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形战斗力最强,姬桓刚才召出原形作战,凌清宵也同样召出冰龙。姬桓的年纪毕竟比凌清宵高出许多,拼修为凌清宵根本拼不过姬桓。姬桓正打算乘胜追击,没想到凌清宵拔剑,打出刚才那一道剑意。
    就是这道剑意,震碎了整座孤峰。姬桓在剑下仿佛看到了神魔坠落,姬桓狠狠吓了一跳,本能躲避。
    他躲得快,没有受伤,但是心中生出浓浓的恐惧。一旦生惧,就已经输了。
    尘埃散去,凌清宵从乱石中慢慢走出,身上混着土和血。凌清宵嘴角渗出一缕血迹,他侧脸将鲜血拭去,问:“十招已过,还要继续吗?”
    姬桓盯了凌清宵半晌,抬手,对凌清宵抱拳:“愿赌服输。”
    姬桓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恐惧的滋味了,而第二次带给他这个感觉的人,竟然是个一千岁的年轻人。
    这样的人注定不凡。对于这种人,要么提前交好,要么趁他年幼,将他彻底折杀。如今众目睽睽,姬桓不方便做赶尽杀绝的事。最重要的是,黎戈明确表态要保凌清宵,有黎戈在,姬桓也没法赶尽杀绝。
    杀不了,就只能交好了。姬桓经过交手已经彻底清楚,就算现在他不要脸面,强行抢来天帝之位,等再过几千年,一旦凌清宵升为金仙,姬桓就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与其最后灰溜溜地被人从帝位上赶下来,还不让他自己让。
    姬桓见好就收。反正无论谁上台,都不会苛待金仙,他大可以继续做自己的逍遥散仙,没必要非和天帝之位硬杠。
    姬桓守诺退让,座位上哗然。他们先前都不抱希望,甚至觉得凌清宵不识时务,没想到,凌清宵竟然真的赢了!
    他在天仙的时候,越级打败了他的上仙父亲。现在他才是上仙初阶,就可以连跨好几级挑战金仙。凌清宵真的每时每刻都在挑战天界通识课本。
    金仙退场,场中一时静极。先前凌清宵已经打败了三个家主,败者自动除名,现在还剩两人,分别是昆山家主奕修,以及临山家主,宿饮月之父。
    宿父是凌清宵的舅舅,众人皆知现在临山就是第二个凌家。宿父没有动,奕修看了看,坦然上前,道:“请凌上仙赐教。”
    凌清宵如今内伤严重,这种时候上前挑战,乘人之危的意味实在太浓了。洛晗看着奕修的脸就来气,简直恨不得替凌清宵动手,收拾这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奕修当然知道这样做不道德,但是那又如何呢。先帝就是奕家人,昆山多年来享受惯了帝族的荣耀,怎么甘心拱手让人?
    所谓道义不过是制定给弱者的,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法则是趁你病,要你命。
    凌清宵没有理会身上的血迹,拔剑应战。这一战打得非常惨烈,奕修招招下狠手,凌清宵毕竟体力不支,不出一会,身上就全是血。
    洛晗忍不住,从坐席上站起来,快步跑到观礼席最前方。前方就是战区,有天宫的人拦着,洛晗过不去,只能焦急地望着凌清宵。
    奕修下手狠,凌清宵下手也狠,最后就变成了比谁更命长,谁更能忍耐。奕修越交手,心底就越吃惊。
    凌清宵的灵力仿佛深不见底,他真的只是上仙?
    不久前姬桓也有这个疑惑。凌清宵从修为上讲是上仙,但是他的灵力,已经远超同阶。
    先前他被挖丹,在绝灵深渊遇到羲衡,羲衡为他补了一颗神珠。后来凌清宵夺回龙丹,原璧归赵,体内相当于有神珠、龙丹两个能量核。而且龙丹经受了天雷洗礼,实力更加强大,所以某种意义上,凌清宵灵力是同阶之人的两到三倍。
    也亏是体内多了一颗神珠,即便凌清宵经历了几轮消耗战,最后也耗过了奕修。奕修重伤,站都站不起来,凌清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浑身是血,白衣几乎被染红。
    全场都静默了。此时此刻,任何声音都是亵渎。宿父内心长叹,他没有上场,仅是看着就觉得无法忍受。
    潜龙在渊,终将一鸣惊人,凌清宵这一生注定不凡。宿父站起身,拱手道:“凌上仙乃不世之才,我心服口服。不必比了,我认输。”
    宿父从开始坐到结束,最后默默弃了权。五山家主都认输,其他龙族更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只剩下最高位的两位金仙了。
    黎戈看向大鹏,笑着问:“大鹏金仙,九州会天帝之位,你要争吗?”
