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宿舍楼里的人都去上班了,平时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楼道里并没有什么人,不知是吴蔚然自己紧张还是确实太安静了,他只觉得程郁的动静都在自己心上敲打,居然有些紧张。
    程郁洗漱完出来,吴蔚然关了火,把粥盛出来,说:“好了,吃饭吧。”
    天然气量表发出滴的一声响,吴蔚然回头看过去,又说:“快没有气了,待会儿去买一点吧。”
    程郁也凑过去看了一眼,他在卫生间里洗了头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洗发水甜腻的香味。“两个人住果然做饭的时候也多了,我一个人住在宿舍里的时候连火都懒得开。”
    他没有提前一晚的事情,而且表情一切如常,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吴蔚然这才放下心来,拉着他坐下,道:“还是要吃饭,其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他们吃了饭收拾干净,准备一同出门去物业服务部买天然气。厂里的水电燃气费都在物业服务部缴费,说是物业服务部,其实还是厂里自己办的,把一些下岗员工动员起来,也算解决了一部分人的生计。
    走到宿舍楼下时程郁和吴蔚然遇上了一个熟人,宋皎月。宋皎月头发散着,柔顺的长发披着,虽然不像上一次一样刻意打扮,但总归也是收拾过了,漂亮体面。这一次她没有穿工装,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服,手上提了两个纸袋,鼓鼓囊囊的,大约是装着衣服。
    既然碰上了,而且宋皎月又主动站着,吴蔚然便也同她点头问好,宋皎月跟上来,主动攀谈:“吴科长,这么巧,这是准备去哪里呀?”
    自从上一次吴蔚然在食堂里当众下了宋皎月的面子后,就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碰到宋皎月,原以为宋皎月已经知难而退,现在看起来,她怎么好像是有机会就不会放过呢?
    吴蔚然非常冷淡地回道:“去交燃气费。”
    “这么巧,我也准备去物业那边。听说物业服务部的办公楼一层开了一家干洗店,我打算把冬天的棉衣和大衣都拿去洗了,这种衣服呀,手洗最不方便,还容易洗坏变形……”
    宋皎月喋喋不休地说起来,吴蔚然皱皱眉头,问她:“你不用上班吗?现在是工作时间。”
    宋皎月上次就因为工作的事情被吴蔚然给下了面子,这次当然不会再栽,她笑起来,有些羞赧地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给领导请病假了。”
    吴蔚然瞥她一眼,没说话,宋皎月便主动问吴蔚然:“吴科长呢?也是生病了不舒服吗?”
    “嗯。”吴蔚然答道。
    宋皎月又说:“原来是这样,那吴科长要注意身体,冬天外边冷,里边热,一冷一热的最容易生病了,小程师傅和吴科长都要好好注意身体。”
    程郁原本只在旁边看热闹,突然被宋皎月提起,茫然地抬头,又被吴蔚然犀利的眼神给吓得缩了回去,躲在吴蔚然后边幸灾乐祸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他们一路边走边说话,没几步就到了物业服务部。厂里把原先的舞厅分给物业服务部做他们的办公室。舞厅有上下三层,厂里最繁华的时候,舞厅夜夜灯火通明。第一层面积最大,一般都用来举办年末庆典,第二层才是大家跳舞时的舞厅,第三层则是当年舞厅承包人的办公区。
    舞厅荒废多年,原本物业服务部也只在二楼三楼办公,甚至二楼的舞池那部分也用不了,只能把后台的化妆室隔间改成办公室。后来物业运营走上正轨,这才一步步在一层也开设了许多如干洗店之类的生活必备店铺。
    他们进门时,另一家宠物店正在隔壁装修,舞厅被改成格子间,宠物店的招牌摆在底下安装,这两年养宠物的人越来越多,为了宠物的食物玩具甚至洗澡修剪去一次繁华而现代化的城南显然不方便,如果厂里能自己开一个这样的店铺,效益想来不会差。
    程郁除了刚到厂里来时在物业服务部办了一些手续,这才是第二次来,只觉得几个月过去,物业服务部又焕然一新。那种脱离外界社会的氛围,只有在物业服务部这里才会感觉没那么明显。
    宋皎月在一楼大厅和程郁吴蔚然道别,而后程郁和吴蔚然沿着台阶上了二楼。上台阶时程郁突然噗嗤笑出声,道:“你说她是真的碰巧,还是又一次故意?”
    吴蔚然不甚愉快地说:“当然是碰巧,难道她还能提前预知我今天会请假吗?”
