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躲起来了,太子殿下也没追来,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忽然想起什么,腾出手取了一件东西拿到她眼前。
    “这是……”池棠不解。
    他笑了起来:“你不记得了?”
    池棠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匕首。
    给她看匕首是什么意思?
    “这是去年丢失的窦淮的匕首。”太子殿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高兴事,眉梢眼角都染着愉悦的笑意。
    池棠恍然。
    这把匕首的样子,她当时也没仔细看,过了一年多,根本一点都不记得了。
    “在梁王府找到的,果然是落在了梁王手上,还有当年苏瑾的那幅画,也一并在梁王府找到了。”
    池棠不自觉又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接过匕首端详了一会儿,感叹道:“都是我连累了窦师叔,殿下,你知道吗?窦师叔——啊!”池棠急忙丢了匕首,把手臂藏了起来。
    李俨捡起摔在她身上的匕首,随手往床边一丢,问道:“窦淮怎么了?”
    池棠红着脸推了推他:“你先下来,有点重。”
    他听话地翻身下来,躺在她身旁,又伸长手臂,将她连人带被子揽进怀里。
    池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把窦淮被江湖同道污蔑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娇娇央求:“殿下,你一定要帮窦师叔洗清罪名!”
    李俨“嗯”了一声,道:“晋阳这边处理得差不多了,只等你一到,我们便启程去渔阳……梁王是皇叔,韦宽不敢动他,孤要亲自去一趟,做个了结。”
    “梁王通敌的罪证都有了吗?”
    李俨点头道:“王黎早就暗中搜集好了。”
    说起王黎,池棠顿时精神一振:“殿下见到王黎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多大岁数?长得好不好看?”
    她从第一次听说王黎这个名字,就对这人充满了好感。
    得梁王重用,代表着聪慧能干;
    卧底搜集罪证,既智勇双全,又忠肝义胆;
    除此之外,还对衫衫一往情深,不惜赌上前途性命,却丝毫不求回报!
    这样的良人哪里去找?
    现在就只差年纪和长相了,只要这两项过了关,就配得上衫衫了!
    年纪很容易就从太子殿下口中得到了确切答复,但问到长相,太子殿下却斟酌了一下,答道:“相貌端方,有贤者遗风。”
    端方还勉强能理解,贤者遗风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却不肯再答了,只说见了就知道了。
    这样的表态难免让池棠有些惴惴不安。
    莫非王黎长得让殿下不忍描述?
    两天后,池棠终于在郊迎的官员中见到了王黎——
    第494章 梁王之死
    王黎,河东人,年二十三,兴和十四年进士。
    池棠见到王黎的一瞬,突然觉太子殿下那句“贤者遗风”形容得太贴切了!
    王黎那张脸,确确实实就是一张贤者的脸!
    方方正正,慈眉善目,气质谦和沉稳,让人一看就肃然起敬。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二十三岁就开始蓄须,乍一看比她三十三岁的父亲年纪还要大,于是也更像那种德高望重的夫子了。
    衫衫会喜欢夫子吗?
    池棠回忆了一下苏瑾和许航的长相,觉得总结不出衫衫的偏好。
    不管衫衫喜不喜欢这一款,王黎总是帮了他们很多。
    别的不说,当初梁王求娶衫衫的事,就很值得她特别致谢。
    结果王黎这么个端方贤者,一听她提起那件事就红了脸,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不不,臣、臣当初也不、不知陆、陆七姑娘愿、愿不愿意,就、就是怕她不知道……”
    池棠看着他这模样觉得很有趣,笑道:“她确实不知道呢!我们都不知道,所以多亏你了!”
    王黎红着脸,讷讷道:“是、是臣应该做的……”
    这么喜欢啊……
    池棠有点感动,好奇问道:“你跟我们陆七是怎么认识的?”
