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轻嗤一声:“你倒是看得开。”
    “倒不是看得开,而是能伺候殿下,说明我得殿下的喜欢,得宠难道不该是件得意事?”申屠川说着,将她放到了床上,等了片刻后外头的浴桶便装满了热水,他等季听的汗下去了便抱起她好好清洗了一番。
    两个人用午膳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季听用膳时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一直到快傍晚时才突然想起,顿时一阵懊恼。
    “殿下怎么了?”申屠川问。
    季听扫了他一眼:“你在这里等着,本宫有事出去一趟。”说罢,她便要出门,申屠川立刻跟上,走到院门口时季听突然制止了他,“不必跟过来。”
    申屠川不解的停下,季听深深看了他一眼:“本宫带几个禁卫军过去便可,你就别来了。”
    申屠川沉默片刻,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为何?”
    “你听话就是。”季听说完便直接走了,从她出来便一直等在旁边的禁卫军,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只有申屠川蹙眉站在原地。
    季听带着几个禁卫军直接去了留守太医的住处,太医听说季听来了,赶紧出来迎接:“参见殿下,不知殿下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先别急着客气了,赶紧给本宫熬一碗避子汤。”季听绷着脸道,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禁卫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太医倒是淡定,应了一声后便叫来徒弟生火,自己则去抓了药过来。熬药是个细活儿,得小火慢炖一直煨煮,至少要小半个时辰才行。
    季听就坐在院中等着,看着小炉子上的药罐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便同太医闲谈:“这避子汤本宫想起得晚了,可是会出什么纰漏?”
    “回殿下的话,只要房事前后三日内,药都是有效的,只是此药寒凉,若是喝得多了,怕是会伤其根本,殿下还是要少用为是。”太医缓缓道。
    季听微微颔首:“本宫是无奈之举,这次出门时没带养身药,只能先凑合一下,之后本宫会尽量避免。”
    太医见她明白,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待熬好药之后便端了过来,季听耐心等药晾成温热,这才端起碗一饮而尽,刚喝完放下,就听到申屠川清冷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原来殿下不让我跟来,是因为要瞒着我喝避子汤。”
    季听顿了一下,平静的看了过去:“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过来。”
    “若我不来,又怎么知道殿下根本不想要我的孩子?”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
    季听蹙眉:“本宫没有不想要,只是暂时不想生罢了,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你背着我喝避子汤,如今还要怪我无理取闹?”申屠川声音愈发冰冷。
    季听的脸也沉了下来:“申屠川,记住你的身份。”
    “身份,”申屠川嘲讽一笑,“也是,我虽是驸马,可于殿下而言也不过是个贴身伺候的奴才,方才是我逾矩了。”
    “申屠川……”
    季听刚叫了他一声,他便转身离开了,她的气场瞬间沉了下来。
    太医和禁卫军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太医小声劝了一句:“殿下还是去看看驸马吧,夫妻间事有什么说不开的。”
    季听冷着脸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抬脚追去了,几个禁卫军也赶紧跟了过去,只是这一次更加谨慎,生怕季听将火气撒到他们身上。
    季听面无表情的往回走,刚走到玄武殿院门口,便看到申屠川拿着他的包袱出来了,她眉头一皱:“做什么去?”