    “碰巧也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你说呢?”程郁冲着吴蔚然眨眨眼睛,促狭地笑着。
    吴蔚然心里被他调侃得异常烦躁,闷着头没说话,好在也到了,他直冲冲地冲着缴费窗口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现金还有燃气卡拍在柜台上。
    “买二百块的天然气!”吴蔚然说。
    “买这么多干什么!一百就够了,能用很久!”程郁连忙从柜台上拿回一张一百块塞进吴蔚然的口袋。
    柜台后收钱的工作人员抬起头,不耐烦地看着他们,问:“你们谁说了算?买多少?”
    吴蔚然的手也放进口袋,他用手包着程郁的手,防止程郁乱动,然后用另一只手将一百块钱拿出来,附带着另外两张卡,再度递给柜台后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买一百块的天然气,再买五十块的水,五十块的电。”
    工作人员又叹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无奈地说:“太不会过日子了吧小伙子,水和气用得都慢,电用得快,你们应该买一百块的电,再各买五十块的水和天然气。”
    吴蔚然脸上挂着笑,道:“都听您的,都听您的。”
    程郁的手被吴蔚然攥着,憋得满脸通红,他使劲瞪着吴蔚然,吴蔚然却一点也没察觉似的,只支着手肘撑在柜台上,等着工作人员缴费开票。
    程郁不好挣扎,吴蔚然又攥得紧,程郁只觉得吴蔚然温热的手掌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是温和可靠的一双手。程郁的手骨骼突出,手指细长,因为太瘦所以握着并不舒服,只会硌手,吴蔚然却不在乎,他握着程郁的手,拇指贴着手腕内侧的脉搏,能感觉到血液流过的速度。
    “把卡收好。”工作人员开好票,连着卡和票一起递给吴蔚然,吴蔚然装在口袋里,说了声谢谢,两人准备离开。
    吴蔚然松开手,程郁连忙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不自在地甩了甩,他没有再开玩笑的心思,因为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出方才吴蔚然是有些恼怒的。
    至于为什么恼怒,程郁的睫毛轻轻垂下来,或许是因为方才自己因为宋皎月而开了他的玩笑,或许是因为……程郁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是昨晚他问完问题以后落荒而逃,在生他自己的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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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手手了!小吴被调侃以后恼羞成怒了!
    第24章
    程郁睡觉轻,前一天夜里去洗手间的时候酒已经醒得差不多,在门前被吴蔚然问了那么句话,原本还剩下的两分醉意也被吓醒了。
    吴蔚然是什么意思,程郁不傻,他只是很慌张。躺在床上想着吴蔚然问出那个问题的表情,程郁就更加慌张了。或许连吴蔚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既期待也紧张,平时意气风发的舒展开的眉眼不由自主地拧在一起,他期待程郁的回答,也害怕程郁的回答。
    最后是害怕占据上风,两人僵持不过两秒钟,吴蔚然率先打了退堂鼓,一溜烟回到房间睡觉,程郁也回了自己的房间,隔着房门,他似乎能听到吴蔚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动静。
    程郁也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回宿舍之前的情况一点一点在脑海中浮现,他从来不是喝醉酒就忘事的人,更何况昨天晚上他也没有到断片儿的程度。
    吴蔚然为什么会在隆冬时节站在巷子口接他?程郁既不会自作多情,却也不会装傻,他是格外敏感而聪明的人,这背后有什么未曾开口言说的情绪,程郁全都知道。
    程郁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吴蔚然是什么人,他虽然有些幼稚,又有些讨厌,但这都不是致命的弱点,甚至是一些比较可爱的小缺点。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吴蔚然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厂里不知道有多少适龄的姑娘在打他的主意。程郁知道吴蔚然如果松口说愿意相亲,想跟他相亲的人大约能排到厂区门口的马路上。