    王黎眼睛亮了一下,但是看看边上批阅公文的太子殿下,神色又含蓄了一点:“是状元游街那日……我是最后一名——”语气微顿,有些腼腆,“七姑娘不认得我,是我认得她。”
    “状元游街那天我也在!”池棠高兴地说。
    王黎愣了愣,笑得有点尴尬。
    池棠也尴尬了。
    她就站衫衫边上,王黎竟然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没面子啊……
    李俨抬眸看了一眼尴尬的太子妃,唇角微微一勾,突然开口:“王卿以为,梁王若得知太原变故,还会有什么应对?”
    王黎面容一肃,立即从腼腆的青年变成了老成持重的贤臣。
    他思索片刻,拜道:“梁王得知殿下救下回乐后,整整一天不食不语,后来得了京城密令,不顾僚属反对,点精兵赴渔阳,臣以为,梁王——”顿了顿,一叹,“大约是疯了……”
    疯了……
    李俨突然怔住。
    梁王李熙,二十出头即牧太原、节度河东,戍边十多年,不与皇子相交,权势、威望,均是宗室第一人。
    他绝不是一个没有成算、没有底线的人。
    但是后来,他的底线消失了,成算也抛弃了。
    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只想要池棠和窦淮的命。
    说是疯了,一点也没错。
    亲自领兵围剿七凤谷,犹如困兽之斗,除了能亲眼看到窦淮死外,对梁王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甚至有弊无利。
    但他还是去了。
    确实是疯了。
    “自苏四郎失踪后,梁王性情大变,日趋疯魔,与从前判若两人……”王黎低声说着,面色怅然,“梁王通突厥后,不知是否于心有愧,眼见着日渐消沉,精神恍惚,行事越发独断,若非如此,太原诸将也不会与他离心——”
    “臣以为,殿下此去渔阳,梁王不会再有什么自救的心思和手段,只是还需警惕害太子妃之心不死……”
    ……
    为了王黎这一声警惕,梁王还没被包围,倒是池棠先被包围了。
    还没出晋阳城就被包围了,一路围到渔阳七凤山下。
    “你乖乖待着,等明日爹爹拿下李熙的狗头,回来接你进七凤谷玩!”池长庭恶狠狠地嘱咐道。
    池棠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爹爹,梁王毕竟是皇叔,你别总惦记着阵前杀他——”
    “就是因为他是皇叔,才要阵前杀他!”池长庭冷哼道,“阵前才刀枪无眼,等他被抓起来就来不及了!”
    池棠一愣,觉得还挺有道理,便改口道:“那你跟殿下说一声呗?”
    “我当然会说!还用你提醒?”池长庭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想偷偷摸摸下手。
    不过说一下也无妨。
    李熙几次三番陷阿棠于险地,李俨要是拦着不让他报仇,这辈子和下辈子都别想娶阿棠!
    父女俩正说着,太子派人来了:“殿下有请太子妃!”
    池长庭看了看天色,不由皱眉。
    天都快黑了,李俨这厮请阿棠过去干什么?
    不行!他也要去!
    李俨看到池长庭倒没什么意外之色,朝他淡淡一点头,道:“梁王已畏罪自尽。”
    池长庭一愣,心中大恨。
    竟然自尽了!
    范阳节度使韦宽虽然奉了皇太子令来护卫平阳长公主,却也不敢对梁王怎样,只是让静塞军和梁王所领的河东军在七凤山下对峙。
    李俨率军赶到后,先是派了使者前去召见。
    倘若梁王不来,就会再派人去叱问。
    叱问无果,再动兵。
    结果梁王一召就来了,乖得不像闹了这么久的反派。
    梁王奉令来拜见太子后,与太子密谈约一个时辰后就自尽了。
    “你杀的?”池长庭压低声音问道。
    李俨摇头:“确实是自尽。”
    但是畏不畏罪,他也说不准。
    池长庭蹙眉道:“殿下怎么说得他自尽了?”亲手杀了多好?
    “是他自己早有死志。”李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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