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浣鼠避让不及,满满一袋水把它泼个正着,吱吱叫了两声,便直直从天上摔落,为璇玑一把捞在手里,得意洋洋。原来万妖名册上记载,火浣鼠用寻常方法杀不死,就算死了,过一会也会复活逃跑。只有先放它在火里烧,等它从火中出来之后立即用水泼它,一泼就死。
    想不到这下给她歪打正着捉住一只珍贵的火浣鼠,它的皮毛如果放到外面买,可是值钱的紧!璇玑提着火浣鼠,兴致勃勃地落在地上,转头见禹司凤青色的身影在林边晃悠,似是着急地寻找着什么,她赶紧挥手大叫:“司凤!你快来呀!看我捉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瞬间奔来,脸色铁青,双眼似墨一般黑,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璇玑被他这种神情震住,嘴角咧开的笑容不由自主收敛起来,指着火浣鼠喃喃道:“你……你看,这是……火浣鼠……”
    禹司凤深深看着她,半晌,才道:“你……一个人跑走,招呼也不打,就是为了捉这东西?”
    璇玑茫然点了点头,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可却摸不清源头——他在生气,而且很生气,但关键的是她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生气。
    禹司凤看了她一会,突然低低笑了几声,转身就走。他真像个傻瓜,不是吗?狼狈得几乎无地自容。他并不是故意冷落她,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原地了。他以为她是见到自己和兰兰说话,心里不舒服,于是赶紧出来找她。可,他又错了,原来她根本不在乎,原来她还是那样……没心没肺。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找来,告诉他自己找了快两年,让他快变成死灰的心重新燃烧?
    他很早就明白,不管自己怎样做,她都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反正只要他陪着她,好让她不至于一个人孤孤单单就好。她是千万缕甩不开挣不脱的柔丝,没有目的,不懂爱,只知道缠着他、抱着他,要将他拉近深渊里。
    她简直是他的魔,让他活着就像死去,希望尽数变成绝望。
    “司凤!”她又这样软绵绵地叫他,无助地缠上来。
    他像见鬼了一样,想要闪躲,可是胸中突然剧烈一痛,一行滚烫的腥涩液体从嘴边滑落,再也站不住,反身倒了下去。耳边听得她大叫一声,然后他落进一个温软的怀抱中,苦苦挣扎两下,只觉她两条胳膊紧紧抱着自己,脸贴着他的脸,咸涩的泪水落在他唇上。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颤声道:“我……不想再见你……你快走!”说完,眼前一黑,顿时不省人事。
    ※※※
    禹司凤起初觉得十分冷,仿佛赤身露体站在冰天雪地里,冻得他浑身僵硬,全身血液都要结成冰一般。过了一会,漫天的风雪忽然又变成炎炎夏日,骄阳似火,烤得他肌肤几欲干裂,身体里像有一把火在烧着五脏六腑,苦不堪言。
    恍惚中,似乎见到大宫主站在对面,对他微微而笑,柔声叫他:“司凤,到爹爹这里来。那女子是你的魔,放弃她!爹把一切都给你,你要好好的!”
    他满心感慨,上前叫了一声爹,大宫主脸色突变,就像当初他喝下情人咒的解药那样,用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冷冷说道:“你是谁?谁准许你进来的?”他微微一惊,眼前的人影忽又变化,身形窈窕,然而面容模糊之极,秀发上簪着一根金翅鸟的碧玉簪子。
    那女子对他张开双臂,柔声唤道:“司凤,过来,让娘看看你。”
    他伸手欲去抓她,指尖刚触到她的衣袖,她却如同青烟一样散开,再无踪影。他焦急地四处张望,大声呼喊,周围却只有茫茫的雾气,什么也看不到。他的胳膊突然又被人用力抓住,手劲之大,痛得他一个惊颤。
    眼前浮现出一张俊逸英武的脸,脸上有一道血红的长疤,令那人看上去很有些狰狞。那人把玩着自己的独辫子,忽而抬眼望他,目光犹如冷电一般,沉声道:“哼!均天环还给你们也无妨!只是千年之前的帐,老子迟早要和你们算个清楚!”
