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良一声不响地出去了,不久后又回转,递给江锦绣一个小瓷瓶。
    “这是消肿的药膏,记得搽。”他声音不大地说。
    江锦绣不由得心里一暖。
    之前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有没有受伤,会不会痛。
    本来想不搭理张阿良,也不与他同桌而食的江锦绣,免不了又进了灶屋,做出了两人份的饭菜。
    张阿良长吁了一口气,看向江锦绣的眼光里,有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张阿良说到做到,第二天陪着江锦绣去了镇上。
    江锦绣首先要找的,就是水酒店之类。
    这水酒店,和酒楼、酒馆之类不同,是专门售卖水酒的店铺,也叫酒肆。
    卖米酒的同时,也提供一些点心,凉菜,如卤牛肉之类。
    江锦绣来镇上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晓得哪块儿有酒肆。
    远远瞧见店门前挑着一青一白两张酒旗,江锦绣走近了,才看清门匾上写着聚仙酒肆四个字,她瞥了张阿良一眼,两人默契地走了进去。
    挑了张桌子坐下来,江锦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带来的罐子放好;张阿良吩咐小二打了两角水酒,再要了一碟五香蚕豆,一碟卤牛肉,一碟凉拌黄瓜,外加一碟水晶肘子,和几个大馒头。
    看着他闲适、优雅的姿态,江锦绣总觉得:他的出身应该不会低吧?
    水酒掺了水,还带着一丝形容不出来的酸味,酒味自是寡淡,离江锦绣做的米酒可是差远了。张阿良暗想。
    江锦绣心里也有了底。
    张阿良到柜台付钞,江锦绣捧着罐子,笑着对胖胖的掌柜说:”您这儿的水酒,倒真对得起这个水字。“
    胖掌柜听出了江锦绣语气中的调侃,不由得胖脸一红,勉强打了个哈哈说:”水酒水酒,自然离不开水嘛!“
    江锦绣打开自己的罐子,一股香醇的酒味飘了出来。
    ”小二,拿柄勺子来。“江锦绣神态自若地对店小二说。
    接过小二递来的勺子,她舀了一勺送到掌柜面前:”您尝尝我这个米酒味道咋样?“
    胖掌柜猜疑地看了江锦绣一眼,被面前酒色清亮,气味芬芳的米酒吸引住了,忍不住将勺中的米酒一饮而空。
    他咂巴的嘴唇,细细地回味着,半晌才说:”味道一流。“
    ”你,是想卖酒给我?“胖掌柜用犀利的目光看着江锦绣。
    ”不是。“江锦绣简短地回答。
    ”那你想干啥?“
    ”要想米酒做得好,最要紧的是啥?“江锦绣问胖掌柜。
    ”这个……酒药子是关键,其余蒸糯米饭的火候……好多程序哩!“
    ”您说得没错。如果,我有个秘方,可以保证制作出精良的酒药子,并且酿出好喝的米酒来,您会不会考虑买这个方子呢?“江锦绣笑眯眯地问。
    胖掌柜想了想这才说道:”要看这方子价钱合适不合适;此外,是不是真的能象你这罐中的米酒一样好喝?“
    “掌柜的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当着您的面,把米酒酿出来。”江锦绣胸有成竹地说。
    胖掌柜盯着江锦绣看了半晌,这才慢悠悠地说:“姑娘,有句老话不是说了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江锦绣微微一笑:“成!那掌柜的是想今天就开始呢?还是拣个日子?”
    “拣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儿个吧!”胖掌柜倒也爽快。
    “你把酒药子带来了?”张阿良小声问江锦绣。
    江锦绣嗯了一声。
    胖掌柜立起身,走出柜台,领着江锦绣和张阿良进了后院的厨房。
    “东西都是现成的,你另外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他们就是。”胖掌柜大声说。
    江锦绣点点头:“咱们今儿个只需少量制作就成,所以并不怎样麻烦。”
    问清了准备好的糯米在哪儿,江锦绣就开始忙活起来。
    照例的上灶蒸糯米饭,然后一系列的程序做下来,最后淋上了酒药子的糯米饭入盆,再包个小被子捂好,就行了。
    “掌柜的,等个四五天,应该就能出酒酿了。到时候我再过来吧!”江锦绣有礼貌地同胖掌柜告辞。
    张阿良悄悄问江锦绣:“你觉得能成不?”
    江锦绣想了想说:“估摸着是没有问题,当初张阿婆做米酒,我在边上打下手;后来张阿婆专门详细教过我,不会有错的。”
    她能在家里做出甘甜香醇的米酒,才不是什么运气好的缘故。
    江锦绣嘴里说着话,一边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店铺。
    这是她上次卖鸡宝的药铺,隔壁是个布庄,里头五彩斑爛的各色布匹,当真好看得紧……
    咦,为啥潘永安这个人渣会在里头?
    江锦绣一瞥之下,看见潘永安正在低头书写着什么,他的边上,是个脸上涂着厚厚脂粉,嘴唇也搽得腥红的妇人。
    即使妆扮成这样,妇人也并不好看。
    因为鼻子太塌,嘴巴太大,而眼睛又太小。
    那妇人用一种闪着异样光芒的眼神,盯着潘永安的侧脸看着。
    给江锦绣的感觉的是:这妇人恨不能张开嘴,将潘永安一口吞下肚。
    可是,这又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江锦绣自嘲地笑了笑。
    张阿良早随着江锦绣的目光,把布庄里头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
    “是潘秀才。他已经成为了那个妇人的猎物。”张阿良简短地说道。
    江锦绣吃惊地看着张阿良,他的观察力确实强。
    妇人看向潘永安的眼神,可不就是将他当成猎物一般吗?
    江锦绣想问:那个人渣会被妇人捕食吗?
    可是随即她想到,张阿良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旁观者而已,哪里会清楚这些呢?
    所以,她没有问出来。
    夜里江家发生了一件惊恐事件。
    半夜三更的,忽然从梁上掉下来一条三尺长的大蛇,正正落在江阿水和李桂花的床上。
    胳膊冰凉滑腻的触感,让睡着了的江阿水惊醒过来,他猛地将手臂一甩,那条蛇就被他甩到李桂花脸上去了。
    蛇被激怒,狠狠在李桂花脸上咬了一口。
    咬得李桂花杀猪似的叫了起来,睁开眼睛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伸手一摸脸,摸了一手的血。
    等江阿水胆颤心惊地把油灯点着,恰看见一条蛇蜿蜒地溜下床,闪进阴影子里不见了。
    “怎么会有蛇的?这蛇从哪里钻出来的?”江阿水嘟囔着。
    李桂花吓得鬼哭狼嚎:“我的娘哎,这蛇会不会有毒啊?我会不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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