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又被嫌弃了。因手残被人嫌弃惯了的红枣闻言也不生气,不过心里嘤嘤两声便老实地看火去了。
    王氏计划做450个包子,但实际蒸了有30笼。
    这天多出来的包子就当了晚饭。晚上由王氏做主又送了余曾氏十个包子––她今儿帮忙和面,辛苦了一整天。
    包子蒸好,余下的面就做了馒头。一两一个的馒头,只做了五十二个,刚够小年夜、大年初一、正月初五、正月十五祭神用。
    这时候,烧了半天火的红枣终于帮上了忙。她拿一根筷子沾上红色染料,然后给放进蒸笼里的馒头点红点。
    腊月十三,包圆子。
    因为老北庄的石磨每天都在给粮店磨粮,而李满囤家横竖没有糯米,于是为了做圆子和准备过年的年糕,李满囤干脆一早乘潘安的骡车到城里谢家粮店买了五十斤糯米粉。其中二十五斤糯米粉让潘安直接带回老北庄,等余庄头安排人给他打年糕。下剩的二十五斤糯米粉满囤则背回了家,其中18斤做圆子,6斤做糍粑拿回家留着包圆子、做糍粑。
    这天,王氏和余曾氏又是一早剁菜馅儿,然后和馅儿包圆子。这天的午饭和晚饭,也都是圆子。
    因圆子家吃,王氏无所谓红枣塞多少馅儿,故这次红枣又搭上了手。
    腊月十四,王氏把下剩的四五斤肉,都炸了肉丸子,整装了满满一钵头。
    王氏见今儿活计不多,便和余曾氏商量,是否把过年的鱼今儿也一起煮了。
    红枣听见,便跟王氏说道:“娘,咱家的鱼大,好片肉,你能拿这鱼肉也炸成丸子吗?”
    吃腻了红烧鱼的红枣觉得是时候给家里添些新菜色了。
    王氏看家里的鱼确实太多。虽然,吃不完的鱼可以做成咸鱼,拿到粮店去卖,但孩子既然开了口,又哪里有放着家里的东西不做,让孩子馋着的道理?
    王氏当即说道:“好啊,我来试试!”
    当家做主半年,做过了同心财余、八爪鳌、咸鸭蛋的王氏已敢尝试自己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菜肴了。
    不就是费一条鱼吗?王氏心说,指不定这次又做出啥能赚钱的好菜呢!
    拿一条鱼,片了肚子上的肉,王氏剁碎后捏成丸子,然后再下到油锅里。别说,炸出来的丸子味道还真是好,比炸肉丸子更鲜更嫩。
    下剩的鱼骨和鱼头也不浪费,王氏直接煮了一锅鱼汤。等鱼汤起锅后,王氏又把放凉了的炸肉丸和炸鱼丸各下了半碗进去,作为今日的午饭。
    明显的,王氏留意到,午饭时不拘李满囤还是红枣,筷子头都优先挑鱼丸子吃。于是,没啥好说的,饭后继续炸鱼丸子吧。
    午饭后,王氏又片了一条鱼,做成鱼丸,炸了。炸好的鱼丸装进钵头,又是满满一钵。
    鱼头依旧烧了汤,拿钵头盛了,留着哪天想吃的时候下豆腐下丸子用。
    过年自然少不了同心财余。王氏把四条鳜鱼一起清汤煮了,然后按条装进钵头里冻着。等吃的时候,直接下锅热了,然后再加进地窖里存的同心菜就行。
    这点子同心菜,也是王氏省了又省,才省到了过年。
    还有鳊鱼,也是六条一起红烧后分盘装了,留着祭神用。
    肉、鱼、饺子、包子、馒头、圆子、丸子,都做好了。这准备过年吃食的大工程可谓就完成了大半。
    第70章 红薯粉和刨削面
    虽然俗话里说“腊月二十六杀猪肉”, 但实际生活中屠夫有限, 加上还要乘腊水晒腊肉,所以没几天, 李满仓、李满园、李春山、李丰收家都陆陆续续地杀了年猪,请李满囤去吃了杀猪饭。
    红枣不喜欢猪下水那臭哄哄的味道,便就和王氏在家没去。
    过了腊月十五, 一向火爆的粮店生意慢慢冷清下来。城里有条件的人家都已准备好正月的口粮––没有人会在准备过年的粮食上犯晚期拖延症。
    李满囤家的地窖里还有一千多斤红薯。李满囤眼见这红薯吃不完,白放坏了可惜,便就计划磨成红薯粉家吃和市卖。
    红薯粉要洗粉,具体做法就是加水磨,磨好后用夏布和清水过滤, 滤出粉后再晒干——这比家常红薯水煮后拿着吃,麻烦得不是一点半点。故而李满囤家从未做过, 先前他家上梁请客也都是搁磨坊买的现成。