    话音一落,眼前一切都变成了空白,四下里寂静无声。他茫然站了许久,忽然听见远方有人在嘤嘤哭泣,紧跟着,他似乎被人抱在怀里,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幽香。眼前的空白如潮水一般褪去,禹司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入目是自己卧室的青色蚊帐顶。
    他真的被人抱在怀里,脑袋枕着那人的腿,脸上湿漉漉地,还有水滴不停地落下来。他勉强抬高脑袋,就见璇玑雪白的脸近在咫尺,她的两只眼睛都哭红了,还在不停地哭。一见他醒过来,她慌得脸色都变了,颤声道:“司凤!你、你怎么样?哪里还疼吗?”
    禹司凤默默看着她,回想起前尘往事,只觉无比疲惫,半晌,才低声道:“为什么不走?何必留下来。”
    璇玑颤声道:“我不走!绝对不会走的!我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你了,我死也不会走!”
    他苦笑一声,轻道:“你不走,死的人只会是我……”
    璇玑只觉浑身一阵热一阵冷,一颗心也是一会攀上高峰,一会沉入深渊,她从未有过如此深沉的痛楚与茫然。一年多的时间,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换来的居然不是幸福相守,或许他也从未期待过她的出现。她还是那么天真,以为排除万难就可以快乐地在一起,只要她找他,他就一定会回来。
    她错了,完全错误。
    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这个人,只凭着自己的喜好去判断他,要求他。他居然有着最深沉极端的个性,一旦受伤,就将她排斥在千里之外。他俩之间,是他主动惯了,但真正的禹司凤,并不是百折不挠的性子,除非她给予完整,否则他必定要退缩,避让。
    璇玑慢慢捏紧拳头,低声道:“如果你要死,我也会跟着你。禹司凤,你不要想逃开我。”她突然飞快抽出崩玉,霍地一下,在自己胳膊上用力划一道,鲜血犹如泉水一样喷涌而出,大团的鲜血落在他脸上,他的神情震惊到了极致。
    璇玑勾起唇角,轻声说道:“你的情人咒发作一次,我就在自己身上砍上三剑,看看谁死的快。”说完将崩玉一横,在另一只胳膊上也狠狠划一道,完了还要在大腿砍上一剑,却被他用力抓住剑柄,阻止这种可怕的行为。
    “你给我住手!”他脸色惨白,将崩玉抢过来丢在地上,嘶声道:“不要把生死当作儿戏!”
    璇玑低声道:“我没有当作儿戏!不认真的是你才对!你从来也不相信我,自以为是地给我下定论,我做的努力你全部视而不见,可是我只要有一点松懈,你就会抓住不放。该长大的人到底是谁?!”
    禹司凤怔怔看着她,好像她是个陌生人。璇玑又道:“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从小到大,从前世到今生。后来终于有一个人让我觉得孤独是十分可怕的事情,我想与他一起成长,一起直到永远。我找了五百多个日夜,如果还不能让你稍稍动容,那么你可以再离开,我会继续找,找十年,二十年!要多少年你才会满意?到底要多久你才会和我说一句你辛苦了,我等你好久?!”
    她的眼泪忽又落下,雪白的腮上染着几点鲜血,混合着泪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她忽然捂住脸,颤声道:“还是说,其实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见我?那你和我说一句:褚璇玑,我烦死你了,你快给我滚。我会乖乖消失,以后再也不烦你。”
    她捂着脸哭了很久,只觉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地,腿上的烫伤,胳膊上的划伤,突突跳着,疼得她背后满是冷汗,几乎要将衣服浸透。她有些支持不住,缓缓往后靠去,忽然一双胳膊抄过她肋下,她被对面的男子紧紧抱在怀里,紧得几乎要窒息。
    “傻子……”他贴着她的耳朵,柔声说着,“我等你很久了,你来得很迟,我很生气。”
    璇玑只觉身在梦中一般,忽然反应过来,反手死死抱着他,急道:“你怎么才说!你这个坏人!先前为什么说不想见我,为什么说那些难听的话?!”她的眼泪大串大串地落下来,想到先前受的委屈,她的心都要裂开。
    他按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在她额上面上细细吻着,手指将她的眼泪都轻轻擦掉,最后低声道:“因为我怕……璇玑,我也会害怕。”
    怕她再一次轻易放手,也怕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与其那样,还不如彻底和她断了联系,长痛不如短痛。
    他紧紧抱着她,那样紧窒的拥抱,令她无法喘息,她闭上眼,喃喃道:“司凤……我们永远也不分开,好不好?只有……我们俩。”他眼眶一热,颤声道:“好,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第二十二章 花开万景(二)
    璇玑这时才真正松懈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身上各处的伤口疼痛顿时加剧,她不由“嘶”地倒抽一口凉气,禹司凤急忙放开她,低声道:“你太任性,快把伤口给我看看。”
    璇玑捋起袖子,两条雪白的玉臂,一边一条长长的血痕,还在往外冒血。禹司凤急忙给她止血包扎,璇玑见他动作灵活,面色虽然苍白,却不像先前那样发青,不由问道:“你……没事了吧?刚才你吐了好多血……现在胸口还疼吗?”
