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红枣纠正道:“不是三个,而是三对,跟五儿和一一一样,你我都一人各一个!”
    提到欣赏,红枣不免想起自己胸前挂着的花鸟玉佩五儿。
    五儿最初才只是块干巴巴的古玉,但这些年经过她每日的摩挲赞美已经出落得润泽通透,宝光隐隐,搁谁见了都得赞一声“美玉”。
    红枣养五儿得了趣,便想着把这宝石也跟玉一般地养。
    五儿是谢尚给她的,红枣想:现她得了宝石自当也分谢尚一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谢尚摇头拒绝:“红枣,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是老太爷给你的东西,我不能要。”
    红枣急道:“大爷怎么能不要呢?当初爹给你的玉佩,你给我,我就收了。”
    “为什么?因为我想着我和大爷夫妻一体,不分彼此。”
    “现老太爷既然把宝石给了我,就是我的。我还是这句话,咱们夫妻一体,你戴我戴都是一样。”
    “即便老太爷见了,也只有喜欢。”
    “再说大爷将来是要做官的人。这做了官,却没有像样的戒指看着也不像。似我早有心给大爷置办两样撑门面的物件了。只我出身寒微,至今没寻到门路。现老太爷既给了这罕有的宝石,倒是方便我借花献佛了!”
    “大爷,若是一味要给我打首饰也行,”最后红枣赌气道:“我且戴了在老太爷露了面,转身还是改了戒指给大爷。”
    红枣说得实在恳切,谢尚终于应了:“行,那我先打三对戒指,咱们一人三个。你的头面我再生法子!”
    “大爷,”红枣高兴道:“往后咱们除了养玉,再养回宝石,看能不能养出花来!”
    谢尚很想告诉红枣宝石不是玉,没人养,但看到红枣的兴高采烈,到底没说。
    横竖碍不着旁人,谢尚如此想:红枣想养就养吧!
    第399章 天要下雪(十月二十九)
    说好戒指的事,红枣又看大太太给的匣子。
    匣子里果装着青白两根玉簪,玉质致密细腻,瞧着竟是极好的和田玉。
    玉这玩意失之毫厘,就是谬以千里。红枣拿不准,又请谢尚帮忙掌眼。
    谢尚看后点头道:“红枣,大太太给你的这两根簪子都是和田籽料,比你先前的几根不差。”
    红枣得了确信,心说大太太对她倒是大方——似这样的玉簪一根得二三十两银子呢。
    不过细思起来,自她进门,大太太确是对她还不错,并不似旁人说的扣门。
    似葛氏、李氏等人的表礼就一般了,都是常见的戒指耳环绸缎。红枣胡乱瞧了瞧就叫人来收了去。
    东西刚刚收好,李贵中便送寿桃寿面来了。
    红枣十五岁生辰,李满囤参照城里的风俗特地买了金玉两根簪子装匣子里让李贵中一起捎来。
    因为舍得花钱,今儿李满囤给红枣的这根玉簪竟也是根羊脂白玉。
    红枣瞧后心中感动。放下簪子红枣招呼她弟喝茶,然后又吩咐人去厨房看奶油蛋糕和午饭加菜。
    就这么个说话功夫,红枣打发走丫头后一回头便看到谢尚和她弟已经分站在桌游马球的台子前热火朝天地战了起来。
    话说,被撇下的红枣心生怀疑:今儿到底是谁过生日?
    对戒要照顾男女双方都能戴便不好做得太过花哨。
    依红枣的本意:宝石自身就已华彩得让人眼瞎,戒托只做个活口素圈就好,但奈何雕花男孩谢尚不同意,他坚持给蓝宝石对戒定画了如意云纹,红宝石对戒画了镂空通草纹做戒托装饰——只祖母绿戒指用了素圈。
    都是常见的花样,显荣把谢尚选定的六块宝石拿出去,不过两天就拿回了成品。
    这年头光学还没形成理论,加工工具也很原始,还没有红枣前世的宝石切割技术——似前世烂大街的八心八箭想都别想,所有宝石的加工都只有原始的抛光。
    但饶是如此,三对戒指依旧因为宝石自身的高品质璀璨得让红枣惊艳——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稀罕的宝石戒指一上手,红枣再看她首饰匣里的其他戒指就都不好了。
    有时候红枣就是这样的喜新厌旧。
    同样三个戒指,谢尚在拿放大镜一一看过后很快就选定了和身上家常蓝袍匹配的蓝宝石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
    抬头看到红枣一手戴了三个戒指,且还对着窗户艰难抉择,谢尚忍不住笑道:“红枣,你今儿穿的是绿色衣裳,戴那个祖母绿就好!”