    大鹏金仙微笑,黎戈都这样问了,他还能说什么?大鹏就算是想争也没法争,别看他们龙族打来打去,对自己人往死里下黑手,但是如果大鹏上台,一定会被另两个金仙联手拔下来。
    龙族的优良传统,一向是他们内斗可以,但外人挑衅不行。一旦有外族人试图上位,龙族各大山头就会暂停撕逼,一起来撕外人。
    最终大鹏金仙笑着摇头,道:“本君不喜俗务,来九州会只是为了见证新一任天帝诞生,其余打算是没有的。你们按原本的章程走,不必考量本君。”
    第三位金仙也表态了,天宫负责主持的官员敲响夔鼓,问:“可否有人继续挑战?”
    四座皆静,主持官员待等待时间过去后,敛容振袖,在声音中含了法力,一层层向外传旨:“九州会礼毕,新任天帝成。”
    层层铺开的云层上,各族继承人走出坐席,齐齐对中央行礼。风羽嘉低头,按照凤凰族的礼节,行肃拜大礼:“恭迎天帝陛下。”
    封锁终于结束了,洛晗冲过警戒线,连忙去孤峰废墟上扶凌清宵。洛晗靠近后,一碰凌清宵,在他身上摸到了一层层的血。他的手掌冰冷,凌清宵握住洛晗的手,另一手撑着剑使力,慢慢从乱石块中站起来。
    四周,是浩荡人群,万国衣冠,阊阖长空。
    “恭迎天帝陛下。”
    ·
    凌清宵一人力战群雄,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成了天界新任天帝。继位大典定在来年元日,天帝选拔赛是各国继承人参加,但是继位大典,就必须是各国正主来了。
    三十六重天这么多势力,不说天宫这边的安排,便是各位元首赶路也需要时间。国王和太子一起缺位,这么大的事,总得提前把国内事务安置妥当,免得另生枝节。
    再说,凌清宵重伤,也需要闭关静养。凌清宵虽然还没正式登基,可是平日起居已经留在天宫了。洛晗端来药,用汤匙慢慢搅动,动作非常熟练:“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好像一直在受伤。我原本不会给人喂药、包扎,因为你,我全会了。”
    凌清宵接过洛晗手里的药,不甚在意,道:“没什么妨碍,养两天就好了。”
    听听这说的叫什么话,洛晗知道劝不动,也懒得再费口舌。她等凌清宵把药喝完后,问:“你身上的外伤怎么样了?”
    凌清宵把碗浮空,一挥手,琉璃盏就轻轻落回桌子上。凌清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说:“不知道。”
    “不知道?”洛晗惊了,“你自己的伤势,你说不知道?”
    “你的问题太笼统了,我怎么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
    这个回答就很杠精了,洛晗杠遍天下,还没有人能给她挑刺。她含着笑,说:“你不配合,那我就自己看了?”
    凌清宵极淡地点了下头,一本正经道:“好啊。”
    第124章 逆鳞
    洛晗就知道他肯定留有后手。她不禁感叹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曾经的凌清宵又简单又纯情,处处恪守君子之礼。连洛晗换披风, 他都会自觉转身, 封闭五感。
    哪像现在, 活脱脱一个心机婊。
    洛晗也故意说:“真的?那我看了?”
    洛晗作势拉凌清宵的衣带, 凌清宵动都不动, 一副谁退缩谁是小狗的样子。最后洛晗苟了,她默默收回手,说:“好了, 不和你开玩笑了。伤口到底怎么样了?”
    “没和你开玩笑。”凌清宵微微挑开衣领, 露出里面一道还带着红意的伤痕,说, “已无大碍。”
    凌清宵动作坦然,洛晗再躲躲闪闪的,显得她很没见过世面。她也不动声色, 凑近看了看。这样一看, 才知道他伤的真得很重。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 每天都有最好的灵药送来,伤口竟然还没有完全长好。而这,不过是他身上随便一道伤口罢了。
    洛晗心里叹息,她手上凝结了白色的治疗之力, 缓慢抚上这道伤。这再一次突破凌清宵的人际极限了,以前他们俩人牵手拥抱时总是隔着衣服,直接触碰到身体还是第一次。
    凌清宵想躲,硬是忍住了。最初的不适感过去,被她触碰的地方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酥麻感, 非常引人沉迷。可能是因为治疗术,也可能是因为她的手指。
    洛晗要治疗伤口,衣襟免不了越散越大。洛晗将位置靠外的几道伤口处理好,更多的也不敢再碰,她收回手,说:“好了。现在呢,感觉好些了吗?”
    凌清宵回神,伸手拢住衣襟,说:“好多了,多谢。”
    凌清宵在养伤,他的衣着也偏向宽松简易,只有薄薄两层。随着凌清宵的动作,洛晗看到他的心口有一处伤痕。洛晗连忙按住凌清宵的手,道:“别动。你这里是什么?”
