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脸色这么差?不舒服怎么不说?我们今天在行馆休息就好了……”池长庭口中数落,心里也是暗暗埋怨自己疏忽了。
    池棠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有点犯懒——”想了想,“可能就是无聊罢了。”
    她最近是挺无聊的。
    朱弦走了,会煮茶的沈知春早就躲得不见人影,能带她骑马的青衣也被她派回乌江赎东西还没回来。
    身边一下子少了好几个人,怪冷清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但路过一次襄阳不容易,爹爹又兴致勃勃想带她游山玩水,池棠实在不忍扫兴。
    可惜还是高估了自己。
    “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可以的!”池棠打起精神安慰他。
    池长庭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摸脉。
    他也只是粗通医术,摸了半天只觉得有些气虚,品不出什么具体的,便唤来随行的侍女细细询问饮食起居。
    “……今天早上喝了小半碗白粥,吃了一只赤豆元宵,府君送来的三鲜片汤吃了两口,就再不肯吃了——”
    “吃这么点,是身子不舒服吗?”
    池棠正恹恹地垂着头,内疚没有多吃几口爹爹让人送来的片汤,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愣。
    问话的并不是池长庭。
    池棠抬头微转,看到隔了十几步远的来路上,站着前不久想要认她作女儿的东宫某侍卫。
    今天又穿了那身天青锦袍,腰束银带,显得身姿格外颀长挺拔,清风拂过,吹落几片银杏叶,轻轻缓缓拂过他清冷的眉眼,依稀添了几分艳色。
    他微微蹙着眉,好似十分关切。
    池棠回了神,轻哼一声,抬头去看池长庭。
    她这么乖的女孩子,才不会随便和陌生男人说话呢!
    相比起来,池长庭的态度比池棠和善多了,回过头笑呵呵同李俨打招呼:“严郎也来赏银杏吗?一个人?”
    李俨却没心思同他寒暄。
    “脸色这么差,还是早点回去吧?让商大夫给你看看——”冷冷看了池长庭一眼,“府君出门时没有注意过吗?”
    难得将池长庭堵得哑口无言、面露愧色,李俨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还是生气。
    这池长庭是怎么做人爹的?只顾着自己玩得开心,要女儿拖着病体陪他,太不像话了!
    他生气,池棠也不高兴。
    “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硬邦邦地行了个礼,瞪圆了眼道:“我没有什么不适,父亲最心疼我,我好不好他当然知道,就不劳严叔叔费心了!”
    严、严叔叔?
    李俨顿时懵住。
    池棠睨了他一眼,亲昵地挽住池长庭的手臂,娇娇道:“爹爹,我歇息好了,我们继续上山吧?”
    池长庭哪能跟她一样负气,打量她两眼,忧心忡忡道:“不舒服不要逞强,我们还是下山吧?”
    但这么一打量,却有些吃惊。
    这姑娘刚刚还苍白无力的,这会儿却面色红润,目光炯炯,这是真的歇息一下就好了?
    “不逞强!不逞强!”池棠拉着他往山上走,“难得来一趟,怎么能这么早下山?我现在精神好极了!”
    真的!被气了一下后,池棠突然觉得自己精神抖擞得能把岘山爬上十个来回!
    等李俨从“严叔叔”的惊悚中回过神来时,池家一行人已经走得连影都没了。
    李俨孤零零站在山路上,被山风吹得心中凄凉。
    这些日子,池长庭突然不盯着防着他了,想见池小姑娘也不是那么难了,但小姑娘不知为何,最近对他十分冷淡。
    明明是一个对谁都很和善的小姑娘,竟然也有待人冷淡的一天。
    李俨心中一叹,低头看了看身上。
    上回穿这一身的时候,池小姑娘接了他的松子糖,怎么这回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了?
    是因为没带糖吗?
    李俨摇摇头,转身往山下走,心情有几许失落。
    从前还是陆子衿的时候,池小姑娘待他多好啊……
    ……
    池棠屏着一口气,把岘山之行给拿下了。
    结果就是,回到行馆直接躺下了,一根指头都不想动,连洗漱都是躺着让人伺候的。
    然后就是非常非常的后悔——
    她这是跟谁赌气呢?跟谁赌气都不能这样折腾自己啊!
