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赵馆主来替我掌掌眼。”
    对于许掌柜的谨慎,红枣颇为欣赏。开饭店的,就得把食品安全放在第一位。许掌柜的行为无可厚非。
    李满囤老实,没想到许掌柜请医馆馆主的用意。他只以为请了个邻居来试味。
    直待赵馆主身后的少年解开包袱,取出里面匣子装的银针,插入盐罐,李满囤方醒悟过来,然后他便即感觉到了羞辱。
    李满囤气得满脸通红,偏他不善言辞,只能握着拳头运气。
    红枣走过去,握住李满囤地手说:“爹,咱不怕验。”
    这安慰了李满囤,他粗声大气道:“对,咱不怕验。”
    眼见从罐子里抽出的银针依旧闪亮,许掌柜松了一口气:刚他跟着了魔似的把那初始只想试味的面给全吃了。
    眼见孙子收好银针,赵馆主方拿起小二新送来的碗筷试味。
    一筷进嘴,赵馆主习惯性的闭上眼睛,好半晌才又睁开。他对许掌柜说:“品不出原物。但这酱确是可食。”
    “你这酱,匀我两坛。”
    许掌柜……
    擦一把汗,许掌柜跟赵馆主解释:“赵老,这酱是这两位客官的。”
    赵馆主将脸转向李满囤,因眼见他还一脸通红,便即只问红枣:“小姑娘,这酱你家的啊?怎么卖啊?”
    红枣闻言笑道:“是啊。我家的。一坛十吊钱。”
    自古“物以稀为贵”,又说“奇货可居”,红枣觉得这蟹酱开价太低都对不起自己这“第一个吃螃蟹”的名号。
    何况这几天红枣剥蟹剥的指甲盖都秃了。就是为了自己的指甲盖儿,红枣也得开个高价。
    十吊钱!不说屋里其他人,就是李满囤闻言都呆住了。这猪油熬八爪鳌虽说好吃,但一坛卖十吊钱,这都够盖七八间七架梁大瓦房了。他原先只想一坛卖一吊钱,没成想,女儿一下子就狮子大开口,给涨了十倍。
    “十吊”赵馆主咽口唾沫:“这也太贵了。”
    “好吃,就不贵,”红枣摇头:“我家这一坛子就是五斤。”
    “这算下来,一斤才两吊钱。”
    “刚许掌柜一碗面,拌了五勺酱,大概是一两。这样算下来,才值200文。”
    “赵馆主,”红枣问:“两百文吃个美味,贵吗?”
    “不贵,不贵,”赵馆主被红枣的小算盘逗得开怀,便即叫孙子道:“谦儿,你回家去拿二十两银子来,给这小丫头。”
    眨眼卖出两坛,红枣心里高兴,便即乘等银子的功夫给赵馆主这个好吃老头一点好处。
    “赵爷爷,这酱虽然贵,但吃法很多。”
    “除了家常的拌面、拌饭,这酱还能和肉和在一起,做包子馅、馄饨馅和肉圆。”
    “对了,家常烧豆腐,加一勺,也好吃。”
    红枣边说边留意许掌柜的神色。赵馆主见状也不以为意,只乐呵呵地听着,间或问一两句话。
    赵谦拿来一个包袱,打开,露出里面四锭五两一个的银元宝。
    银子,红枣下意识地看向李满囤。李家,嗯她爷,李高地家或许有银子,但红枣从未见过。红枣只知道她娘王氏的樟木箱子里只有铜钱,没有银子。
    李满囤也没见过五两的元宝,他也一时辨不出真假。不过,他想这酱横竖就是费些力气,假的也不怕,便即冲红枣点了点头。
    红枣上前拿起一锭银子,翻过来,瞧见底部有敲印章,方将银子重新包了,交给李满囤。
    前世有一段时间流行银镯子,红枣跟风网上买了一个。然后收到的银镯子,背面也是敲了一堆章,附带的说明上说这是他们店的印记,假一罚十。
    现红枣瞧见这银子上也刻章做了防伪,便即觉得这银子是真货的概率加大,所以方才收了。
    送走赵馆主,李满囤问许掌柜:“许掌柜,你怎么说?”
