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昨晚种种,难道是她的梦境?
    幸而卫侯爷的下一句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令她整个人一下子烧起来:“可还疼?”
    “你……不许问了。”
    她没什么威慑力的喝止住这人,一点点拉动被子把脸蒙了进去。
    虽说她平日里一付狐假虎威模样,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也只有哭着求饶的份儿。
    连嗓子都半哑之后,也没见卫枢停下来。
    闹到最后,她简直是怂成一团,无意识间朝丈夫背上抓了好些血痕。
    等等……
    思及此处,她偷偷探出半张脸,上下打量了丈夫一圈,有些心虚地问他:“你背上……可要紧?’”
    “你倒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卫枢失笑。
    昨夜二人好容易鸣金收兵之后,他服侍着昏睡过去的妻子沐浴之后,便在这内室守着她。
    生怕那药有什么給她后遗症,哪有功夫顾及其他?
    眼下瞧见妻子醒了,这才略略放心,捧出丫头们早早备好的白粥与压惊药,要她用一些垫垫肠胃,养养精神。
    简祯一气呵成灌下两盏东西,又含了颗蜜饯压压泛上来的苦味,主动向丈夫提起了昨晚那桩让她恨入骨髓之事。
    “那个前去报信的宫娥,侯爷可还留着?”
    卫枢握住她的手,细细去看那指尖细小的伤口,还有掌心内青紫的瘀痕,点头静静听她说话。
    “这人招供说是自太极宫受人威胁,串通起来为我做的一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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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自曝的队友
    前朝因红丸流祸百年, 太.祖皇帝立朝以来,便严令销毁所有有关红丸的方子,处斩了一批前朝留下的燕喜嬷嬷。
    没想到百年之后, 竟还能在新朝看到, 还用做到了自己身上。
    若不是当机立断,控制宫娥, 自己此刻还真说不准身在何处, 处境如何……
    她闭上眼,眼前便是一片雾沉沉看不到头的黑色,时不时有熊熊烈火交缠。
    既是无限的后怕与恐惧, 更是忍不住手刃仇人的愤怒。
    身在病榻之上,还不忘对臣妻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 如此毫无底线, 心术不正之人, 如何配得上皇位?
    她今日在此处说上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就算七殿下年方十一,未及加冠,也比这个在皇位之上做了二十年的嘉元帝, 更懂得治国之道。
    卫枢亲了亲她气到发红的眼睛, 拿下巴轻轻抵住妻子的发丝, 把人严严实实地圈在怀里, 尽可能地给予她更多的安全感。
    “是我的疏忽……”
    天知道他昨日在大明宫中看到昏迷在地的妻子, 是何等的慌张。
    以至于至今不敢细想,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不。
    卫枢的手臂更紧了些, 感受的怀中妻子切切实实地存在,才缓缓抑制住自己血液的流速。
    他怕是会真的控制不住心中的野兽,血溅太极宫。
    “我知道……”
    简祯安静地把身子靠在丈夫肩上, 杏眼蒙上一层水雾:“你是不愿我沉浸在这些不好里头,所以有意不在我面前提起此事,是不是?”
    她探出一只手,附在卫枢明显大她一圈的手掌之上,低头看锦被之上二人交叉的十指。
    一种纤细,一种修长,互相支撑,不分彼此。
    “其实不必如此,比起那些,我只在意你,在意侯府。”
    所以,要我与你一起,同袍而行,好不好?
