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之意,不曾轻言,言出即誓,未敢相忘……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卿须知我,唯卿不负,非卿不娶……”
    池棠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才依依不舍、小心翼翼地将信笺折起来,放回信封里,然后藏到枕头下。
    藏好之后,她盯着枕头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挖出来再看一遍。
    如此反复,也不知看了多少遍,才在藏起来后,忍住了没再挖出来。
    忍住不挖枕头底下的信,却没忍住扑到床里侧,把昨天藏起来的软脂木枕挖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虽然殿下说一切有他,可她也不能让殿下一个人辛苦吧?
    她也要做点什么才是!
    池棠想了又想,朝外喊道:“何叔叔!”
    话音未落,何必就闪现眼前,还附带一个朱弦。
    “赫!”何必看到她吓了一跳,“殿下信里写什么了?怎么你看了跟吃了灵丹妙药似的?难不成殿下让我送过来的是什么祛病符?听说现在有个道士画符很灵——”
    “咳咳!”池棠红着脸用力咳了两声打断他,道,“何叔叔,你回去回禀殿下,就说、就说——”脸更红了,“就说我看到信了,我、我会好好养病的,让他不必担心……让他也好好照顾自己……”
    声音越说越小,两颊的酒窝却越来越深。
    何必却觉得不够:“你不写个回信什么的?要不送点信物?不然殿下怀疑我乱说怎么办?再说了,殿下一夜没睡给你写了这封信,你就传这么两句话?跟谁学得——”
    “闭嘴!”朱弦瞪了他一眼,“让你回就回,哪那么多废话?没看到我们棠棠正病着吗?有精神写回信吗?”
    见何必抿紧了嘴,才转向池棠笑嘻嘻问道:“太子信上写了什么?把你哄得乐成这样?
    “我哪有……“池棠嘟囔着避开她的目光,同何必道,“你就这么说吧,殿下这么聪明,你有没有乱说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会冤枉你的!”
    至于回信和信物……还是算了吧,爹爹要是知道她和太子殿下互通往来,一定会生气的。
    嗯……传传话不算互通往来吧?
    何必也不知是被朱弦喝住了,还是因为她不回信生气了,走的时候竟然闷声不吭,连到了外面媚娘主动同他打招呼也没理。
    委屈得媚娘趴到窗口来问:“他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一个字也不跟我说?”
    “可能说累了吧?”池棠随口应了一声,转头问朱弦,“朱师叔,我的药抓回来了吗?”
    她一时也想不到能做什么,先把身子养好吧!
    朱弦正想继续打听信的内容,闻言却是一怔,下意识朝外看了一眼:“还没吧?”
    ……
    此时窦淮还在药铺里抓药。
    因为要亲自一一辨认药材及分量,比较费时,所以耽搁了许久。
    眼看就剩最后一包药时,药铺里突然涌进来一群人。
    这药铺不小,敞开了两个门面,其中一个坐着坐堂大夫,另一个门面是药铺柜台。
    这一群人涌进来,几乎把两个门面都占了,活像上门踢馆的。
    但仔细一看,就知道不是了。
    这一群人,是十几名衣着鲜亮的奴仆簇拥着一名华贵明艳的少女。
    少女一进门就径直朝窦淮走去,身旁的奴仆也极其配合地迅速将窦淮包围了起来。
    药铺掌柜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去,还没近前,就被奴仆挡了回去。
    所以不是踢馆是寻仇?
    周围人正小心猜测着,便见那名被围的男子神色自若抱拳行礼:“薛郡君!”
    窦淮自然是认得薛筝的,也大概猜到薛筝为什么而来。
    薛筝看了一眼他面前包好的药包,皱眉问道:“真的病了?”
    窦淮点头:“昨日东宫侍医商陆已经来诊过了,开了药方。”
    薛筝狐疑地看了一眼抓药的伙计怯怯递上来的药方:“不能让东宫直接抓好送过来?还特意让你亲自出来抓药?”
    就算不是东宫直接抓好送过来,也轮不到窦淮。
    窦淮算是池小姑娘的长辈,池家又不是没有下人,怎么能劳动长辈亲自出来抓药?
    这个吧……窦淮也觉得有点不好解释,想了想,道:“小师侄病了,我们这些做师叔的心急如焚,恨不能做点什么,恰好我略懂药物,就出来抓药了。”
    薛筝听罢,却眼神变了变,冷笑道:“轮得到你心急如焚?”
