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昨夜又不是初次同床共枕,之前李凤鸣可从没问过他“昨夜睡得好不好”这种话。
    “还能为什么?听说你今早天不亮就起身走了,我关心你啊。”
    心虚的李凤鸣露出甜美笑容,温软到能拧出糖汁。
    “毕竟你我许久没有大被同眠,我怕你被我打扰,睡得不舒服。”
    萧明彻面上起了热烫,硬着嗓子冷声冷气:“一切如常。”才怪。
    他昨夜确实很被打扰,也确实睡得“不舒服”。
    昨夜诱哄李凤鸣在半梦半醒间吐露了惊人秘密,他本就难以成眠。
    后来这女人不知做了什么梦,一整夜里要么拳打脚踢,要么就突然抱住他。
    挨挨蹭蹭,叽咕呜咽,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娇气猫。
    今早醒来时,他察觉自己身体呈现一种羞耻状态,就趁她还没醒时赶紧溜回了北院。
    萧明彻幽幽白了她一眼。
    这女人造孽而不自知。别看今日太阳这么大,清早冲凉水还是有点冷的。
    “我先申明啊,我方才的话就只是字面意思,纯洁如雪。”
    李凤鸣歪头笑睨他,咬着银箸的尖,眉梢不经意挑出几许妩媚风流。
    “可你这又飞白眼又脸红的,怕是联想了什么污七八糟之事吧?”
    “我没有联想什么。更没有污七八糟。”
    萧明彻心中陡然蹿起一股毛躁躁的邪火,想也不想地伸出食指抵住她额角,将她的脸推回去面向粥碗。
    “吃你的饭,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李凤鸣微怔:“我什么眼神?”
    萧明彻轻哼,并不回答。
    从前有好几次,李凤鸣也用这种近乎调戏的眼神看过他。
    最初他以为这女人本性轻佻,刻意勾引,后来发现她似乎并不知自己有这习惯。
    昨夜听了她半梦半醒间吐露的蛛丝马迹,萧明彻想了很多,也重新理解了她从前诸多奇怪的言行细节。
    所以他已完全能明白李凤鸣这么看人是什么意思。
    那是高位者看到有趣的“小东西”时,忍不住逗弄的消遣神态。
    在重新垂眸进食时,萧明彻认真撂下话:“也不许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他没兴趣成为李凤鸣殿下的“小东西”,但李凤鸣殿下也别想拥有其他的“小东西”。
    这人突然奇奇怪怪也不是一两次了,李凤鸣早就习惯。
    看他种种反应,她感觉自己昨夜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梦话。
    紧绷了大半日的心弦松弛下来,她便忍不住又去逗他。
    “哟,淮王殿下这是给我立规矩了?那我若非要这么看人呢?难不成你会咬我?”
    萧明彻面无表情地睨向她:“你大可试试。”
    李凤鸣后脖颈一凉,敬谢不敏地摆摆手:“没这嗜好。”
    *****
    待他二人用餐完毕,姜婶进来,见今日那一桶子山栗粥竟见了底,很是欣慰。
    “原本还怕王妃吃不惯呢。”
    “吃得惯,”李凤鸣用绢巾在唇角按了按,笑眼弯弯,“我小时就听过齐国这种山栗,医家说是味咸性温。今日一尝,果然好滋味。”
    萧明彻闻言恍惚了一瞬。他本以为这粥是甜的。
    余光瞥见他似有落寞,李凤鸣猜到他这是没吃出味道的缘故,心中有些不忍。
    于是,在离开膳厅时,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等萧明彻先出去了,李凤鸣才停步回身,认真对姜婶道:“姜婶,今日煮粥,用的不是井水吧?”