    许掌柜点头道:“剩下四坛,都留下吧。”
    第26章 乡下人进了城
    乡下人进了城
    背着六十两银子,李满囤做梦般走出四海酒楼。一坛猪油熬八爪鳌,十两,竟真有人买,还一买就是两坛、四坛。这城里人的世界,他真是不懂。
    不过,管它呢。李满囤摸摸箩筐里压在干粮和水桶下面的银子:横竖银子,是他的了。
    想到银子,李满囤领着红枣,第一次踏进了县城的钱庄“永丰银号”。
    “换钱。”李满囤学着排队时看到的前面人的样子,掏出一锭银放到柜台上。
    柜上的伙计立刻拿起银子,翻到底部,高声叫到:“永丰银号戊戌年春玄字号铸五两雪花银,一锭。”
    “换钱四吊九串五十文。”
    眼见那许掌柜给的银子真能换钱,李满囤舒了一口气:起码到手的这近五吊钱是真的。
    怕招眼,李满囤不敢多换,且换一次钱,得收五十文,李满囤心疼,便即领着红枣出了钱庄。
    首先去肉脯,城里四家肉脯,李满囤每家三斤猪油,凑到了十二斤猪油。
    这年头猪都是吃草,所以都瘦,能出的猪油不多。而且一家肉铺,一天也就杀两三头猪卖,所以要想多买点猪油,便即就只能多跑几家店了。
    凑猪油的路上,路过一家布庄,李满囤看到招牌想起王氏不会织布,以后自家都得买布穿,便即就担着红枣走了进去。
    布庄的迎面是木制的柜台,柜台后是货架,货架上下两层竖放着布匹。
    买布时,客人站在柜台外面,伙计站在柜台里面。两方隔着柜台说话,然后伙计根据客人的要求搬布看货、量布、剪布、算钱。
    布店的一切对于红枣都是新鲜cc红枣前世压根就没见过布店,自然就没买过布,这世也是第一次进城。
    瞧见李满囤担着箩筐进来,立有一个圆脸的伙计含笑迎了上来:“客官,这边请。”
    “请问您是要粗布,还是细布”
    李满囤只穿过家织布,不知道粗布和细布,但腰里有钱,李满囤一点也不怵,便即道:“粗布、细布各拿一匹我瞧瞧。”
    “好叻!”伙计答应着立搬来两匹布,一匹灰褐,一匹水红,并热情介绍到:“这灰褐色粗布,做外衣,不止耐穿,还耐脏。”
    “这水红细布,是府城过来的,您瞧瞧多细。给您女公子做衣穿,一准好看。”
    李满囤瞧那灰褐色布的质地与自己身上的没差,便知所谓粗布就是本地人织的布了。
    再看那水红细布,果然软绵细滑,极其贴手,便即有些动心,问道:“这细布多少钱”
    “这细布22文一尺,两吊钱一匹。”
    这细布贵了一倍还多。李满囤知道郭氏她们织的布售卖都是一吊左右。便即又问粗布:“这粗布呢”
    伙计:“粗布一尺15文,一匹1200文。”
    一匹布100尺,还是整买合算。不过,李满囤心里合计:这布一匹比家织足足贵了200文。
    伙计见到李满囤的犹豫,立哗哗地把布打开了五六尺。
    “客官,你看,”伙计介绍道:“我们店的布,染的多好。”
    “这布的染料贵,着色牢,不似一般的家染布那样容易掉色。”
    耳听布不易掉色,李满囤便即有些心动,加上他确刚得了笔钱,于是李满囤便决定买下那匹灰褐色的粗布。
    眼见生意成交,伙计更热情了:“客官,您不给女公子扯一件吗?”
    李满囤低头看看搭着柜台踮脚伸头往里看的红枣,目光柔和:闺女这么大也没穿过一件颜色衣裳。今儿便即就买一匹吧。
    “成,”李满囤对伙计说:“那就拿一匹你说的细布吧。”
    伙计闻言,眉开眼笑。一般人买这细棉布也就扯一身、两身。没成想,这乡下汉子一气就买一匹。果是师傅教的对,“人不可貌相”,“和气才能生财”。
    其实,伙计误会了。李满囤平生第一次买布,他虽听伙计说了可以按尺买,但他脑子中还是没有这根弦。
    红枣伸脖子看了半天,总算看好了自己要的东西。
    “爹,”红枣扯李满囤衣裳:“你给买那个青色的,给我做个帐子。”
    红枣一提,李满囤也想起来了,家里只一顶蚊帐。
    “行,”李满囤立刻对伙计说:“麻烦拿那个青布。”
    伙计心里更高兴了,立殷勤道:“客官,您要做帐子,可以看这匹夏布。”
    伙计搬来两匹青色布,给李满囤瞧。
    “您瞧,这是夏布,做帐子透气。”
    “刚女公子看的这细棉布,做衣裳和铺盖,倒是合适。”
    经伙计这么一说,李满囤又想起来了,家里也只一床铺盖。
    “成,那便这两匹也要了。”
    “再拿两床棉被。”
    “好叻,”伙计干脆的答应着一边包货,一边说:“客官,您眼光好。”
    “您买的这两匹细棉布,红的做被面,青的做被里,一准的好看。”
    “这夏布,做一顶帐子,下剩的还够您和女公子各做一身衣裳。”
    红枣见她爹和自己都有了衣裳,独王氏还没有,便即对他爹道:“爹,你给娘也买身衣裳吧。”
    伙计闻言立赞道:“女公子孝顺。”
    恭维红枣,比恭维李满囤,还让李满囤舒坦。李满囤立点头道:“我闺女确实孝顺。”转方对红枣说:“那你,就替你娘挑一匹吧。”
    红枣闻言便替王氏挑了匹暗红的细布。
    最后结账,一匹粗布,1200文,三匹细布,6000文,一匹夏布850文,两床棉花,500文,一共花费8550文。
    竟然近九两银,李满囤一边感叹城里花销大,一边自箩筐里掏出两锭银子。
    看到李满囤递过来的雪花银,伙计自又一番感叹:不怪今年掌柜的三声五令,让对庄户人与城里人一般看待。看这庄户人出手的气派,竟是连银子都用上了。县里早就传闻城外的庄户人卖枸杞发财,看来是一定的了。
    拿着找回的一吊四串五十钱,李满囤终于放心了,银子都是真货。
    东西太多,李满囤先寄存在店,然后租一辆牛车,来取。
    租车行的旁边有一家家具店,红枣瞧见家具店门口出样的刷了红漆的马桶,立让李满囤给买三个cc两个她自己用,一个给她娘,这样她们就各有两个马桶,然后可轮换着放在阳光下暴晒消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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