    窦淮也不懂她在生什么气,心知惹不起这种世家千金,便选择了沉默以对。
    薛筝正要继续说话,却见药铺伙计怯怯递过来一只药包:“最、最后一包了……”
    窦淮接过药包,道了声谢,却没有离开,而是打开了药包,将里面的药材一一辨认查看,光看神色都看得出是在做一件极为重要上心的事。
    薛筝越看脸色越沉。
    等他重新包好药包,打算要走时,薛筝冷冷一扬下巴:“我随你一道,去看看小棠!”
    窦淮愣了愣,婉拒道:“小师侄卧病精神不佳,这阵子都不见外人,昨天太子殿下来也没见。”
    薛筝勃然变色,一把将他扯到门外,厉声低喝:“太子都外人,敢情就你内人!东宫的墙角都敢挖,你活腻了吧!”
    顶点
    第328章 我给你当嫂子吧
    窦淮总算摆脱了薛筝的纠缠,匆匆回到池宅。
    走到内院门外,却踌躇着没有进去。
    原本朱弦交代的是,让他抓好药直接拿进去,不要假手他人,可是记起刚才薛筝的话,又有点犹豫。
    万一真的引得太子误会了什么,岂不是害了小师侄?
    正琢磨着要不要喊个人去把朱弦叫出来,忽觉眼角红光一闪,朱弦就出现在了眼前。
    朱弦不由分说先拿走了药包,一面数药包数量一面抱怨道:“怎么回来这么晚?棠棠都问起你好几回了?”
    “问我什么?”窦淮下意识问道。
    “问你的药啊!还能问你什么?”朱弦随口答了一句,又忍不住嗤笑一声,“她今天收到了太子的信,跟起死回生了一样,之前还闹着说自己没病,这会儿都催着要吃药了!”
    抬头见窦淮神色怔忡,问道:“怎么了?”
    窦淮回神,摇头道:“没事,今天在外面遇上了齐国公府的薛郡君,耽搁了一会儿。”
    朱弦“呀”了一声,道:“那姑娘可不好招呼,没欺负你吧?”
    窦淮摇头:“没有,就是问起小师侄,想来探望,被我拒绝了。”
    朱弦赞赏点头:“干得好!以后齐国公府的人直接挡在门外,别放进来刺激棠棠!”
    说罢,就提着药材进去了。
    刺激小师侄吗?
    窦淮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又苦笑一声。
    他来拦,还不知道要被那个薛郡君说成什么样。
    ……
    拦得住薛筝,拦得住太子,却还是有些人拦不得。
    池棠说了闭门谢客的第二天,柳院就放进来了一位探病的来客。
    “真的病了?”陆子衫狐疑地打量着她。
    池小姑娘正靠坐在床头,盖着半身被子,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池棠轻咳一声,道:“吃了药快好了。”
    “那就是不严重咯?”陆子衫睨了她一眼,“这么点小毛病,东宫还急巴巴地派了侍医过来,太子殿下是不是太紧张了?”
    池棠拉着被子遮了半张小红脸,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她。
    陆子衫笑了她一会儿,突然叹道:“你这样真好,太子对你这么好……两情相悦……”竟是一脸惆怅。
    池棠忙拉下被子,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陆子衫撅起嘴,踢了鞋子往床上爬。
    池棠往里挪了挪,让出位置给她。
    陆子衫上了床,把侍女们都赶了出去,抱着被子往后一靠,气呼呼道:“我娘不要我了!”
    池棠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她要把我嫁出去!”
    池棠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三月的时候就想把你嫁出去了?”
    当时还安排过衫衫和苏瑾相看来着。
    衫衫去年及笄,确实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
    “不一样!”陆子衫道,“上次是我四婶提的,我娘就是答应了看看,这回她可主动多了,一下子给我找了好几个!”
    “都有谁啊?”池棠兴致勃勃问道。
    陆子衫掰着手指数:“贺家表哥、何家表哥、虞家表哥还有顾家三郎!”
    “怎么都是表哥?”池棠惊讶道。
    贺家是燕国夫人和陆家三夫人的娘家;
    何家是陆先生的外家,衫衫虽然和先生不同母,但何家也算衫衫半个外家;
    虞家则是衫衫的亲外家;
    顾家是陆二夫人的娘家。
    池棠不禁有些感慨,陆大夫人也是用了心了,给衫衫挑选的都是亲上加亲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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