    禹司凤摇头道:“没事,情人咒只是一时的劲。眼下……以后也没事了。”他笑了笑,见璇玑脸色苍白,似在咬牙忍痛,不由柔声道:“怎么,伤口疼得厉害?我在药里加了止痛的药草,过一会就好了。以后不许这么任性,明白么?”
    璇玑苦着脸点头,其实她疼的不是胳膊,而是大腿那边的烫伤。刚才他情人咒反噬,折腾得她六神无主,扶他上床的时候,大腿狠狠撞在桌子上,痛得她险些尖叫出来。本来快好的伤口,估计被这么一撞,又破皮了,指不定破成什么样子。
    她坐立不安,一会盼着禹司凤赶快离开,她好查看伤势,一会又舍不得他走,哪怕伤口疼一点,和他在一起多一刻也是好的。
    禹司凤见她额上全是冷汗,两只手都捏成了拳头,放在腿上微微颤抖,顿时明白她痛得不是胳膊。他皱眉道:“是烫伤的地方疼?”璇玑只得又点头,哽咽道:“司凤……你、你先出去吧,我疼得不行了,要看看到底破成了什么样子……”
    他急急起身,去墙角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黑色小瓷瓶,打开仔细闻了闻,这才转身道:“把裤子脱了,我看看伤势。”
    璇玑急忙摇头:“不、不要!你出去啦!”
    禹司凤不由分说,一手按住她的胳膊,不顾她的尖叫,一手飞快扯下她的裤子,只见绷带那里大片的血痕溢出来,显然破皮严重。烫伤是最难痊愈的,尤其是在大腿内侧这等肌肤娇嫩的地方,在表皮长好的阶段千万不能抓挠,更不用说用力碰撞,否则前功尽弃,还会留下伤疤。
    他见璇玑浑身发抖,只当是疼得厉害,便柔声道:“好了,不怕,我给你换药。马上就不疼,以后千万小心,不要碰到伤口。”
    他小心换下绷带,用一根打磨光滑的木头小杵从瓷瓶里沾了药膏,细细涂在她的伤口上,然后再重新包扎。鼻前忽然嗅到一阵幽香,他心中一动,仿佛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她光着腿,坐在自己对面……指尖触到她腿上的肌肤,娇软滑腻,日光从帐子外面透进来,她一双腿修长笔直,粉光致致,像玉琢出来的。
    禹司凤忽然有些心猿意马,替她包扎绷带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抬眼去看她,只觉她脸上红得几乎要烧起来,满面娇羞。他几乎忍不住要抬手抚上去,只得强自镇定心神——此刻他是大夫,她是病人,起任何歪念都是有辱医道的行为。
    璇玑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心里隐约盼望他能做点什么,亲密些的。可是他身子离得远远地,完全一副正经八百的大夫模样,她有些失望,不过她胆子再大,也不敢主动,两人只得各怀心思,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简单的包扎绷带动作终于完成了。禹司凤急急缩手,起身一本正经地吩咐:“这几天伤口不许碰水,不可吃辛辣的东西。每天换一次药,我待会再开个药方内服——每天都要吃药,直到伤口痊愈为止。”
    他说得这么严肃认真,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咬了咬嘴唇,反手放下帐子,道:“把衣服穿好吧。我去配药。”
    璇玑赶紧穿好裤子,他用的药还真神奇,涂上去之后剧烈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伤口的部位变得有些麻木。她在床上整理一下仪容,这才起身下床,冷不防脚底一麻,她顿时站立不稳,嗳呀一声又要摔下去。
    禹司凤急忙扶住她,连声道:“怎么了?还疼吗?”