    以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池棠暗暗警告了自己一句,闭着眼睛往被子里钻,钻到一半,听见屋外有人喊了一声:“青衣回来了!”
    蓦地睁开眼。
    “快进来!”
    朱弦把银子还回来后,池棠便派了青衣回乌江县赎回太子殿下的赏赐。
    青衣这一去有十多天了,池棠颇为想念。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会很快呢?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困难了?”池棠唠唠叨叨问道。
    青衣含糊地应了一声,什么也不敢说。
    这几天她一直藏在太子殿下那儿,殿下不给东西,她也没办法。
    好在今天太子殿下从外面回来后,突然有任务要交代她,她才能带着东西回来交差。
    池棠也就是随便问问,很快就将注意力转意到青衣赎回的东西上。
    虽然没有人知道她把太子殿下的赏赐当掉了,但她心虚之下难免牵肠挂肚,现在拿回来就好了。
    池棠打开包袱看了一眼,笑容一僵:“怎么少了一件?翡翠扳指呢?”
    青衣心里“咯噔”一下,忙跟着翻找一遍,果然少了个翡翠扳指!
    少给她一个东西是什么居心?太子殿下的心思也太诡异了吧?
    “可能掉路上了,我回去找找!”青衣硬着头皮道。
    “不用找了——”池棠摇头叹道,“掉路上怎么找得到呢?说不定早被人捡去了;”又安慰青衣,“没事的,这些东西都是底下人经的手,太子殿下不会记得自己赏赐过什么。”
    青衣顺势收住脚步。
    太子殿下记不记得不好说,但丢了确实也没事,反正是殿下自己丢的。
    青衣正要施礼退下,却被池棠一把抓住。
    昏暗灯光下,池小姑娘一双浑圆杏眸闪闪发光。
    “青衣姐姐——”她讨好似的唤了一声,“还有两天就是我的生辰,你看我想要的生辰礼有可能有吗?”
    青衣沉默片刻,带着满腔的负罪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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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池棠的生日礼物
    十月二十三,是池棠的生辰日。
    前世的这一日,她失去了父亲。
    从此之后,她的生辰日就是父亲的忌日。
    前世今生算起来,她已经有四年没有过生辰了。
    这一日清晨,池棠天不亮就起了,穿戴整齐,早早地到了池长庭屋外,也不让人通报,就着满地寒霜直接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大冬天大清早的,侍卫们都让她吓得不清,运极了轻功冲进屋把姑娘她爹喊起来。
    池长庭匆匆忙忙披衣而出,直接将自己的大氅往她身上罩,口中微恼:“这是干什么?过个生辰还想把自己冻伤不成?”
    父女俩的身形差太多,池长庭的大氅一罩,劈头盖脸全罩住了,等池棠手忙脚乱地扒开大氅,虽然看不到,也感觉到自己一大早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已经惨不忍睹了。
    池棠摸了摸头,黑了脸,哀怨地看着他。
    池长庭看着也恼不起来了,哈哈一笑,拉起她往屋里走。
    屋里没有生炭,有点冷。
    池长庭将她按在椅上,一面嘱咐人生炭,一面走进卧房,出来时,手里拿了一柄梳子。
    他一点一点解开她的发髻,动作毫不生疏。
    池棠鼻子一酸,软软道:“爹爹好久没给我梳头了……”
    池长庭笑了一声,道:“阿棠是大姑娘了,大姑娘的发髻种类太多,爹爹哪有画屏梳得好看?”
    这是实话,池棠赞同地点了点头。
    池长庭失笑:“你这孩子……”
    梳齿从头皮上擦过,池棠舒服得闭上眼,软绵绵问道:“爹爹今天要随太子殿下上武当山拜五龙祠吗?”
    武当山上的五龙祠是太祖所立,太子殿下身为太祖嫡孙,肯定是要去拜的。
    “都要去——”池长庭道,“你也一起去,今晚会在山上留宿。”
    “又要爬山啊……”池棠嘟囔道。
    上回爬岘山都爬出阴影来了,何况这几日她全身酸痛,就是走路都不太想走,何况爬山。
    池长庭笑道:“我们这些跟随太子殿下上山的臣子,都是要走上去的,等会儿你不必与我们同行,落后一些,我让人备了肩舆抬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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