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魏神婆哪里是什么高人,分明是个残害镇民的歹毒妖人啊!
    死的好,恶有恶报。
    真相大白过后,丰镇镇民心中对神婆敬仰的高山,遽然崩塌。
    冥婚一事,彻底断绝。
    ***
    秋末荒凉,杂草丛生,密林枯败,苦了吃草的动物,然而在林家队伍中唯一的草食动物毛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它挑食,就任性,爱豆子一生不改。
    草?不要不要。
    倒不如说对身为“植物杀手”的林琅影响更多一些,自被平叔的劝训过后,不能再在车厢里掰树枝以免弄脏车子,休息时她想泄愤的抓把青草都没有,草全枯了,她顶多扒个树皮,还得扒的小心翼翼的,扒多了怕树生病死了。
    走了好多天,她至今仍忘不掉云飞扬亲到手心里触感,思及此,她愤愤的又甩了下手!
    那个姓云的登徒子,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这件事在林琅心底存了好久,她不好和其他人说,又无处发泄,只能闷在心底憋气。
    至于云飞扬说要娶她的承诺,她根本没放到心上。
    林琅年纪小,但对未来的爱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并不想轻易爱上一个人,或者是受梦中影响,她对情爱有种天生的惧怕与抗拒。
    噩梦中,国破家败,颠沛流离,女子被夫君抛弃,最后被暗杀坠入山崖,临死前满腔的怨恨,控诉命运不公,后悔与那虚伪懦弱的夫君成婚,凄厉的愤懑每每充斥住林琅的心海,让她在情爱方面有别于其他闺中慕春的女子。
    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可她却想贪恋一些,但求一心人,相守到白头,否则宁缺毋滥,决不重蹈梦中女子的命运!
    就如渝镇的邻居牛叔牛嫂一般,恩爱如斯,牛叔被镇中人嘲笑妻管严也不恼,依旧夫妻伉俪,林琅回过头想,牛家愿助她家,除了是亲邻以外,恐怕也体会过被众人排斥调笑的情况,将心比心,才会倾心帮助。
    “小姐,想什么呢?”杏儿见林琅若有所思开口问道,自从打算训练自己贴身丫鬟对主子的了解后,一路上她一直都在观察林琅。
    结果林琅淡声道:“没什么。”
    杏儿郁闷垂眸,真是一筹莫展,果然离开原来的府邸便懈怠了,谨慎和规矩丢了一小半不说,亲近主子的难度还比原来增加了不少。
    车厢内两个妙龄少女各有心事,唯有架马的平叔心大,在走了十几日的平安路之后,他早就不愁没跟着云飞扬一起上路的事情了。毛豆又通晓人性,极易驾驭,他省心不费力,高兴了还哼两个小曲儿,就是不在调上,难听的很,还好车厢里的林琅和杏儿埋头于心事,才能让他放声唱上好一阵儿。
    可也因为两人太专注于思索,以至于对外事浑然不觉,连马车什么时候停了都不知道,好一会儿才听外面平叔微哑的声音说道:“多宝村?哎呀,老汉我也是路过,不知道往哪边走呢,要不你再往前走走找人问下?”
    似乎是外面有人拦车问路,林琅先回过神,移坐到前方,轻轻将车帘掀开一条缝,隐约看到马车前站了一个中年汉子,侧脸和善,布衣草鞋,腰间鼓鼓囊囊。
    不远处站着个与他同行的男人,对方两只眼睛外凸,间距极大,远远看去像只癞蛤`蟆,蛤`蟆男怀里抱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小孩子的全身都被男子的粗布外衣罩住,不声不响,只一双鞋子露在外面。
    透过一条细细的帘缝,林琅的目光冷不丁的和蛤`蟆男对上,像是被针刺到,霎时她的心底生出一股寒意,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她眨了下眼睛,禁不住视线向下避开,目光定住时,脑子里嗡的一声,紧张的汗毛竖起,她压低了音量,声音紧张的微微发颤:“平叔,快驾车走!”
    “这里离京城不远了吧,我们是去寻亲的。”
    平叔正和外面的中年男子聊得甚欢,他许久没见外人,一见到年纪相仿的男子,话多的他禁不住多唠叨几句,根本没听到林琅示警的话。
    林琅咽了下口水,不由的声音提高,“平叔。”
    这次平叔听到了,回头啊了一声:“小姐?”
    “外面是何人?”
    “哦,一个路过的兄弟。”
    林琅打算把话小声递给平叔,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驾车跑掉,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道:“你过来下,我有话说。”
    “哎。”
    岂料平叔刚动,那中年汉子出其不意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捣平叔胸膛!
