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花急得抓住江阿水的双肩,把他摇晃个不停:“你倒是说话呀!你哑巴了不成?”
    江阿水被她大力一摇,头几乎从脖子上掉上来,他推了李桂花一把,这才哭丧着脸说:“银子没了!”
    李桂花象被人摘了心肝似的嚎了一声问:“咋没的?”
    江阿水有气无力地回答:“那个杀千刀的虎哥,他独吞了所有的银子。一文钱也不分给咱们!”
    李桂花跳起脚嚷道:“哪有这样的事情?明明说好了分给他五百两银子,剩下的都是咱们的呀!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吃人连骨头渣子都不吐哇!不成,我要去找他拼命!”
    江阿水长叹了一声:“你斗不过他的。人家手下一帮打手,赌场门都不让你进!”
    江有成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爹,半晌才说:“爹,你不是想对家里人也耍啥花招吧?”
    他才没忘了当初这个爹偷了家里一百两银子和丁菊香私奔的事。
    有了一百两银子,便可以抛妻弃子的人,这会子得了七百两银子,谁晓得又想干啥呢?
    江有成很后悔,他应该跟在爹后面的,省得这会子连到底发生了啥事也不明白!
    他这话一出,江有贵也立刻质疑:“爹,我看不是虎哥独吞了银子,是你想把七百两银子都霸占了去吧?”
    陈氏站在一边,不信任地看着江阿水。
    李桂花听了两个儿子的话,两只眼睛睁得老大,恨不能一口吃了江阿水似的:“啥?连老婆儿子你都算计?你还算个人吗?快把银子交出来,不然老娘绝不与你善罢干休!”
    江阿水都快冤屈死了,他腾地立起身来,脸红脖子粗地喊道:“你们,你们冤枉我!有本事你们找虎哥去呀,我不拦着总成了吧?”
    江有贵说:“去就去!不过爹也得一块儿跟着!”
    江阿水瑟缩了一下,这才开口:”那个虎哥说了,只要我敢跨进他赌场的门,要打断我的腿哩!“
    还是江有成心思慎密些,他问江阿水:”爹,当初你和那个虎哥没签下协议啥的?“
    江阿水苦着脸摇摇头:”这又不是啥光明正大的事情,哪好白纸黑字写下来哩?再说了,我认识虎哥不是一天两天,十几二十年了,这人还是蛮讲义气的,我哪里想到他会这样坑我一把?“
    李桂花放起了马后炮责怪江阿水:“你也是!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不是啥光明正大的事情,也应该立个字据,日后好当凭证啊!哪有象你这么傻的人,不坑你坑谁去?我滴个天呐!这会子可咋办哟?”
    江阿水悔不当初,一想到七百两银子化作了水,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桂花的话仿佛火上浇了油,江阿水气不打一处来的扇了她一耳刮子,嘴里吼道:“老子就是傻,你待如何?看不上老子就死得远一点!”
    李桂花一头撞向江阿水的胸膛:“你把事情办砸喽,还敢打人?老娘跟你没完!”
    看着纠缠在一块儿的爹娘,江有贵眼里只有嫌恶。
    本来丢失了他预想中到手的银子,心里便恼恨不巳,这会子再见两个人闹,哪有不烦的道理?
    没奈何,还得出手把俩人拉开。
    江有成用力拖住江阿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着他爹说:“这会子说啥都迟了。村里人没一个不晓得爹欠下了赌场巨债的;锦绣那边,拿到的也是一千二百两银子的欠条,咱家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啊!”
    陈氏到这时,也晓得自家是吃了个闷亏,七百两银子被人黑了去,连个说理的地方也找不着!
    她心里自是没好气,嘟嘟囔囔,摔摔打打地说:“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从锦绣那里好不容易弄来的银子,到底进了人家的荷包,何苦来哉?”
    若是直接问锦绣要些银子,说不定自家还能沾到点儿光;这会子好了,一文钱也别想到手!
    亏得她又是哭又是敲边鼓的。
    再看江家人,言来语去中,不是你埋怨,就是我责怪,个个象吃了炸药似的,语气都很冲。
    但窝里斗得再狠,也屁用不抵,银子还是回不来。
    所以一家子商量来商量去,没一个甘心的,还是准备去找虎哥闹一场。
    到了赌场那儿,江阿水不敢进门,李桂花也只敢在外头撒泼,往地上一坐,双手拍打着地面,连哭带嚎:“没法活了啊!赌场老板把我们银子都骗光了呀!一家人都死在这里算了!”
    陈氏也跟在边上淌眼抹泪。
    江有贵和江有成虽然不说话,均是愁眉苦脸。
    江阿水则目光呆滞,一脸的生无可恋。
    虽然吸引到了一些人围观,但老实说,对于进出赌场把家底儿输个精光的男人,是没有人表示同情的。
    江家一家子的表演,还是把赌场老板虎哥给招来了。
    “想干啥哩?要死尽管死去!想跳河,河上没盖盖子;想上吊,我可以借绳子给你们;想抹脖子,家里没菜刀啊?”
    虎哥往那儿一站,威风凛凛,目光如炬。
    “可我告诉你们,想在我这儿闹事,给我添麻烦的人,我从来都不会手软!”虎哥继续冷言说道。
    江阿水可怜巴巴地开了口:“虎哥,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吃肉,好歹让我喝点儿汤成不成?”
    虎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要是日子过不下去了,问我讨个二三十两银子,我二话不说。可你要是想来敲诈勒索,对不住,我不惯着你!”
    “啥叫敲诈勒索啊?本是我们应得的银子,凭啥你一个人独吞?人做事,天在看,你就不怕得报应啊?”李桂花夹枪带棒地说。
    虎哥拿手点着李桂花说:“你这话我听不懂了,啥叫你们应得的银子?愿赌服输!你当家的输了钱,你闺女帮着把银子还上了,这算是两清。哦,你还指望从我这里把银子要回去啊?没这么便宜的事!你让众人评评理,我说得是对还是错?”
    众人自是议论纷纷,但还真没有向着江阿水和李桂花的。
    李桂花和江阿水终是没胆子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抖落出伙同虎哥一起从自家闺女那里骗银子的过程。
    就算他们说了,一定能拿回银子?
    嘴是两层皮,咋说咋有理,虎哥又不是没长嘴,他也自有一套说辞应对。
    说理说不清,打又打不过,末了江阿水和李桂花一家子只能打落牙和血吞,灰溜溜地拿着虎哥扔在地上的三十两银子,回了杨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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