    这样一个人,如果因为程郁而深陷在错误的感情里,那程郁自己也会心有愧疚。
    程郁自己已经是无药可救的那种人,他来到云城是偶然的决定,即便现在慢慢有了想要在这里扎根,永远生活下去的想法,但是也并没有想要再去拖累另一个人的决定。不论那个人是男是女。
    程郁睁着眼睛在黑暗里躺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而后他给杨和平打了电话请假,杨和平还在睡觉,声音朦朦胧胧的,但是还算好说话,听说程郁不舒服,立刻就批了假,再听说吴蔚然也不舒服同样需要请假,更是以一种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宿舍慰问关心的态度,问程郁需不需要他去看看他们。程郁连忙拒绝了,然后他放下手机,疲惫地睡下。
    醒来的时候程郁隔着门缝看到吴蔚然站在灶台前失落的背影,他宿醉过后的太阳穴更痛了,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让吴蔚然从这种情绪里走出来,程郁在刷牙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最终决定,什么都不要做,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吴蔚然渐渐熄灭这样不切实际的情爱想象。
    吴蔚然以为程郁已经把前一夜的事情忘记了,程郁就也装作自己忘记了,他甚至还拿宋皎月的事情和吴蔚然开玩笑,余光瞥见吴蔚然紧紧抿着的嘴唇,程郁心里又叹了口气,看来是不管用。
    直到吴蔚然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牢牢抓住程郁的了,程郁挣脱不得时,他才醒悟过来,不论是决心还是情感,自己都太过嘀咕吴蔚然了。甚至吴蔚然自己也嘀咕了自己,他比他想象中要更坚定。
    ·
    松开手,程郁连忙将手**自己的口袋里,吴蔚然也把票据和卡都收好,他们一前一后地出门,又一前一后地下楼。这期间没有人说话,似乎上楼前的热闹已经在方才的拉锯中被消耗干净了。
    快到午饭时间,程郁和吴蔚然准备往食堂的方向去,路过一楼大厅时,吴蔚然看着里边正在装修的宠物店,问程郁:“你喜欢宠物吗?我们养一只吧。”
    有共同饲养的宠物做情感纽带,以后只会更加纠缠不清,程郁低声回答:“不用了吧,我们平时上班都挺忙的,白天没有人管,也养不好。”
    这话倒是不错,像科室办公室和机床车间这种按时上下班的工人里,除非家里有老人或者小孩子,能够帮忙照顾宠物的,否则他们一般不会养宠物。在厂区里,家庭养宠物最多的是家里人在需要三班倒的车间工作的,这样总有人能留下来照顾宠物。
    厂里年轻人少,留下来的年轻人更少,能留到结婚生子的几乎是少之又少,厂里听到婴孩的啼哭声很少见,倒是猫猫狗狗的叫声越来越多。跟风养宠物的人很多,程郁分明也欢喜不已地看了宠物店好几眼,却还是坚定地说了拒绝。
    吴蔚然说不清他是在拒绝养宠物,还是在拒绝自己。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吴蔚然心想,程郁平时总是时不时地刺他一下,这个时候了,又温和柔软地避开能伤害他的地方。
    或许他们两人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程郁不说出来伤害吴蔚然,吴蔚然就也顺水推舟,继续装傻罢了。
    食堂还没到开饭时间,师傅们正在上菜,吴蔚然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问程郁:“你想吃什么?”
    程郁的手依旧插在口袋李,笑道:“食堂的菜,还能吃出什么花样吗?”
    来上菜的师傅闻言,笑了起来,说:“小伙子,这话之前说呢,没问题,以后说就不对了。咱们厂里的食堂、物业、后勤,反正跟大家生活相关的这一块,据说是正在谈招商的事情,都要外包出去啦,以后就好吃了。”
    程郁也笑着,道:“那好吃是好吃了,是不是也要涨价了,这可划不来啊!”
    上菜的师傅不乐意地说:“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那不是涨价,那是服务提升了、质量提高了,成本当然也水涨船高,你要会算这笔账的哦!”
    他们打了饭,找了张餐桌坐下,程郁扒拉着饭,慢吞吞地说:“怨不得刚才物业的人态度那么差,要是真的把这些都外包出去了,他们得是第一批下岗的人吧。”
    吴蔚然皱着眉头,道:“如果真要外包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估计又是新瓶装旧酒,换个名头,其实还是他们这些人。”
    程郁笑啐他一口,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不知道你的也多了,要是人人都知道你,刚才缴费的时候,那大妈还能对你那么不客气?”