    粥虽是厨院煮的,但姜婶全程盯着,自是清楚:“王妃这舌头可真灵敏。是河水没错。这些日子府中的井水不大澄。”
    “煮粥,用井水则香,河水则淡无味。若实在要用河水,也该停放一天一夜后再用。”
    李凤鸣神色严肃许多。
    “姜婶,殿下虽尝不出味,但再小的细节,下头的人也不该偷懒敷衍他。”
    姜婶如梦初醒,面露惭色:“我们都以为,殿下他……”
    “他若知情后大度宽容,那是皆大欢喜。可他不知情。他信任你们夫妇,你们在这府中就是他的眼睛、耳朵和口舌。记住,绝不能纵容下头的人糊弄他。”
    用井水还是用河水,这件事本身不算什么。
    但下头的人相互包庇着糊弄主人,最被信任的管事夫妇还不觉不对,这问题就很大。
    要不是顾忌着自己早晚会离开这里,以李凤鸣往日的脾气,这会儿定要杀鸡儆猴了。
    “姜婶,我不管您会不会觉得我多事,这话我必须要说。他出生入死才挣来如今身份地位,该得到最好的。”
    在李凤鸣最得势的那些年月,她也不曾在这种日常琐事上与人为难过。
    因为没谁敢对她不尽心,她轻易就能得到最好的一切。偶尔有些小纰漏,她宽容些是应该的。
    可萧明彻不同。
    他想得到一点好,就要先咽千般难。
    如今该咽下的难都咽了,凭什么还不能得到最好的?
    “姜婶,您替我在府里放个话:我容不得殿下吃半点亏。往后若再被我逮到有人糊弄他,我不怕做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恶主,不信邪的人可以试试。”
    *****
    出了膳厅后,李凤鸣见萧明彻远远站在庭中,便扬声笑道:“若殿下不打算午睡,能否去书房听我说个事?”
    萧明彻颔首:“好。”
    进了书房落座,李凤鸣开门见山。
    “太子不是在府中安插了眼线么?之前顾虑颇多,不好妄动彻查,只能假装不知。眼下倒有个合适的契机,若你信得过我,我帮你将府中清一遍,保证不引人注目。”
    萧明彻直视着她:“你是想,就着方才在膳厅对姜婶说的那些话,借题发挥?”
    “呃,你站那么远都能听到?”李凤鸣微微窘了一下。
    稍顿后,她点点头。
    “借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将府中人过一遍筛,你不沾手,让我出面。这样不易引发外界揣测,太子也不会立刻肯定这是冲着他的眼线去。”
    太子不是蠢货,早晚会回过味来,但这不重要。
    李凤鸣此时清理府中的太子眼线,只是为了替萧明彻争取一个时间差,方便他近期行事。
    “你若同意,回头我就带淳于着手。”
    这点小事,由李凤鸣和淳于黛联手出马,根本就是杀鸡用了牛刀,半点纰漏都不会有。
    萧明彻未置可否,反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清理府中?”
    “你昨日不是去了檀陀寺吗?与你同去的那两男一女,我虽不确定是何身份,但我想,你们不会是凑巧去玩的。”
    在这种风向上,李凤鸣的敏锐非常人可及。
    “我猜你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既如此,府中必须干净,才能保你无后顾之忧。”
    她猜对了。
    萧明彻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你不问我要做什么?也不问檀陀寺的寄唱会有何玄机?”
    昨日寄唱会上贩卖的两个消息,一个事关齐帝在都司一职上的圣心变向,另一个更是公然贩卖夏望取士的面圣资格。
    再有玄机,也无非就是朝堂上那点勾心斗角,在李凤鸣眼里都是换汤不换药,不值得好奇。
    “大婚当夜我就说过,你好,我才能好,所以我天然就是你最可信赖的同盟,”她漫不经心地笑笑,“我对齐国朝堂这些事没兴趣,我在意的,只是你罢了。”
    萧明彻深深凝了她许久,才微启薄唇:“哦。”
    他怀疑李凤鸣先前在膳厅骗人了。
    此刻他嗓子里齁得慌,这说明今日那粥该是甜的。
    甜到他暂时不想追问“阿宁是谁”这个煞风景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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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阿宁是谁, 关于这个谜团,萧明彻没有得到答案,因为他没机会问出口。
    自从与萧明彻达成共识后, 李凤鸣就马不停蹄开始着手整肃淮王府内部了。
    她找姜婶要了府中侍人名册, 就在小院书房内坐到入夜。
    从前淮王府就萧明彻一个主人。
    他很好伺候,在衣食住行上很少主动提细致要求, 万事只需符合规制即可。
    因此府中人手不算太多, 除郡王府时期那批侍者外,也就是他与李凤鸣大婚前后增添了一点。
    人不多,再杂也杂不到哪里去, 李凤鸣忙到这晚亥时,完成了整肃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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