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换了身衣服还不够,还得再造个身份出来。
    最方便掩饰的自然是侍女,即便是密诏入京,小王爷这样的身份,带些个服侍的人也实在正常。
    何冲还有些担忧,忍不住问:“你身边突然多个侍女,可会惹来非议?”
    他那句“我们十六可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未出口,便被自家师妹天真无邪地截了话头。
    “师兄你多虑了,他酒池肉林的花名赫赫,身边跟个女子,不打眼的。”
    她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却将何冲惊得倒吸了口气。
    他虽早听过李玄慈的风流名声,可自见了他以来,便一直觉得那只是虚言,但如今十六都如此说,难道难道真是这人不守德行?
    李玄慈闻言望了过来,看着笑盈盈说着这话的十六,再看着不时做贼一样瞄过来的何冲,眸色冷了下来,眉梢眼角都是寒意。
    金展在背后偷偷咽了下口水,尽职尽责地出来给自家不爱言辞的主子,当好一个传声筒的本分。
    “那些都是外面的妄言,我们王爷岂是那些男男女女便能随意勾搭上的?我们王爷的清白那可是比白雪都还要白。”
    金展为自家主子辩护得稍嫌用力了些,一不留神便连他家王爷的小小私事也透了出来。
    只见何冲的眼神立刻眯了起来,他不敢冲着李玄慈露出这副表情,却偷偷地转向金展,如同溜上灶台偷到了油的猫一样,那眯得邪门的眼睛,抽动的嘴角,都颇有深意。
    金展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透露了什么,忍不住又咽了一大口口水,等着主子之后收拾自己。
    但李玄慈先拿眼前这个探听了私密后幸灾乐祸的家伙下了手。
    不久,房里就传来大声的抗拒,和听起来便颇为激烈的反抗。
    “凭什么,绝不许动我的胡子!”
    “便是我立时死在这里,也绝不答应!”
    “杀了我吧!”
    在阵阵悲鸣过后,终于彻底没了声息。
    十六扒在门口,探进去一双圆豆子一样的黑眼睛,只看了一眼,便笑得眯成了月牙。
    “师兄,如今你这样子,好像光溜溜的鸡蛋哦。”
    她同样天真无邪地戳着自家师兄的痛处。
    “公报私仇!”
    何冲悲愤地大喊一声,随即又警醒地朝外望了望,看见没引来那阎王的注意,才愤愤不平地小声继续抱怨起来
    “公报私仇!”他用悲愤的气声冲着十六说道,“便因为我知道了他的私密,便拿我如此泄愤。”
    随即又转向还在擦拭着剃刀、一脸乐呵的金展,冲他撒气说:“明明说漏嘴的是你,结果拿我的胡子开刀,太不公平了。”
    十六忍不住说了公道话,“师兄,你那哪是胡子啊,顶多算是胡茬,反正你自变声就留了这么几年也留不长,剃了便剃了吧,剃了还干净呢。”
    何冲气不打一处来,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
    “谁说我留不长的,不过是出门在外不方便留罢了,待有了空闲,我定能养成美髯须。”
    “你家师兄都要被迫扮内侍了,你还笑得出来?”
    十六当然不是如此没有良心的人,她乖乖地说:“那我去同他说,别让你扮内侍了。”
    还未等他欣慰,十六便又笑着接了下一句,“师兄你同我一样扮侍女吧,我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气得何冲差点原地出窍、飞升成仙,两害权衡之下,还是忍痛扮了内侍,并暗暗决定要逮住机会背地里胖揍十六一顿。
    形似了,神也得似。
    何冲行走江湖经验丰富些,可与内侍打交道也不多,金展以往多行走于内廷,便花了番功夫调教他。
    “背要微弓着,腰杆子要软,脚步迈的幅度小些,抬步时莫先高抬脚跟,无人吩咐时,目光垂向地上。”
    被抽了精髓之人,又常年低眉顺眼地服侍人,腰杆子自然硬不起来,也不像当官习武之人那样阔步横行,常常都是小心地半点着脚尖轻轻落地。
    为了改掉习惯,何冲可算是费了老牛鼻子劲,总算有些服侍人的模样了。
    他累得够呛,转眼却看见十六坐在院子里的大石磨盘上,两条小腿来来回回晃得悠哉,一边啃着和她半边脸一样大的水梨,一边瞪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往这瞧。
    “怎地她不学?十六也不会伺候人的。”
    金展此刻难得聪慧地装聋作哑起来,只望向一旁装作无事一样糊弄道:“来来来,再练一遍。”
    开玩笑,也不瞧瞧那梨子是谁给的,十六那便是奉旨啃梨,主子的事,他哪里管得了。
    于是,这项训练便十分厚此薄彼地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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