回头看着她,认真说道:“还有——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没给你好脸色。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其实与你无关。你是个好姑娘。”
    璇玑冷不防他突然这样和自己说话,不由涨红了脸,哑口无言地瞪着他。钟敏言继续说道:“我只想告诉你,其实我没有讨厌过你。”
    璇玑“啊”了一声,垂下头,小声道:“真的吗?我以为……”她一直以为钟敏言很讨厌自己,恨不得她赶紧消失。原来不是这样吗?那他为什么……
    “真的。因为……我是个傻瓜。”他笑了一声,见她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自己,便拍拍她的肩膀,道:“嗯,没事了。你是不是要下山去找司凤?等我和玲珑文定之后再去吧,我们也帮你找。”
    璇玑还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怔怔地看着他似是放下什么心事一般,一身轻松,吹着口哨转身走了。他倒是了结一桩心事,只是郁闷了璇玑,苦苦思索一晚上,还是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虽说众人都挽留璇玑等玲珑和钟敏言的文定之礼办过之后再走,然而她还是找了一天晚上,带着腾蛇,静悄悄地下山了。
    柳意欢离开了少阳派,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亭奴似乎很喜欢少阳派的气氛,加上妖魔突袭,少阳派死了两位长老,伤了一个和阳,目前急需一个能人指点迷津,长老们对亭奴都是十分佩服,他便留在了少阳派。
    璇玑本来也没打算和他们一起去找司凤,对于她来说,这是她和禹司凤两个人的事情,不想牵扯许多人,她要一个人找到他。唯一可惜的是,她看不到玲珑的文定,不过也没关系,爹爹说要等玲珑到了十八岁,才能正式成婚,到时候她会带着司凤一起去看穿着嫁衣的玲珑。
    彼时月色如水,璇玑带着腾蛇御剑静悄悄飞下山,从后山小路走出去,树林里安静无比,偶尔有夜枭叫几声,凉风飒飒,树叶树枝都为月色镀上一层暗暗的银色。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看到这熟悉的景致了。璇玑有些感慨,抬手轻抚树干,回头见腾蛇静静站在旁边,一反常态,并没有嚷嚷。事实上这几天他都特别安静,也不知有什么心事。
    璇玑笑道:“难得,你肯这么安静和我走。不是舍不得那些美食吗?”
    腾蛇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说:“你烦不烦!男人的事,你个女人懂什么!”
    璇玑取笑他:“你算什么男人了,充其量是个雄性野兽。你是不是在想和无支祁约定打架的事情啊?”
    腾蛇被她说中心事,更是烦躁,急道:“和你没关系!我可告诉你,不许你插手!”他像个好容易抢到宝贝的小孩,生怕再给别人抢走了,如今这别人不是谁,正是璇玑。他恶巴巴地瞪着她,充满了一种你要敢和我抢我就和你誓不两立的气势。
    璇玑懒得理他,切了一声,悠然道:“我才懒得插手,两个臭男人打成一团,很好玩么?”她转身往山下走去。腾蛇见她这种悠哉悠哉的样子,倒好奇起来,赶紧追上去,连声道:“打架很好玩,你真的不想来?要不和他打之前,咱俩先练练?”
    “才不要。”璇玑摆摆手,笑道:“我才不和野兽打架。”
    腾蛇使劲诱惑:“很好玩的,来吧!来嘛来嘛!”
    璇玑在他脑袋上用力一拍,“来你个头啦!快走!成天不是打架就是吃饭,以后出去不要说你是我的灵兽!”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腾蛇说过,要她答应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他要求撤销契约,她都必须听从,不由说道:“对了,你以前不是说要撤销契约吗?这契约到底怎么撤销才能成功?”
    腾蛇愣了一下,脸色突然铁青,冷道:“干嘛,你要撤销契约?好啊,老子求之不得!撤销就是了!”
    璇玑被他冲得哭笑不得,“我……就问问而已,何况明明上次是你自己说……”
    “怎么了?老子这么尽心尽力帮你,你真不识好歹!”他简直强词夺理。
    璇玑干脆闭嘴不说话,安安静静走路,腾蛇却憋不住开始唠叨,一会说她冷酷无情,一会说撤销契约他是求之不得,反过来倒过去不知说了多少遍,听得璇玑耳朵里几乎要出老茧。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回头一笑,道:“好啦,别唠叨了。我可不会撤销契约。”
    腾蛇怒道:“谁管你撤不撤销!反正我……”
    “好啦,是我舍不得撤销,可以吗?腾蛇你这么能干,我怎么舍得撤销契约呢?”
    力辩不成,她开始温柔撒网,腾蛇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被她这样一番温言软语,立即没了脾气,嘿嘿笑道:“这还差不多。哼哼,是你舍不得我哦,我勉为其难再帮你一阵子吧。”
    璇玑偷偷笑了起来,拽着他的手,走下山坡。
    前路虽然茫茫,不过,司凤,你等着,我一定很快把你找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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