    红薯卖不上价, 一斤才一文钱。但红薯粉却价比白面,一斤能卖10文钱。以5斤红薯出一斤粉算, 5斤红薯才5文钱, 加工成粉,就能多卖5文钱。所以李满囤决定乘现在庄子里的磨闲,做些红薯粉出来卖。
    李满囤去庄子一整天,晚上却空了手回来,红枣以为红薯粉已经做好,让潘安拉进城去卖了,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李满囤又去了庄子, 赶午饭才挑回一担半干的红薯粉来。
    庄里晒粉都是露天,而李满囤家有前廊,不怕风雪,所以李满囤便把红薯粉挑回家来晒。
    这是李满囤家第一次晒红薯粉。红枣好奇地在瞧着扁箩里这一坨坨的白色粉团子。
    王氏瞧见红枣盯着红薯粉瞧,便笑道:“馋了吧,娘这就给你做。”
    说着话王氏便拿了一坨粉放到钵头里,然后加了两碗水调开。接着王氏又给锅里添了几碗水,给灶里烧了火。等水烧开后,王氏方把那钵红薯粉慢慢的倒入锅里,同时还拿着炸丸子的长筷不停搅拌。一钵头粉倒完,王氏也不停手,还是继续搅拌。一直搅到粉浆变成透明后,王氏方停了手,熄了火。
    把透明的粉浆倒入钵头,王氏告诉红枣:“好了,等晚饭,就能吃了!”
    冬日无事,红枣闲得无聊,便一会儿就来看一次装了红薯粉的钵头。
    看着,看着,红枣觉得这钵头里的东西越是凝固就越是眼熟。终于,在第六次,还是第七次来看时,红枣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前世的凉粉吗?
    kao!感情这所谓的红薯粉,就是凉粉啊!
    红枣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骗。
    这世红枣有限的几次吃红薯粉的记忆都不大美好。
    每一次,红枣见到的红薯粉,都是一块有她半个拳头那么大的方块子。方块子的外面裹着油盐,可等咬开,内里却是淡而无味的凝胶。
    就这么个能噎死人的货色,竟然是凉粉,这简直颠覆了红枣前世对凉粉的美好认知。
    果然,晚饭的时候,红枣看到她娘从钵头里到出摆放到刀板上,提起菜刀就准备大卸八块,赶紧出声制止:“娘,你用这个。”
    红枣把家里刨萝卜皮的刨子递给王氏:“刨这个粉吧。”
    “不然切那么大一块煮,都烧不入味!”
    王氏看着刨子,有些发愣,这不是刨皮用的吗?红薯粉,有皮吗?
    红枣看王氏实在不明白,便自己走过来,看清刨子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压着凉粉的边儿开始刨。
    虽然红枣是个手残,但到底刨下了几条粉皮儿来。
    有了红枣这么一示范,王氏恍然大悟,立接了红枣的刨子刨了起来。
    王氏做惯了活,没一刻就掌控刨凉粉的技巧,刨出来的凉粉又薄又长,看着就比先前的立方块好吃一万倍。
    刨好的凉粉皮再用油盐炒,这味道一下子就浸了进去,好吃得让王氏自己都怀疑人生––她现吃的真是红薯粉吗?
    李满囤,先前的那种立方块都能吃一碗的人,现吃到这样的炒粉皮,自是要埋头吃上两碗才罢。
    就是红枣,虽然觉得她娘炒的粉皮少了辣椒油这种神物,但也算差强人意,能入口了。
    正月初一到正月初五,不兴用刀,比如菜刀、柴刀、剪刀,诸如此类。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刨子。
    为了过年那几天也能吃上好吃的红薯粉条。这两天王氏试着做了些粉皮晒了,然后又用干粉皮烩了白菜,下了鸡汤、肉汤、羊汤,味道都很不错。于是,王氏就放心大胆的做了不少干粉皮,留着年下抓一把出来做菜。
    李满囤通过王氏的举动看到了商机。他把还未晒干的粉疙瘩又挑回了庄子。
    余庄头从余曾氏处早知道了粉条,但他谢家待久了,为人极知进退。先李满囤不提粉条,他也就装不知道。现李满囤既让庄子做,他自是喜出望外。
    冬天,菜园子不出菜。寻常百姓家的餐桌上菜色有限。
    从城里酱菜店咸鸭蛋供不应求就知道了普通百姓多渴望能有个便宜的新鲜菜色。
    街面上红薯粉10文一斤,而红薯粉条加工比红薯粉要麻烦,故在李满囤说完粉条的加工方法后,余庄头问道:“老爷,这粉条卖多少钱一斤啊?”
