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皮袍!
    “满囤,”于氏怀疑问道:“这包袱真是红枣拿来的?”
    李高地听着于氏话锋不对,转脸问道:“咋了?”
    “当家的,”于氏快速说道:“去年冬节红枣孝敬你我一人一件皮袍子,今年我想着也该和去岁一样。但刚满囤拿来的包袱里只一套棉袄棉裤,我担心满囤事多,忙中出错拿错了包袱也是有的,所以白问一声!”
    闻言李高地也看向长子——涉及四十两银子,李高地实没法淡定。
    李满囤真是要给于氏气笑了。
    李满囤心说四五十两一件的鼠皮袄子给了两件还不够,还想再要?真正是人的心眼潭不得满!
    “爹,”李满囤只和李高地道:“去年是红枣新婚头一年,谢家和咱们结新亲,给的节礼自然不一样,比较贵重!”
    听长子这么一说,李高地也想起来了,他们庄户人家都喜选腊月结亲,除了因为是农闲,不也是想着能省些结新亲的礼吗?
    毕竟传统里过了年就算是成亲第二年,老亲了。
    李高地心说:他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
    “何况皮袍耐穿,”李满囤接着道:“没有新旧!“
    “我听红枣说她今儿穿家来的皮袍其实就是把去岁的皮袍拿给裁缝换了个面罢了,内里还都是去岁的皮子。”
    “谢家上下那许多人,不止是她,即便是谢老太爷也没有年年做新皮袍的道理——他老人家现穿的还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皮子呢!”
    李高地听李满囤说得有些脸胀——听话听音,长子若不是觉得他跟谢家讨要东西,怎么会在拿红枣举例后又拿谢老太爷说事?
    李高地为李满囤戳破私心后颇有些恼羞成怒,但他不好跟长子生气,说他说得不对,便就只能责怪于氏多事——李高地冲于氏喝道:“就你话多!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还不赶紧地把东西收起来!”
    于氏原就为金头面没了而郁闷,现又被李高地当众呵斥,心情瞬间掉到谷底,自提着包袱回房生闷气去了——一套绸缎棉衣也值三四两,于氏生气归生气,却是舍不得不要!
    郭氏见状也是叹气。郭氏原也以为红枣一年会给她公婆各两件皮袍,如此三五年后,她公婆便就能各有七八件皮袍子。
    到时她公公皮袍穿不完,少不了要给她男人和儿子一两件,而她婆婆好面子,没准也会给她一件——她便就有皮袍子穿了。
    郭氏没想到李满囤今儿来家会说去岁的皮袍只是特例,往后红枣都不会再送皮袍来了。
    她的皮袍、她男人和儿子的皮袍这便都没有了!
    李满仓坐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心里却再一次坚信了老天没有天天下钱雨这样的好事——不然,只靠每年红枣送来的四件皮袍,他一大家子人都不必劳作就能使奴唤俾,吃喝不愁了!
    所以,他还是不要跟他媳妇一般做梦,而是老实卖菜吧!
    李贵雨比他娘郭氏还要失望。但凡红枣再多送几件皮袍,李贵雨暗自可惜:他的读书科举费用便就全有了!
    偏红枣却不再送了。
    “大伯,”李贵雨亲热问道:“红枣和妹夫今儿都家来了吧?只可惜我没能见到!”
    “先我听三叔说妹夫写了一本书在府城销得可好了!”
    眼见攀附不上谢尚父子,而红枣又不再来送钱,李贵雨便打算退而求其次,抱他大伯李满囤的大腿。
    李贵雨暗想:二房的李贵银可不就因为没事送玩具讨好他大伯而现跟着红枣赚钱了吗?
    李贵银是族里公认的傻小子,而李贵雨自谓比李贵银聪明。李贵雨觉得李贵银能做到的事,他一准会做得更好。
    李贵雨的话正挠到李满囤的痒处,李满囤立刻眉开眼笑道:“是啊!”
    “先前印了五百本都不够销,现又加印了五百本。”
    “一千本!”李贵雨倒吸口凉气,心说谢尚写的书,他三叔上回销了一百本,这回则带了两百本去府城,这两下里相加才三百本——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在卖?
    李高地正挂心李满园的买卖,闻言也关心问道:“满囤,红枣女婿印这许多书都能销掉?现咱们城的七巧板卖的可不好。”
    “这十文钱一个的七巧板都卖不出去,这几百文一本的书还能卖出去?”
    李满囤不愿听他爹泼冷水,便拿话堵道:“怕啥?不论这七巧板还是书又不怕坏,放着慢慢卖就是了!”
    李高地小心谨慎一辈子,于钱财看得极重。先三子李满园手里不过存了十吊钱的七巧板都能让他唉声叹气半夜不睡觉地愁苦如何是好——似谢尚这样随手拿百十吊钱印书却无所谓买卖于他确是难以想象。
    李高地当下噎住,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贵雨则暗叹一口气,心说有钱真好。但看他大伯现在的口气,谁能想到三年前他一个铜板都恨不能掰成八瓣来花?
    钱是英雄胆,这话没错的!
    所以,他一定要变有钱!
    李满园冬节一早便回了雉水城。和上回一样,李满园一进城便来谢家找张乙,结果却被门房告知张乙跟着大奶奶去谢家村祖祠祭祖去了,得后晌才回来。
    李满园便又去了谢家村。到底寻了张乙交清了八十吊的书钱,李满园方放心地回了高庄村。
    钱氏见李满园突然来家颇为意外,诧异问道:“老爷,你咋今儿就到家了?”
    李满园笑道:“东西都卖完了还留在府城干啥?”