    “不!”红枣头也不回地拒绝道:“我现在家,就戴三个,等出门时再说。”
    谢尚……
    “你既是都戴上了,”谢尚不解:“干啥还瞧个没完?”
    “好看!”红枣右手托着左手的胳膊肘,拿自己戴了三个戒指的左手掐兰花指、孔雀头、ok等各种造型给谢尚看,还问谢尚:“好看吗?”
    眼见谢尚不答,红枣也不生气,自顾自地沉迷道:“太好看了!百看不厌,越看越爱,越爱越看……”
    谢尚……
    虽然红枣的行为有点一言难尽,但看到红枣眉眼间的志得意满,谢尚终究没加以阻止——这事说到底,谢尚想:还是红枣先前没见过什么好宝石。但等以后见多识广了,自然就好了。
    横竖现在自己家,又没有外人,且就让她开开心吧!
    谢尚自己虽说也没几颗宝石,但他见多了老太爷、大老爷和他爹的穿戴,所以谢尚即便心里喜欢,面上的表现却不似红枣这样乡下人进城——各种新鲜。
    吃完晚饭,红枣看谢尚只戴了一个蓝宝戒指,便特地换穿了件和谢尚一样的蓝色袍子,然后方收了祖母绿的戒指。
    依依不舍地放好戒指转回身,看到谢尚犹盯着自己戴了两个戒指的左手,红枣有点不好意思地干笑道:“大爷,我袍子的颜色对应这个蓝宝戒指,裙子的颜色正映衬这个红宝戒指。如此红蓝相应,倒是戴两个正好。”
    若不是戴三个实在太暴发,红枣真的是一个也不想摘。
    谢尚难得看到红枣心虚,忍不住笑道:“红枣,刚我在想还有两颗宝石,倒是给你镶个什么样的戒托好?”
    闻言红枣却推辞道:“大爷,我有这三个戒指足够了,毕竟我除了戒指还有头面能够撑场。”
    “倒是大爷,将来与人交际少不了上等宝石戒指。若来去只三个戒指,没得让人看低,说是‘程咬金三板斧’。”
    “好宝石难得,所以那两颗宝石还是给大爷用。这也是咱们一家子的体面。”
    谢尚闻言自是感动——他媳妇处处为他打算,连他以后仕途可能用到的场面戒指都想到了。
    正房请安,老太爷看到谢尚手上的戒指有点眼熟,便招手叫谢尚近前细瞧。
    看到确是自己的珍藏,老太爷忍不住笑道:“你媳妇怎么把这宝石给你了?”
    “太爷爷,”谢尚自豪笑道:“我媳妇说我没有好戒指,所以把您给她的宝石大半都给了我!”
    “嗯!”老太爷点头道:“你媳妇是个有心的,这戒指你戴确是极合适!”
    虽然没再多说,但老太爷对红枣不免又高看一眼。
    一众重孙媳妇里就数尚儿媳妇行事大方合他心意——亏允芳媳妇前儿好意思说他偏心,老太爷心说:他人老归老,眼花归花,心地却还没糊涂。
    他这一匣子宝石若是给了允芳媳妇,怕是除了助长她更分不清东西南北外没一点正经用处。
    而尚儿媳妇凭借这匣宝石不仅收拢了丈夫的心,而且还能为丈夫未来打算,如此公私兼顾,方才是他谢氏一族的宗妇风范。
    谢知道在一旁点头道:“尚儿到了年岁,确是该有几个登样戒指。我那里也收了几块宝石,原打算明年你加冠的时候拿给你,没想你媳妇现就把自己的宝石拿给你了。”
    谢尚作揖笑道:“那我就先谢谢爷爷了!”