    李满囤笑道:“三十文!”
    经过了八爪鳌的暴富,李满囤多少明白了货卖识家的道理。故便给粉条开了这个足有白面三倍的价钱。
    “三十文?”余庄头惊呆了。这红薯做的粉条卖出肉价,这能有人吃吗?
    “贵吗?”李满囤学红枣当日十两银子卖一坛黄金酱的口气道:“城里四海楼最便宜的一盘炒菜也得50文。”
    “一斤粉条可以炒三盘,这便就是150文。”
    “市面上一个咸鸭蛋五文,而四海楼切开装了盘子,价钱就成了15文。”
    “价钱立马就翻了三倍。”
    “所以,咱们这个粉条参照咸鸭蛋算,合该卖50文钱一斤才对。”
    “咱们开价30文还是卖便宜了呢?”
    账还能这么算?余庄头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
    余庄头心里觉得不妥,偏却寻不到理由,一时就哑了口。
    李满囤以为自己说服了余庄头,便得意洋洋地家去了,徒留下余庄头原地发懵。
    虽然直觉不妥,但老爷的话却还是得听。于是余庄头安排人做了粉条后便就寻了城隍庙前帮人代写春联的东街秀才给写了张“新货上市红薯粉条 30文一斤”的红纸,留待贴到铺子里。
    “红薯粉条是啥?”东街秀才一边叠红纸一边好奇问道。
    “就是红薯粉,然后切成条状。”
    “红薯粉,这么贵?”东街秀才惊讶了。
    不比其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东街秀才见天的在街面上讨生活,自是熟知雉水城的物价。
    余庄头被秀才问得脸红,只能支吾道:“一般的红薯粉烧煮出来都是大块的,吃起来没味。”
    “我们店卖的粉条,是加工过的红薯粉。”
    “这个,切薄长条,嗯,极费工夫。”
    “这贵的都是工夫钱。”
    憋了半天,余庄头总算憋了个像样的理由。
    东街秀才听明白也就不问了。他生意好得很,写好了余庄头要的红纸,便就招待下一个客人去了。
    余庄头拿着红纸回到店铺和他弟商量了半天,勾兑好客人可能提出的问题方才把红纸贴到铺子外。
    正是办年货的时节,市面上人潮涌动。有那路过的行人瞧到李家粮店外的红纸便就驻了足,然后就为“粉条”这两个新鲜字所吸引,进店询问。
    虽然红薯粉一斤卖三十文有些贵,但问得人多了,便总有几个好奇心重且不差钱的主顾愿意买个半斤八两的回家去尝鲜。如此半天,铺子竟也成交了十一二斤的粉条。
    爱尝鲜的人回家后多数都炒了粉条做晚饭,然后大都便觉得物有所值––炒粉条的味道和口感都强原来的炒红薯粉太多。
    尝鲜的人中,有那勤劳能干的便想寻摸着自己做,而其他大部分人,一看那粉条切的比自家家常吃的面条还轻薄宽长,便知这是自家女人所没有的手艺,想吃便只能市买。
    一斤粉条炒三盘,这样算下来,一盘炒粉条十文钱,本钱倒是与先前十文一斤但炒一碗就得一斤的红薯粉相当。所以,这年下摆席,倒是把原先的红薯粉换成粉条合算:一则粉条味道好,二则粉条价贵,请客时说出来也有面子。
    这年头舍得买三十文一斤红薯粉条家吃的都有钱且还都会算账,故从第二日起李家粮店的粉条生意便就有了起色,而到了第三天就供不应求了。
    自从卖了粉条,粮店冷清下来的生意搁年前最后十来天,又爆了一回––李满囤不仅以白面的三倍价销尽了自家的红薯不说,还让老北庄的庄仆们拿红薯调换了不少白面,过了一个富足年。
    这一把生意,李满囤把自家的1000斤红薯做成粉条,净得了4吊钱,庄仆们帮忙加工也得了2吊辛苦钱。而庄仆们也从自己口粮中拿了两万斤红薯加工成四千斤粉条,卖了120吊钱,其中,扣掉20吊的粮食钱和60吊的庄子出息,竟也得了40吊的辛苦钱。庄仆们重新拿钱买了两万斤红薯做口粮,然后每家竟还剩3吊多钱––相当于庄里每户都得了三间装瓦房的材料钱。
    今年老北庄的11户庄仆家家杀了猪,存了够吃一年的腊肉,家家买了一匹布,一家老小都能得一件新衣,而现在,甚至,还几天内就攒够了建房的砖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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