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远远看着,没劲地靠在一个雕像旁边,抿着杯子里的果汁。
    李贞琳避过几个熟悉的女生,绕到他旁边,未语先笑:“看着都替轻絮姐累,我们这样的人,都不敢得社交恐惧症。”
    凌恒道:“有比这更累的事。”
    “没有最累,只有更累,是不是?”李贞琳故作抱怨,“你可能让人绝望。”
    “我说的是实话。”凌恒瞥过眼神,“你怎么喝酒?”
    李贞琳顿了下,诚实地说:“只有你不喝而已。”
    凌恒道:“我以为,十八岁以前不得饮酒是法律。”
    “越是不让,越是想啊。”李贞琳笑盈盈地问,“要不要来一杯试试?低度数就行。”
    凌恒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凌大少爷还怕出不起罚款?”甜美的少女举了举杯,神色挑衅。
    凌恒转过头,盯着高高悬挂的月亮:“酒精让人失去控制力,这很危险,我不想犯错。”
    李贞琳蹙眉不解。喝酒当然不好,可除非过敏,不然不开车不做危险的事,能有什么危险?
    “我要回去了。”凌恒放下果汁杯,“替我和轻絮道个歉。”
    李贞琳愣了下,急忙道:“晚些我们还有节目呢,好歹打个招呼再走。”
    凌恒一时犹豫。
    “才几点钟,小学生都还没睡觉呢。”李贞琳拉住了他的衣角,“明天不上学,你要是这么走了,轻絮姐丢脸,我也丢脸。”
    他扬起眉峰:“关你什么事?”
    “大家都看到我同你说话,结果没留住你,当然要被兴师问罪。”李贞琳装出一副极其严肃的模样来,可架不住五官娇美,唬不住人。
    凌恒低头想想,松了口:“行吧。”
    第14章 battle
    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言真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月光太亮了,她隔着窗帘都能感觉到那浓郁的亮光,硬生生地穿过布料,染渡到人的身上。
    异样的感觉像是小虫子,自脊椎往上爬,落了满身鸡皮疙瘩。
    言真真放下看了一半的百科全书,换上轻便的球鞋,无声摸出门去。
    隔了两间的屋子在放肥皂剧,声音开得很响,肯定是女佣阿赵的杰作。她一向肆无忌惮,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
    阿杨的房间大门紧闭,什么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她是个稳妥人,所以才能在丁湘死后,成为凌夫人的新心腹。
    阿米不在自己房间里,在楼下的厨房里熬甜汤。
    厨师老刘一边抽烟,一边笑话她:“你熬来有什么用,他们都不爱喝。”
    “我爸说,喝了酒以后喝碗甜汤,解酒又暖胃。”阿米穿着白色的亚麻裙,露出玲珑的身段,手臂圆润结实,有种天然健康的美。
    可熟人们不买漂亮姑娘的账,嬉笑道:“当心白忙活一场,最后还是落进我们的胃里。”
    “我看,阿米直接给我们喝就行了。”园丁老李又点了根烟,粗糙的手指熟练地刷着手机屏幕,“我正好饿了。”
    阿米冲他们翻了个白眼:“美得你们。”
    两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如此放松随意,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到。言真真思忖片刻,慢慢走出来,佯装一无所知:“好香的味道,是刘叔在做什么吗?”