    不是不想留在府城白相,但人生地不熟地随身带着百几十吊钱,即便心大如李满园,也不敢在府城多做逗留。
    “都卖完了?”钱氏闻言实在惊喜。
    男人此回出门带了比先前更多的货,都卖完,那不是要挣更多的钱?
    “都卖完了!”李满园快速说道:“不过我现没时间和你多说。你先把东西都收进去。我换件衣裳去祠堂磕个头,谢了祖宗保佑便同你去爹娘那里吃午饭,有什么话到时再说!”
    换一件衣裳李满园匆匆走了。
    此行不过八天,李满园和他舅兄两人便赚了有近四十吊钱。从中去了路上的关卡花销,李满园共分得了十六吊钱——比上回多出了一半。
    李满园以为这都是祖宗保佑,故而急于赶去祠堂磕头还愿。
    从坟地烧纸回来的李高地看到祠堂磕头的幺子颇为惊疑,问身边的长子道:“满囤啊,前面那个是满园吧?他怎么回来了?”
    李满囤也觉奇怪,疑惑道:“看着是。只他不是在府城吗?咋今儿就回来了?”
    李贵富则目露惊喜,心说他爹回来就好!
    日常进出老宅,李贵富自从听说冬节七巧板不好销后便一直心事重重,为远在府城的李满园担心。
    现李贵富看到他爹安然无恙,不觉高兴唤道:“爹!”
    李满园闻声转过脸来,看到李高地等人立跑了过来,高兴叉手道:“爹、大哥、哥,我回来了!”
    李高地点头道:“回来得好!满园,你给祖宗牌位都磕过头了?刚山上,贵富已替你烧过了纸。你一会儿上坟只要磕头就行!”
    李满园笑道:“爹,你先家去,我磕了头就来!”
    “爹,娘,”李满园一进堂屋就扬着手里的油纸包道:“这是我在府城先知楼买的卤鸭。一会儿让二嫂蒸了来给你二老尝尝!”
    二嫂郭氏一听便笑道:“行,我这便就让玉凤蒸去!”
    难得老三来家吃家饭还给加菜,郭氏暗想她又何乐而不为?
    李高地却心疼地抱怨道:“家里有你大哥送的鸭子呢,你又何必再使钱买?还是从府城买?”
    “这得多费钱啊?你这趟出门能挣几个钱?哪里禁得起这么耗费?”
    李满囤……
    李满园却不以为意道:“爹,大哥是大哥的,我的是我的,怎么能混为一谈?”
    “爹,我告诉你,我这回出门可赚钱了,比上回赚得还多!”
    “真的假的?”李高地不信:“不是说现在七巧板销不动吗?”
    “是有这么回事,”李满园点头道:“我和我舅兄一到府城就发现了,不少摊头都有销七巧板。连带的价钱也跌了,只十文一套。”
    “但卖书的却没有。我和我舅兄把红枣女婿写的书一摆,来跟我们买七巧板的人就多了——为啥呢?看着正宗啊!”
    “所以,红枣女婿的那两百本书卖得贼快,不止客人买,那摆摊卖七巧板也都来买。买回去搁摊头给客人看,客人看着好玩,就会掏钱买!”
    “而等我和我舅子把风车插出来,这生意就更火了。”
    “这么说吧,爹,偌大一个府城,卖风车的不少,但似我们这样的,一个没有——这独门生意不要太好做!”
    李满园得瑟道:“一个四角风车就能卖六文,而遇到那有钱的小公子,点名要的六个不同颜色的八角风车一块儿转的全家福大风车,只一个就能卖八十文钱!”
    “嘶——”李高地倒抽一口凉气:“八十文就买一个风车?”
    “是啊!要不怎么说是有钱人呢?”李满园目露向往:“爹,这府城的有钱人不要太多啊!先张乙教我扎全家福大风车的时候,我还觉得卖不出去。”
    “结果等到了府城,我才知道我和我舅子壮胆拿的五千个风车根本就不够卖。所以,这不就早早回来了。”
    “可惜了,”李满园叹息:“这近两天的好生意!”
    李满园的话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认知——八十文的大风车,摆着书的摊头,只听这两样,就知道府城不是一般的富裕。
    等明年开春,李满囤想他也要去府城看看,长长见识!
    第320章 桂花油的妙用(十一月底)
    对着镜子张开嘴,红枣拿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摇摇欲坠的两颗下门牙——再一次经历换牙,怕疼的红枣依旧和前世一样小心翼翼。
    谢尚对面看到,不禁劝道:“红枣,你还是请郎中来拔掉吧!”
    “这都几天了,还不掉!”
    “没事,”红枣小心地放下手指,宽慰谢尚,也宽慰自己道:“下面的新牙还没长出来,不用拔!”
    前世医学那么发达,牙医拔牙还都用钳子,这世科学这么落后,红枣心说天知道会用啥?
    她才不找虐呢!
    谢尚看着红枣没言语,半晌方道:“好久没吃烤肉了,晚饭倒是让厨房做个烤羊排吧!”
    听谢尚这么一说,红枣也馋了,转脸便让碧苔去告诉厨房。
    只用盐简单腌制的生烤羊排,外酥内嫩,鲜美多汁。
    刚开始吃的时候红枣还记得自己的活动门牙,知道歪着脸用侧牙啃咬,可等吃上了瘾,红枣习惯地拿门牙啃咬贴骨肉时,门牙不可避免地磕到了坚硬的羊肋骨,然后便不负重荷地脱落了。
    看到身边的红枣“哎哟”一声,转即吐出两颗带血的乳牙,谢尚不禁微微一笑,心说他爹这个法子果是灵验!
    “怎么了,红枣?”谢尚明知故问道:“磕到牙了?”
    “牙掉了!”红枣带着哭腔道。
    疼其实不大疼,但看到自己脱落的带血的牙齿,红枣还是感觉到心理性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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