    谢知道也笑:“我的收藏原不及老太爷,到时你别嫌弃就好!”
    谢尚赶紧表态:“怎么会?”
    ……
    谢允青看着自己手上的蔚蓝色碧玺戒指没有说话。
    这枚戒指的戒面是他二十岁生日时老太爷给的,无论颜色还是净度都是上等,但还是赶不上谢尚手里的蓝宝——蓝碧玺以似蓝宝为上品,但到底不是蓝宝。
    而老太爷和他爷给的几块蓝宝,品相都不及这颗碧玺。
    屋里妇人们都是在看了谢尚的戒指后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老太爷干啥要给红枣一匣子宝石了——每个子孙到了弱冠之年,老太爷都会给送几颗宝石,比如先谢允青得了六颗,允怡、允芳各得了四颗,二房的长孙谢允也得了四颗,其他人一般就只得两颗。
    再想起今年重阳,老太爷又只给红枣一个女孩儿祝“高”,一众女人的心里登时都变得不是滋味——老太爷这是把尚儿媳妇当亲孙子一样待呢!
    而她们都只是隔了一层的孙媳妇。
    越想越失落就越要自虐地去看红枣手上的戒指——她们都留意到了,刚红枣叠手行礼时手上也戴了宝石戒指。
    她们得知道老太爷给尚儿媳妇的匣子里装了几块宝石,是四块,还是六块?
    俗话说“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过三天,女人们就看出来了,红枣新添的宝石戒指有红宝、蓝宝和祖母绿三枚,而谢尚家常戴的就蓝宝和祖母绿两枚,如此便是五块宝石,再联系上先前谢尚告诉老太爷的是“大半”,怎么说老太爷给红枣的匣子最少也是六块宝石——跟给曾长孙谢允青的是一个待遇,甚至有可能还更高,只是暂时没有露出来……
    金秋依旧是个丰年。
    看到陆虎拿来的庄子收成红枣正喜笑颜开,却听一向不管事的谢尚忽然问道:“庄子的秋种都种好了吧?今年天气有些反常,大概再有五天就会下雪!”
    “今儿才十月二十,五天后也才是二十五,还没到冬节,”红枣疑惑:“怎么就要下雪了呢?”
    “往年不是要冬节后才下雪的吗?”
    谢尚无奈道:“要不怎么说反常呢?”
    “我现就盼着我卜错了!”
    谢尚早知道冬天在变冷变长,但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快,心里不免也是担忧——他谢家家大业大,但凡有什么乱子,必是首当其冲。
    闻言红枣忍不住又想起“小冰河时期”,心中叹息:这年头连个气温计都没有,世人面对天灾只能被动接受。而她这个一知半解的穿越人为了免除被当异端给烧死的危险也不好乱说话。
    “陆虎,”红枣补充问道:“几个庄子的秋种都怎么样了?还有树上的果子,牲口过冬的草料、菜地上的暖棚搭建呢?”
    陆虎回道:“回大爷、大奶奶,六个庄子的秋种都已经好了。牲口一冬的草料和菜地暖棚都备好了,只还有两个庄子的果子虽是收了,但还没全存进地窖。小人这就再去催催庄头。”
    红枣点点头,打发走陆虎后问谢尚:“大爷,似这种冬节前下雪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先例?先《九九消寒图》都只记载冬节后的天气。”
    谢尚皱眉道:“这确是以前罕有的天气,现只能咱们自己拿黄历本子来记了。”
    红枣也没别的主意,只能让人叫了谢又春来。
    “春叔,”红枣道:“这天眼见就冷了。买办们把冬节各房的份例都采办回来了吗?”
    “这事儿得催催了。不然等雪下来了这东西还没到,没得被人抱怨咱们办事不经心。”
    ……
    对于红枣的话,谢又春都是没口的答应。只出来后谢又春方才悄声问廊下候着的显荣:“平白无故地,大奶奶怎么就提起下雪的事来了?”
    显荣轻声道:“大爷说五天后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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