    与此同时,远处抱孩子的蛤`蟆男也走近了,林琅定睛一看,果然怀中小孩子露出一双精致小靴上面绣的是云绣。
    两个农夫打扮的平民怎么会抱着穿珍贵精细云绣鞋子的孩子,定然非奸即盗。
    银光渐渐逼近,平叔只觉身后有股急风,下一刻林琅从车子跳出,一把推开平叔,平叔身子一歪滚到地下,堪堪避开了中年男人的致命一击。
    中年男人趁机跳上马车,掀开前帘发现车厢内只有两个惊慌的年轻少女,和善表情像脸谱一样抹去,变成一脸狞笑:“哎呦,原来还有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这趟不白来,走,乖乖跟爷回家喝酒去。”
    平叔再迟钝也明白是遇到匪人了,亏他还以为他们是迷路的淳朴农夫,他也是大意了,真是住在附近的村民怎么会找人问路,他破口大骂:“我日你仙人板板!你敢碰我家小姐一个试试!”
    林琅离中年男人很近,见对方眼中狠光一闪,打了个手势,身后的蛤`蟆男抬步朝平叔走去,这两人神态动作明显和之前打算抓她去冥婚的歹人不同,出手狠辣,合作有序,他们很有可能是真杀过人的。
    见中年男人一脸淫`笑着伸手抓她,林琅朝后一缩,拽住杏儿的胳膊往另一边逃下车,大叫:“快跑!”
    林琅刚跳下车,便感到身后有极强的力道牵扯,回头看去,杏儿被中年男主抓住脖颈不得动弹,杏儿尖叫了一声,随后高喊:“啊,放开我!”
    马声尖锐长嘶,毛豆忽的抬起一腿,正踢向路过它的蛤`蟆男,蛤`蟆男被踢倒,与怀里的孩子一起倒地,由于毛豆突然性的动作,颠簸的中年男子站立不稳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杏儿同时落下,林琅趁机上前拖着她的胳膊要跑,中年男人岂能罢休,掏出刀子朝两人逼来。
    只听嗷呜一声,平叔从后蹿出抱住中年男子,朝林琅高喝:“小姐杏儿走啊!”
    两人还未动弹,一道小小的人影忽的从两人身边掠过,原来是之前被包住的小孩子从蛤`蟆男怀里逃出,率先跑了。
    这次中年男子是真急了:“不能让他跑了!快追!”
    他话音刚落,最先动弹的反而是毛豆,马儿轻跃起,双腿直奔蛤`蟆男,马车也随着它的动作左右摇摆,横栏撞到中年男子,令他猝不及防的身形一晃,场面一时混乱,仓皇中,只听平叔一声大吼:“跑啊!”
    眼看平叔就要抱不住中年男人,蛤`蟆男也要站起来了,杏儿心一狠,攥紧了林琅的手,拉着她撒腿往前跑,慌不择路的在山道疾奔,双腿磕磕绊绊,最后只麻木般的抬起落下,不断狂奔,事情发展太快,林琅脑子一下子全部乱了,怎么办?平叔呢?平叔还在后头啊。
    奔跑中杏儿脚下一个踉跄,两人手一滑松开了,林琅回头见杏儿很快站起来跟上,她不住的喘息的喊:“快、快跑,小姐……”
    林琅咬紧牙关,足下用上全力,掠过不少枯枝败叶,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息声,心脏似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然后,她突然看到前方一个小小的身影,他显然已经力竭,都快跑不动了,却还颠着小小的身子一步步往前跑。
    林琅马上就要越过他了,想是如果身后的匪人追来,最先抓到的反而是这个小孩子。
    “真是疯了!”她还在急速向前跑,却在即将要跑过小孩子的时候,身子一顿,弯下腰抱住他,林琅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抱了两次才成功,其中还有小孩子最开始挣扎的原因,很快,当看到抱他的人是她时,他就乖乖不动了。
    急迫的慌张与压力像是激发了她身体的潜能,她抱着个小孩子还能足下生风般的跑了好久,直到呼出的气像是要烧着她的肺,双腿如同灌铅再无法迈步,看到前方的陡坡躲避不及,直接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了不知多久,她眼前发黑的不断喘息,直到感觉心脏不再猛烈跳动,她才睁开眼,枯树密林,落叶黑地,她勉力站起身子,发现身边只有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脑子瞬间一震,反复回响着一个问题。
    杏儿呢?
    第25章 发狠
    这世上所有生物的捕猎中,同类相食最为恐怖,可偏偏身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尤为擅长此道,互相戕害欺压,残忍杀戮,灭绝人性。
    此时仓皇落到土坡下的林琅正左右探寻,浑身疼痛,脑子里嗡嗡作响,艰难的爬起身,环顾荒凉山林,此刻沉寂的尤为骇人。
    平叔呢?他有没有跟上来?杏儿,还有杏儿,她不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吗?怎么会不见了?
    满脑子的疑问使她不安的四处探寻,可却听不到任何呼喊的声音,满心的焦急与恐惧混杂在一起,林琅脸色泛白的要流下泪,目光却撞到一双比她更害怕的惊慌眼睛里。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坐在土坡下,浑身都脏了,一张小白脸上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林琅抽抽鼻子,把满心的酸楚都压了下去,开口问他:“你摔哪儿了吗?哪疼?”
    小男孩漂亮的黑眼珠微微一转,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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