    璇玑脸红抬头解释:“不是啦……好像……刚才姿势不对,两条腿都麻了……”
    禹司凤忍不住抬手在她艳红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正要说点亲密的话,忽听窗棂下“砰”地一声,两人吃了一惊,急忙推门出去,只见兰兰的身影狂奔而去,推开篱笆门,眨眼就跑得没影了,窗下倒着一个药篓,正是他们今天上山的时候带上去的,由于禹司凤情人咒发作,他俩都把兰兰忘在了脑后,想来她在山上等了好久,不见他俩,这才回来寻找,方才她一定见到了他俩亲密的模样,所以才大受打击跑走。
    璇玑叹了一口气,这个充满韧劲的少女,想必一定是伤心欲绝了,而罪魁祸首就是身边这个年轻男人——她抬头看着禹司凤,他无辜地看回来,两人都有些无语。隔了半天,禹司凤才道:“你进去吧,好好休息,别再乱动了,总教人为你操心。”
    璇玑乖乖点头,转身走进卧室,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他,却见他也怔怔地在门口看着自己。她不由扑哧一笑,朝他挥挥手,道:“小色鬼快去忙吧!”
    禹司凤听她将陈年旧绰号叫了出来,不由一阵好笑,好笑之后却又觉得无比温馨,只觉心中喜乐无限,胸口多年郁结的东西仿佛也豁然开朗,无牵无挂。两人看了半天,心中都舍不得在这会分开,禹司凤干脆把什么药铺药草的事情全部丢在脑后,转身走回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给我说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吧。”
    璇玑正求之不得,两人并肩坐在椅子上,喁喁细语,璇玑想到哪里说哪里,说得乱七八糟,可谁也不当一回事,最重要的人就坐在身边,那么谁还会管这些细节问题呢?她把头枕在禹司凤肩膀上,轻道:“我可真是去了不少地方,有名的没名的,都找遍了。以后再去什么地方,再不需要地图啦,我就是活地图。”
    禹司凤心中感动,低头在她面上轻轻一吻。璇玑格格笑起来,“光是庆阳我就去了不下十次,结果柳大哥是没找到,那里的特产碧针茶倒是喝了一堆。起先我出来的时候,还担心银子不够花,腾蛇又那么能吃,不过好运的是,到处都有小妖出来作祟,我替人除妖驱魔来赚钱,钱还不少呢,都被人尊称为大师啦!要不是每天都想着你,辛苦的很,其实这一年多时间还是挺有趣的。”
    她见禹司凤不说话,不由抬头捧住他的脸,低声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活该?都是自作自受?”
    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勾勒她娇美的线条,柔声道:“我是想不到,太惊喜了……”
    璇玑抱住他的脖子,笑吟吟地说道:“我说完啦,换你说。为什么要离开离泽宫?在西谷这里过了一年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最关键的是……是……嗯……”她不太好意思问出口。禹司凤笑了笑,低声道:“每天都会想。想你在做什么,是哭还是笑,是不是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璇玑贴着他的额头,闭眼低语:“最好的人我已经找到啦……”
    他也闭上眼,沉默一会,才道:“我……我的事情,以后找个时间再仔细告诉你吧。快中午了,再不做饭,腾蛇会跳脚的。”
    璇玑吃吃笑起来,眯着眼睛道:“让他跳脚就是了!饿死他!”
    话虽然这样说,她还是起身,两人拉着手,一起去厨房做饭。
    ※※※
    接下来好几天,兰兰都没有再来。她不来,别人还好,腾蛇反应最大。因为她每次来都会带许多好吃的,腾蛇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就是等她提着好吃的推开篱笆门,然后他晚上就能吃到一顿丰盛的晚饭。她不来送东西,晚上就是最普通的家常便饭,炒个鸡蛋都算非常好了。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扯着璇玑一本正经地问她:“你是不是不打算走了,就留在这里?”
    璇玑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暂时不会走。怎么,你不喜欢这里?”
    腾蛇脸色黑如炭,大叫道:“当然不喜欢!什么好吃的都没有,禹司凤那人小气的要命,没酒没肉,天天就给我灌苦茶,是不是打算饿死我啊?!”