    “我不过是个奴才,如何能同殿下用同一个寝殿,这就找个奴才的去处,也省得碍殿下的眼。”申屠川淡漠道。
    季听眼神冰冷,沉默片刻后冷笑:“真当本宫离不开你?申屠川,本宫就是太惯着你了……既然想走,本宫就不拦着了,你什么时候认清自己的错处了,什么时候再给本宫滚回来。”
    说罢,她便面无表情的回了玄武殿,申屠川气场阴沉的独站片刻,也转身去了离玄武殿极远的一个偏殿内住了。
    他们吵架的事钱德很快便知晓了,翌日见季听脸色阴沉,便赶紧去劝,见她没有原谅申屠川的意思,就见风使舵的跟着抱怨:“驸马爷也确实目无尊法,殿下乃万金之躯,岂是他能怠慢的?殿下给他一点教训也好,省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吩咐下去,这几日驸马那边不必伺候,去将他殿内的灯烛都撤了,晚上只在院中点一只灯笼,灯笼选红色,要他有点光却什么都做不了,晚上看不了书,他也就能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了。”季听淡淡道。
    钱德急忙应了一声,立刻着人去办了。
    季听一个人在院中独坐片刻,实在觉得无聊了,便将所有禁卫军都叫了过来,以为皇上训精兵为由,整日看着他们操练。她虽然不会武功,可兵书却是看了一堆,指点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不是平白折腾,所以这些禁卫军虽然累,却也不敢抱怨。
    虽然他们都知道,季听只不过是闲的了。
    申屠川不服软一日,季听便操练禁卫军一日,累得这些人都私下叫苦不迭,就连钱德都心疼他的人了,绷不住最后去劝申屠川赶紧回去认错。
    一连三日之后,也不知是自己知道错了,还是钱德的劝说有了效果,申屠川总算是从偏殿回来了。
    季听知道他回来的消息后,故意要他在门口站了一个多时辰,才勉为其难的放他进来。禁卫军们心惊胆战的,生怕申屠川等候的这段时间再转身走了,殿下还折腾他们,好在最后申屠川还是进了玄武殿。
    “殿下好狠的心,竟要我在外头站了这么久。”申屠川关上门后淡淡道。
    季听斜了他一眼:“若是太容易的放你进来,怕不是有些人要起疑心。”
    “殿下说得是。”申屠川垂眸。
    季听轻笑一声:“你也是够聪明,本宫不过是匆匆想出的折子,还未告知你,你便猜到了,可比外头那些蠢材强多了。”
    “不是聪明,是了解殿下,以殿下的性子,又怎么会说出带禁卫军出去一趟这种话。”申屠川唇角微微扬起,到她身侧坐下了,季听将已经晾好的茶水推到他面前,他直接端起来喝了。
    两人你一来我一往,虽然话说得不多,可却不见半分隔阂与怒气,仿佛先前的争执与冷战都不存在一般。
    季听待他喝完茶,便直接问了:“褚宴送了什么消息来?”
    “我独自在偏殿住了三日,还被人明里暗里的欺负,殿下不先问我过得好不好,张口就是褚宴?”申屠川不急不缓道。
    季听轻嗤一声:“你也知道不过是三日、而不是三年啊,还在本宫这儿委屈上了,娇气。”
    “就当我是娇气吧,只要殿下说一句想我,我便将褚宴传来的消息告诉殿下。”申屠川缓缓道。
    季听:“……不要得寸进尺。”
    “只一句,一句便好,”申屠川目光缱绻,“殿下,就当是我这几日辛苦的奖励。”
    季听抿了抿唇,绷着脸不说话。
    申屠川等了许久,到底不忍逼她,轻叹一声便要说话,就听到某人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想你想你,这样总行了吧?”
    申屠川顿了一下,平静的别开脸,耳尖却悄悄红了。
    第75章
    季听虽然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在说完那句‘想他’之后,还是生出了一分局促,只是这点局促没有延续太久,她便看到申屠川的耳朵红了,再联想以前他每次耳朵会红时的场景,表情突然微妙了。
    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季听停顿片刻后试探:“申屠川,本宫这几日确实想你。”
    申屠川耳朵又红了一分。
    “你在的时候,本宫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你真的走了,本宫才发现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日子真是无聊透了。”季听装模作样的叹了声气。
    她话音未落,申屠川的耳朵便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却还是能镇定的指出:“殿下撒谎,分明遛禁卫军遛得很开心,哪有半分想着过我?”
    “是你要本宫哄你的,本宫说了漂亮话儿,你还嫌是撒谎,可真难伺候。”季听嗤了一声,从桌上拿了块点心吃。
    申屠川看了她一眼,绷着脸为她倒了杯茶:“不会比殿下更难伺候。”
    “别耍嘴了,还不快告诉本宫,褚宴如何来的,都同你说了些什么。”季听催促。
    申屠川提起正事,表情微微沉了下来:“褚宴是昨晚来的,说是在行宫外已经徘徊两日了,只是玄武殿守卫森严,他怕打草惊蛇,便一直在外头想法子,昨晚再来时将行宫走遍了,没找到进入玄武殿的法子,却看到殿下在偏殿留下的灯笼,顺着灯笼找到了我。”
    “如今他在何处?”季听问。
    申屠川不喜她这般关心别人,但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听到她问了便认真答道:“昨晚说完便走了,钱德将所有禁卫军都派去守着玄武殿,我那里无人守着,他轻易便离开了。”
    季听闻言松一口气:“那就好。”
    申屠川抿了抿唇,不等她再追问,便将褚宴带来的消息告诉季听了:“殿下,皇上从今年会试的举人中选了十几人,不顾武将们反对,任命他们做了都尉参将之类的武官,且不必受将军管制,若有事便直接上奏。”
    他说完,寝房里便静了下来,季听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道:“军中都尉参将人数都为定数,如今缺得不多,他如何能多安排十几人?”