    回答她的,不是言语,是卫枢逐渐加深的吻。
    这个吻不含任何的□□发泄,取而代之的,是相濡以沫,是知与谁同,是同袍共战,是灵魂契合……
    ……
    衣饰整洁的二人简单用过早膳之后,携手进了醒事堂大门。
    堂内的捧砚与杜弑二人,一早便等候在内。
    青衣长袍的随侍原本总是挂着笑意的脸上一派严肃,举止之间甚至透露出些愤愤不平之色。更不用提粗莽些的西北汉子杜弑,那一把钢刀简直握的咔咔作响。
    昨日仓促之下,卫枢顾不得许多,便飞马回府,还是多亏了这二人张罗后续事宜,稳住了齐王的册封大殿,又及时封锁住了消息。
    简祯起身,对二人珍重地抱拳施礼,以示自己承蒙照顾的感谢。
    时下女子深受礼教束缚,沾上这种事情那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但凡二人有一点不尽心,她这会儿早便成了燕京城中的笑柄,余生都将在世人的唾弃之中渡过。
    天下礼教的卫道士倾巢而出,她前世接受的平等自由更像是一场笑话。
    二人倒像是被她吓了一跳,齐齐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行礼,张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简祯知道他们是避讳此事,生怕戳到自己的伤疤,使得她如这京中闺秀一般,一个想不开便悬梁自尽,以示清白。
    好笑地遥遥头,她扬唇一笑,一派英气豁达,显然是没打算把这件事情记得苦愁大恨。
    就算世人都以此事指摘她,她还偏要自己看的开,洒脱洒脱地替自己报仇雪恨。
    二人见她眉宇之间并没有什么凄苦之色,这才略略放下了自己小心翼翼的心,正色开始向主子禀告昨夜里的诸多事宜。
    “爷,您走后,属下特地以巡查名义,带兵前去那一排厢房巡视,果见夜深之后,确有帝王轿辇徘徊。属下以请安名目上前,对方却言辞闪烁,匆匆离开了。”
    “今晨皇后娘娘派人来报,她发觉事情不对之后,当即命了贴身宫娥伴做夫人衣容,只对外说把您叫到未央宫去了。散席之后披着斗篷上车回府,并没有被什么不该瞧见的人瞧见。”
    “你们做的不错。”卫枢难得点头赞许,示意二人坐下。
    “此番还要多谢皇后娘娘相助。”简祯把青瓷盏往丈夫身边推了推。
    卫枢接了杯子,却有些不乐意地她提穆皇后似得,没接她的话。
    妻子与穆皇后交好原本他并不反对,只当是阿祯难得遇见一个知己好友,奈何几次是非下来,总免不了未央宫的身影。
    斜瞧一眼妻子毫无所觉的侧脸,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女儿家的交情,还是不干涉为好。
    罢了罢了,只要妻子舒心,他哪里说得出干涉之语,还是尽早解决太极宫的祸根为好。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嘉元帝,再无苟延残喘的理由。
    只看如今,如何做这个执剑者。
    “前些日子压下去的那些不够安分的人,如今如何?”
    二人会意,这些不够安分的,当然是指背地里各个皇子的势力。
    前些日子为平安筹备太子册封礼,侯爷以铁血手段镇住了这些党派的魁首。
    如今齐王正式册封,这些人眼见的大势已去,倒是渐渐安分下来。
    只有五皇子一党……
    “淑贵妃母子二人极为不甘心就此败落,这些人倒有些死灰复燃的意思在。”
    毕竟在淑贵妃眼里,早把太子之位当成囊中之物。无往不利多年,怎么能忍得了自己输在一个毫无可能的哑巴皇子手中?
    上座之上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简祯试探性地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得到丈夫心有灵犀一般,微微颔首。
    她要说的,正是兵书三十六计的其中之一:假道伐虢。
    只看淑贵妃,看不看的破,愿不愿意做这个虞公。
    知晓妻子同自己想到一处,让卫侯爷的心情一下子好上不少,好似两个人之间灵魂的贴合更近一步。
    “那便找些由头,把我们的人自其中掉开,且纵着他们去做。”
    还望五皇子一党,不要令他们失望。
    二人心下明白主子们这是打算借刀杀人,当下也不多问,抱拳领命之后便匆匆退下。
    ……
    五皇子一党本就好似被强力镇压的弹簧一般,一旦卫侯爷收起压制力量,必然会激起极大的反弹。
    眼见的那个哑巴七皇子都坐上了东宫宝座,那他们被陛下宠爱十几年的五皇子身强体健,有何不可?
    只要敢于剑走偏锋,不愁没有泼天富贵,从龙之功等着他们。
    在一些激进分子有意无意地煽动之下,整个党派之中的氛围越发冒进,渐渐演化到万家父子也隐隐觉得不妥,特地休书一封递给了深宫中的淑贵妃。
    其实不用他们提醒,淑贵妃自己也是犹豫起来。若论心情,没有人会比她更想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
    只要一想想自己输给了穆皇后那个病秧子,她就狠得牙痒痒。
    可是,这封密信之上的内容实在是过于惊天动地,刺杀齐王不说,甚至还把手伸向了帝王……
    淑贵妃看了又看,还是抖着手把信纸烧成了灰烬,心砰砰跳。
    她爱权势,却更爱自己儿子。
    比起这般风险极大的操作,她更愿意去等嘉元帝回心转意,给自己儿子一个没有风险的太子之位。
    毕竟,穆皇后那个半路儿子,谁都知道他是个哑巴?
    哪里有哑巴做皇帝的先例呢?
    缩在自己宫中,淑贵妃魂不守舍地过了数日。
    这些日子她彻底失宠,一室自己在太极宫失言,二是嘉元帝拖着病体,除了偶尔来寻穆皇后说话之外,甚少踏足后宫。
    整日没得事情可做,精神又高度紧张,只得神叨叨地盯着自己儿子,生怕他出一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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