    璇玑倒没想到腾蛇有这样的抱怨,想想也是,腾蛇第一爱打架,第二爱美食,美食里最爱的就是酒肉,这里是偏僻小镇,就是有肉也不过是山里的野味,难得吃上一次,对他来说确实苛刻了。于是她很大方地取出自己的荷包,递给他:“喏,你喜欢吃什么,自己去镇子上买吧。小心别把钱花光。”
    腾蛇眼睛一亮,赶紧接过来,突然想起什么,脸又垮了下来:“不行,你我定了契约,不能离开太远,我不好去镇子上,除非你和我一起。”
    璇玑叹道:“这里又没什么危险,你管什么契约。我的烫伤还没好呢,不能走远路,你自己去就是了。”
    腾蛇道:“那好,你说一句,允许我离开,三日之内必回,这样我就可以自己到外面买吃的了。”
    璇玑只得照样说了一句,说完问他:“这什么意思?”
    腾蛇两眼放光,把荷包往怀里一丢,笑道:“意思就是——我以后可以离开你三天的时间!安啦,我看你和禹司凤也蛮不容易的,憋得真辛苦,老子我好心离开几天,给你们自己耍耍!走了!”
    “你胡扯什么啊!”璇玑又羞又恼,正要追上去揍他两拳,腾蛇却早已腾空飞起,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当然,如果他知道当天晚上兰兰就又鼓足勇气提了两大篮好吃的送过来,不知会不会懊悔走得太早。说实话,璇玑对兰兰的韧劲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在禹司凤冷脸的铜墙铁壁下,还卯足了劲,削尖脑袋往里钻,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精神!
    于是当兰兰提着两个篮子,站在篱笆墙外面叫门的时候,璇玑看她的眼神简直是闪闪发亮,可惜对面这位姑娘并不开心,她咬着嘴唇,哀怨地看着璇玑,喃喃道:“我能和翼公子单独说两句话吗?”
    璇玑想了想,摇头道:“不,还是算了吧。兰兰,你真想学医术,我们都欢迎你每天来,不过若是抱着其他心思,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来比较好。”
    兰兰沉默半晌,有些怨毒地看着她,低声道:“都是你不好,你来了之后,全村的姑娘都伤心得不行!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把我们的希望都弄没了!”
    璇玑有些哑然,隔了半天,才道:“你知道吗?我为了找一个人,找了快两年。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不过那时候我不懂事,把他气跑了,后来我后悔了。世上可没后悔药卖,我就出来找他,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我是很幸运的,因为很多人大概一辈子都找不回以前的遗憾。你说,一旦我找回来了,还可能再放手吗?”
    兰兰呆了半晌,突然把脚一跺,狠道:“我讨厌死你了!”说罢掉脸大哭而跑,不过她还算好心,两篮子好吃的没带走。璇玑端进来翻了翻,有熏肉有鸡蛋,还有两坛子桂花酿,都是好东西。不过估计兰兰以后也不会来,这些好东西以后可不会再有了。
    她提着篮子摇摇晃晃走进厨房,把篮子朝地上一放,笑道:“司凤!晚上我要吃炒鸡蛋!”
    第二十三章 花开万景(三)
    小山村的生活既平静又缓慢,外界的惊涛骇浪一点也影响不到这里,最大的事情大约就是小妖来作祟,要么就是今年收成不如往年。
    午后璇玑在屋中小睡一觉,醒来后已近黄昏,浑身薄汗。天气越来越热了,才刚刚进入六月而已,却好像到了三伏天。大腿内侧烫伤的地方又开始发痒,汗水腌在上面还疼,这种又疼又痒的滋味绝对不好受,不过有过一次教训,她再也不敢用手去抓挠,只隔着衣服轻轻按两下,稍稍缓解也是好的。
    窗外好像有人在说话,璇玑以为又是兰兰来了,顾不得披外衣,光着腿跳下床,把窗户推开一点点,隔着缝隙往外面偷窥——这行为实在是孩子气的很,还带着一点小女人患得患失的味道,她想看看她不在身边,禹司凤和别的女孩子怎么相处。
    谁知外面只有两个人在喝酒聊天,居然是禹司凤和三天没见的腾蛇。小小的庭院里放着两把椅子,一张废木料拼成的桌子,看上去随时会倒,不过环境虽然简陋,倒没减了他俩喝酒的兴致。桌上放着两坛酒,正是那天兰兰带回来的桂花酿,禹司凤居然还破天荒地去镇上买了点下酒菜,卤牛肉白斩鸡之类。
    璇玑立即要推窗跳出去,和他们一起喝酒吃菜,忽听禹司凤低声道:“事情已经变得这样严重了?”她不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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