    申屠川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有空缺的直接塞了人,无空缺的便将原先的降一级,强行腾出位置来。”
    季听的指尖突然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季听勾起唇角,眼底却冰冷一片:“难怪要将本宫支开,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如今是都尉参将,日后会是什么,将军?还是要本宫也腾出位置来?”
    “殿下冷静,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申屠川安抚道,“如今朝中文臣支持、武将反对,越是闹得厉害,说明事还未彻底定下,一切还来得及。”
    季听冷着脸,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此事周老将军知道了吗?”
    “据褚宴说,周府已经不见客多日,近日又有禁卫军乔装之后在四周走动,里头的人不知,外头的人却看得清楚,根本无法送消息进去。”申屠川回答。
    季听垂眸:“皇上这一次煞费苦心,以他那脑子,也不知筹谋了多久才想出这法子,本宫这次回去,怕不是得费好一番功夫,才能逼他收回成命。”
    她说完停顿一下,眼底闪过意思嘲讽:“本宫还想同他多做几日和睦姐弟,他倒好,前世今生都想从本宫手里抢这点东西,半分情谊都不念。”
    “殿下先冷静下来,该如何解决此事,同诸位将军商议后再做打算,至于现在,得先回京都才行。”申屠川缓缓道。
    季听静了一瞬,平静的看向他:“申屠川,我在这行宫只有你,你会帮我离开吗?”
    季闻这次显然势在必得,如果申屠川同他是一伙的,即便是放弃博取自己的信任,恐怕也不会帮她。
    她就这样看着申屠川,静静等着他做出反应,申屠川沉默许久,才握紧了她的手,季听眉眼微动,蓦地放松下来。
    “即便回去可能同皇上闹翻,也能直愣愣的闯出去,即便要闯,也要先找个由头,待日后皇上追究起来,也无法怪在咱们身上。”申屠川平静道。
    季听唇角微勾:“你有主意了?”
    “也不算什么主意,不过给咱们找个开脱的理由,”申屠川抚上她的脸,“殿下,夜深了,先睡吧。”
    季听沉默片刻,随他一同到床上躺下了。
    转眼便天光大亮。
    季听起床后兴致不错,便想去郊县走走,于是叫了申屠川一同前往,禁卫军听说他们要离开行宫,,急忙告知钱德,没多久钱德便过来了。
    “殿下,您要出去?”钱德着急的问。
    季听扫了他一眼:“是啊,整日在行宫住着,真是无趣透了,跟驸马去郊县玩玩,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郊县人多事杂,恐怕不是什么好去处,还望殿下三思!”钱德劝道。
    季听蹙眉:“本宫原先陪先皇来行宫避暑时,便时常去郊县游玩,怎么从不知道那里人多事杂?”
    “殿下,卑职也是为着殿下的安全考虑!”钱德苦口婆心。
    季听烦了,沉下脸道:“安全安全,整日就是安全,本宫几乎年年都来,从未如今年这般不自由过!你叫人整日跟着本宫也就罢了,如今还要管本宫去哪不成?!”
    “……卑职既然已经答应皇上保护殿下,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殿下陷入危险,还望殿下恕罪。”钱德见她不听劝,便干脆一咬牙跪了下去,而他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围住了院门口。
    这样一来跟撕破脸也没什么区别了,但皇上下令不准季听离开行宫,他也只能如此。
    季听看到他这般做,果然大怒:“好你个钱德,莫非要造反不成!”
    “卑职也不过是听令形式。”钱德绷着脸。
    季听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今日要你囚禁本宫的是皇上?”
    钱德可不敢说这话,只是硬邦邦的来一句:“卑职是在保护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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