    凌清宵低头,发现洛晗指的是心口的一道陈年老伤。他不在意应了一声,说:“这是多年前挖龙丹时留下来的。已经过去了五百年,伤口都淡了。”
    仙人体内清净无垢,受伤后也不会留疤。凌清宵这些年来伤势不断,可是身上依然白玉无瑕,修长紧致,唯独这一道,是他无法痊愈的伤疤。
    从前听人说还感觉不到,现在看到伤痕,洛晗才真正意识到挖丹的伤到底有多重。都过了这么久,伤痕依旧明显,仅是看着就知当初伤口极深。
    洛晗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问:“当时是不是很疼?”
    “已经过去了。”凌清宵说,“只是看着严重,其实并不致命。”
    “这还不致命?”洛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离心脏这么近,如果这都不算致命伤,那什么算?”
    凌清宵不以为意,轻轻一笑。他换了个方向,在心口左边三寸的地方,一块银色龙鳞慢慢亮起光芒。
    洛晗惊讶:“这是……”
    “这是逆鳞。”凌清宵说,“龙全身被鳞片覆盖,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唯独逆鳞,缺失后再也无法长好,是龙唯一的弱点。”
    原来这就是逆鳞。洛晗忍不住好奇,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鳞片入手凉凉的,坚硬细腻,宛如玉石,触感竟然很不错。洛晗第一次见龙鳞,不由又摸了摸。
    她正玩得起劲,手腕忽然被凌清宵握住。凌清宵手指上的力气非常大,洛晗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在担心吗?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毕竟是他的致命弱点,被别人碰到,警惕在所难免。凌清宵听到,十分无奈:“不是这个原因。不要说你只是碰逆鳞,便是执刀来取也无妨。”
    她竟然以为他在担心逆鳞,怎么可能?逆鳞既然是弱点,那就难免会很敏感。他不得不阻止她,其实是因为另一件事。
    洛晗听到停顿,不由问:“这是你的护心符,唯一一块致命又无法复原的鳞片。你当真放心我?”
    “那有什么关系。”凌清宵说,“如果是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提出,我会亲自将其摘下来,不必你动手。”
    这实在是个非常危险的想法,洛晗不得不纠正他:“你不能这样。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警惕任何可能伤害到你的事情。即便是我,也不例外。”
    凌清宵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显然完全没往心里去。他深深看着洛晗,说:“我对你从不设防。你若是想伤害我,无需逆鳞。”
    洛晗被触动,她眼睛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然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凌清宵见状也不再提,他整理好衣襟,说:“有两件事,我想告诉你。”
    洛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药效该发作了,你先睡觉,等醒来后再告诉我。”
    这两件事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凌清宵没有反驳,点头应允。洛晗扶着凌清宵躺下,亲手为他掖好被角:“安心睡吧,有我在。”
    药效渐渐发作,凌清宵感到一阵睡意弥漫而来。他闭眼前,看到洛晗站在床边,俯身将烛火吹灭。
    烛火晃了晃,寂灭无形。宫殿一下子归于寂静,外面的光照进来,将一切都映衬的冷冷清清。
    她的侧影照在夜光中,朦朦胧胧,似是梦境。
    凌清宵闭眼,彻底睡了过去。
    洛晗把殿内的灯火熄灭后,关上床幔,轻手轻脚走出宫殿。她合上殿门,见殿外一棵夜光树正悠悠飘散着花瓣,花瓣落在地上明明灭灭,宛如繁星。
    大罗天位置高,连风也比别处大。洛晗随手揽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漫无目的,沿着宫殿群慢慢行走。
    大罗天是天帝的领域,没有御诏不得擅入。明明仙界的夜晚很热闹,可是在大罗天,却寂静的像是无人之地一样。
    事实上,这里也确实是无人之地。凌清宵不喜欢人多,他自己也没有家眷亲族,除了他、洛晗和一些必要的侍官,偌大的大罗天再无其他人。
    甬道中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脚步声,洛晗心里有事,干脆走到一个空旷的亭台,靠在围栏上,怔怔地看下方的云雾。
    凌清宵说有两件事要和她说,洛晗不知道为什么是两件,但大概能猜到其中之一。他要说的,多半是心魔吧。
    他可以坦然面对两人之间的沟壑了,那洛晗呢,什么时候能迈过两人间无形的沟?穿越前的事情,原文剧情,菩提树的叮嘱,每一件都让她心情沉重。
    她说要以独立的视角来看凌清宵,不会因为未来的他做出来的事而牵连到他。然而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分得开呢?
    洛晗如今和凌清宵在一起,颇有些一晌贪欢的意味。她时常有种这是她偷来的错觉,如果没有她,凌清宵喜欢的,分明是另一个人。
    她是利用已知的剧情,提前拦截了凌清宵而已。如果她没有掉落到绝灵深渊,没有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从天而降,他真的,还会喜欢上她吗?
    洛晗盯着脚下诡谲的云层,眼睛许久不动。过了很久,她才慢慢眨了下眼,忽然发现下方云层卷成一个漩涡,如一个龙卷风般,声势浩大地移动着。
    洛晗疑惑,这是什么东西?她从围栏上站起身,正要叫人,突然感应到玄龟给她的令牌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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