    阿米的神色骤然冷下来,理都不理她。
    老刘不肯得罪谁,笑呵呵地说:“阿米熬甜汤呢。”
    “噢。”言真真在客厅里站了站,似乎没话找话,“今天的月亮好漂亮。”
    其他人瞥了眼窗外,漫不经心地说:“是么,挺亮的。”
    “刘叔,你看我这冰糖什么时候放?”阿米突兀地开口,抢夺他人的注意力,“李叔,你要吃,我就给你留一碗。”
    “可以放了。”
    “好好。”
    言真真笑了:“我去散个步。”
    没人回答她。
    她也不在意,自顾自走出了灰楼。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耳畔似乎传来浪潮的声音。
    言真真左右看看,爬到了喷泉上面。夜间无人,喷泉不开,水流安安静静地流淌下来,只有些微的“哗哗”声。
    她觉得更奇怪了。
    潮声那么远,却那么响,喷泉这么近,却几乎听不到声音。
    过了会儿,轻柔的潮水声变得汹涌起来,越来越近,就仿佛……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怪物,正拖着浪潮的脚步,缓慢走向庄园。
    这个奇怪的念头一出,言真真背后便渗出了冷汗。
    她再看头顶的月亮,就觉得不像是月亮,而像是怪物的眼睛。
    对,游戏电影里,有一种怪物叫烛龙,睁眼的时候是白天,闭眼就是黑夜,人类描绘这个形象的时候,眼睛总是画得特别大。
    鼻端嗅到古怪的恶臭味。
    那是一种非常恶心的臭味,比臭袜子还要难闻一百倍,可又不是化学合成的那种味道。
    言真真没有仔细分辨,她都快要吐了,下意识地就想回去洗洗鼻子。
    然而,还没跳下喷泉的台子,余光却瞥到一片黑影从花园的阴影里蔓延过来,黏黏糊糊,和倾倒的湿水泥似的。
    不,没有水泥那么厚重,更像是沥青。
    臭味更浓了。
    沥青般的黑影自四面八方朝喷泉包围而来,很有点四面楚歌声的意思。
    言真真环顾一圈,十分不解:“冲我来的?”
    她来了凌家以后,一直老老实实做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既没和凌家的人起冲突,也没到处乱翻东西。
    专门堵她干什么?
    “簌簌簌”,草丛里传来一片接一片的响动,很多个古怪的黑影浮在灌木上,和那天海边的影子一模一样。
    言真真汗毛倒竖,脑中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梗:小说主人公在野外被群狼包围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了。
    野兽的觊觎唤醒了本能,肾上腺素骤然升高,谋算着生存之路。
    言真真深深吸了口气。
    很多时候,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而她在此之上,又多了一分讨厌。
    无法描述的、不理解的、说不出来的东西,会让言灵的力量大打折扣。所以她最喜欢看百科全书,一个个名字记牢,弄明白,就掌握了它们。
    未知的东西,是她不能掌控的,特别讨厌。
    但这不代表她会认输。
    老话说得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骨子里就有一种不肯低头服输的倔强,从小到大,靠着这股倔性,认识了一个又一个从前不认识的东西,征服了它们。
    此时此刻,匍匐在暗处的“未知”觊觎着她,掂量着她。
    若她怕了,逃了,它就知道她比自己弱,会毫不留情地吞噬她。
    那就真的输了。
    相反,她越狠越凶,它便会害怕。
    趋利避害是本能,野兽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言真真放缓了呼吸,轻柔而坚定地说了三句话。
    “十二点以前,我都会非常幸运。”
    “十五分钟内,对我有敌意的生物,都伤害不到我。”
    “我拥有超凡的力量,我的敌人会害怕我。”
    幸运是她最喜欢的buff,任何时候都能成立。但出于谨慎,她还是加了后面两条。
    当然,言灵的力量再厉害,也不能无中生有。
    武器还是要的。
    言真真从口袋里掏了一盒鞭炮出来,小小的,每个只有手指大小,在盒子侧面擦一下就能点燃,五秒后会炸开。
    这东西比较危险,没有及时甩出去就会炸到手,属于危险物品。但她的格斗技能没有点亮,什么射箭弹弓统统不会,相比之下,幸运光环下的鞭炮更实用。
    言真真擦亮一枚鞭炮,“咻”一下扔进了草丛里——臂力不足,抛得有点近,不过也尽够了。
    鞭炮“啪”一声炸响,惊得伏在灌木里的怪物不安地退缩了一下。
    言真真跳下喷泉,迅速擦燃第二个鞭炮甩过去。
    明亮的火光迸开,巨大的声响逼向草丛。
    虽说鞭炮本身的破坏力并不强大,但在“害怕”的言灵效果下,威力被放大了无数倍。
    躲在草丛里的怪物眼中,这并不是只会乱响的鞭炮,而是突突突扫射过来的机关枪。
    硫磺的气味飘散开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它们似乎已经不安到了极致,随时会逃窜,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仍然谨慎地隐藏在灌木丛里,没有真正露面。
    可言真真的目的并不是吓退它们。
    她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它们被我的鞭炮吓到,匆忙逃离,不小心露出了真实的样子。”言真真一边低语着,一边丢出了三枚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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