    吴蔚然笑起来,道:“我发现你总是拆穿我,搞得我很没面子。”
    ·
    两人吃了饭,又回宿舍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去上班时,吴蔚然果然听到了后勤业务要集体外包出去的事情。
    而且这还是一个大业务,不光是他们一个工厂的事情,如果外包,据说是城北工业区周边的几家工厂都会被收编,被集体外包。
    云城虽然不大,城北工业区的规模距离那些一线大城市的工业区也相去甚远,但毕竟是加起来有好几万人规模的园区,想要一口吞下,绝不是云城本地企业就能做到的事情。
    这也的确不是云城本地能做到的,据说是云城市领导去外边招商引资招来的大企业,接手园区的业务只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其后还有很多布局,现在尚未透露,只知道跟着市领导去招商引资的人回来,也觉得扬眉吐气,带回来了许多“重大利好消息”。
    “吴科长,这次跟市委出去的人是电视台那边的,电视台里的一号笔杆子台柱子,我姐姐家老公的侄女,回来给我们说,起码能带动五位数的就业哦!”宣传科办公室副主任孙姐神神秘秘地给吴蔚然说。
    吴蔚然听了一笑置之,他也是做过基层工作的人,舔着脸去问上边要钱的事情,过去的两年里他做过不少次,依照他的经验,上边画饼开空头支票易如反掌,而真正想要落实下去,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唾沫星子才能行。
    更何况按照现在听到的说法,能做到这种规模的大企业可不多,放眼全国可选择的余地也绝不是遍地可挑。
    他尚且在想这件事,孙姐又围过来,对吴蔚然说:“不过吴科长,说起来,我姐姐家电视台的这个亲戚,跟你还算半个同行吧,你们都是宣传口的,你看,你青年才俊,我听说这姑娘也还没有对象。虽说年龄是比你大了几岁,但是这个女孩子年纪大点,既不像小姑娘爱撒娇,还有自己的事业和魅力……”
    绕了半天还是在说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情,这种情况吴蔚然几乎每天都会遇到,他已经无可奈何,只能坐着听着孙姐大肆吹嘘自己的远方亲戚。
    孙姐说了好半天,费了好大的劲,最终问吴蔚然:“小吴,你觉得孙姐说的对不对?”
    吴蔚然笑着点点头,道:“对,这么优秀,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托付了。我记得我以前的同事同学也有不少在云城或者在省城,您需要联系方式吗?”
    孙姐介绍了好半天,这皮球又被吴蔚然给推回来,她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道:“云城有什么好的年轻人是我那个亲戚没有听说过的呀,省城就更不用说了,当年省城电视台求着我这个远方侄女去的哦,她觉得太累了以后不能兼顾家庭才没去。小吴啊,现在像这样还顾家的女人可真的不多了。”
    吴蔚然知道孙姐这是铁了心地要把自己介绍给这个远方亲戚,不把问题说清楚,她是不会死了这条心的。于是吴蔚然笑着说:“对,我听您说也觉得她很好,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孙姐眼睛都瞪大了,张开嘴想问是谁的时候,吴蔚然把手里的材料塞到孙姐手里,道:“好了,早晨我没来,下午咱们开个会吧,您去叫人?”
    打发走了孙姐,吴蔚然疲惫地靠在自己的椅背上,心里又把程郁的名字滚了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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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吴已经坦诚面对自己了。
    第25章
    吴蔚然有了喜欢的人,这消息在厂里不胫而走。他是厂里难得的最符合金龟婿标准的青年才俊,如此一来,厂里一半的年轻姑娘都伤了心。
    一开始孙姐也不信,吴蔚然开会的时候,她在下边坐立不安,一会儿想着吴蔚然可不是在骗人推脱,一会儿又想着什么样的姑娘能配上吴蔚然,难不成云城还有比她亲戚家姑娘更好的适龄姑娘吗?
    总之一场会开得心神不定,等会议刚一结束,孙姐又跟着吴蔚然回了办公室。吴蔚然办公室是单人间,孙姐在他隔壁,但是因为办公室事情又多又琐碎,孙姐常常是两个办公室轮着跑,她闷头往吴蔚然的办公室里扎,吴蔚然居然也没法说什么。
    “小吴,这么大的事情,可不好开玩笑的哦!是什么样的人,你给姐形容形容。”
    孙姐一边给吴蔚然倒水,一边问他,吴蔚然坐在桌前,好笑地抬眼看了孙姐一眼。孙姐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又给自己找补:“姐这不是打探消息,只是你刚来了没多久,如果是厂里的姑娘,也不如姐知根知底,对吧。一句不夸张的话,别说是厂里,就算是云城市全市,谁家的姑娘女儿的,孙姐基本都能给你摸个清楚。”
    吴蔚然知道孙姐这话没在糊弄人,她的确有这个人脉和本领。小地方就是如此,转个弯都能遇到三五个亲戚,孙姐自己在厂里做个办公室主任,她丈夫在市机关做小小的局长,家里的亲戚也基本都分散在全市各个职能部门里,虽然官都不算太大,但胜在人脉广,也够用了。
    如果吴蔚然喜欢的人真的是云城本地的某个姑娘,说不定孙姐当下就能说出她的来历。只不过程郁不是,不仅不是,恐怕孙姐根本不知道厂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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