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展也太合逻辑了,正常到根本分不清是有心为之还是巧合。
    “一飞,现在我只能靠你了。”赵怡悦看向弟弟。
    她知道,利益才是真正能把人绑在一起的绳索。
    她和弟弟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别离了谁。
    赵一飞看着姐姐,坚定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里头也犯苦,他贪财没错,可姐姐实在胆大,当年姐姐哪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他当时要是不帮姐姐,那么只能一家子从新过回从前的生活,而到了现在,两家的利益已经交缠在一起活像是麻花,根本分不开。
    “你听我说,你立刻去h城,去找宁家人,你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怡悦神情坚定,“我这里也会想办法,和宁初夏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心态!”
    当年她就不该为了眼不见心为静,也怕宁家人死缠烂打,给了钱便和宁家断绝联系,现在倒是连个联系方式都没。
    “成,我这就去!”赵一飞自然是答应,他看着姐姐稍微放松的神情,想了想忍不住问,“姐,你说……你说新翰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这问题一出,赵怡悦沉默了。
    “应该不知道吧。”
    如果说在之前问这个问题,赵怡悦一定能立刻坚定地给出答案。
    可现在,她对这个问题,已经很难抱有坚定的态度,毕竟现在看来,宁家人好像撒了谎,既然他们会骗她和弟弟,他们能处理好宁初夏,那么他们说的绝对不会跑来认亲,恐怕也是假话。
    赵怡悦淡淡道:“只能说,起码我看起来,新翰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否则这孩子实在太能演了。”
    赵一飞沉默,想起了平时永远亲昵地贴着他的外甥:“是我想多,新翰应当是个好孩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会忽然有这种想法。
    “不说了姐,我马上回去收行李,订了票就走!”赵一飞说完话便利索离开。
    赵怡悦在弟弟离开后,还在这做了很久,窗外没有阳光,身体有些发冷,可赵怡悦的眼神里只有满满的不服输。
    她这辈子没输过,所有遇到的问题,不过是一个接一个地去解决。
    不会有事的。
    ……
    画廊的楼上,是一整个平层的画家工作室,装修不算复杂,但简约大方,绝不廉价,被分割成了几个不同的房间。
    走廊尽头的那一间,便是专属于宁初夏的画室,挂了正在使用中的牌子,路过的其他画家,看过去的眼神都免不了有几分羡慕。
    同样是画家,却有不同的命运,宁初夏有着令人羡慕的好老师,手握各种好资源,年纪还这么轻,就已经很受国内外市场的认可。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在为怀才不遇困惑,其中成绩好的,则挂靠画院,经营关系,常年给一些在意自己文化素养的富商供画,丰俭则看富商的富裕程度、关系亲近以及对方对画的需求了;再有就是从事一些诸如教学工作,有名气的可以小班教学,只高价带一两个学生,名气稍逊则一般都是在相应的机构做培训,当然其中也有例外。
    不过这份羡慕,没一会便又变成感慨。
    宁初夏的出身,在他们这些人里并不算是秘密。
    据说当年,是宁初夏的那位老师,受到h城当地一位朋友的邀请,到对方母校去开讲座。
    宁初夏当年正在那所学校读书,十几岁的年纪,正参加了学校的美术社,小地方的初中社团,水平很是参差不齐,当年那位老师听说也是受朋友请求,不厌其烦便去参观了一下美术社。
    按照常理推断,他所需要做的,其实也就是进群里面,巡视一圈礼貌的点点头,然后象征性地给予鼓励,摸摸孩子们的脑袋,和他们说未来大有可为。
    后来流传的版本,是那位老师一进去,便为宁初夏一副放在旁边的画所经验,他看出了宁初夏在其中的灵气,然后一眼相中了这个学生,甚至主动提出,如果宁初夏不介意,他可以带对方到s城学习,做他的关门弟子。
    这大家也只有羡慕的份了,毕竟宁初夏这可是实打实地抓住了属于自己的机会,要是当年的他们,估计画的画摆在大师面前,那也是不过尔尔。
    可这样的好机会,宁初夏却没有办法享受。
    这个部分,是并不介意的宁初夏在私下场合承认过的。
    她据说是她父母抱来的孩子,后来她的父母又生了二胎,是个比宁初夏小了十岁的儿子,因而当年,有这样的机会,父母也不愿意送宁初夏出去,甚至在那位大师允诺,他可以包宁初夏食宿学费,不收拜师费用,对方也没有答应。
    ——大家私下不知道吐槽了多少回宁家父母的鼠目寸光,这就是个废物,在大师身边打滚一圈,那也是蹭上了闪闪金光,要知道还有曾经去大师那学习过的人,至今出去招摇撞骗,还得挂上曾经受过大师指点的招牌。
    总之,当年宁家父母最后还是没有答应,大师无奈地离开了。
    按说到这,那就是个错过的故事,结果宁初夏没放弃,也不知道她怎么捣鼓的,在学校里赚了点钱,又是不断练习将画作寄给大师远程指导,最后在大学时,瞒着父母报考了首都的学校。
    显而易见,她的父母知道了这一切自然是勃然大怒,哪会给宁初夏出什么路费、学费,可他们并没想到,宁初夏自己早就存够了钱,据说当年她是连行李都没带,就这么跑到了首都,开始了学艺、学习之旅。
    她还是个犟脾气,即便大师早就说了不介意给自己的学生出花费,毕竟她也不差钱,但宁初夏从未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过来自大师的好,打从在首都开始,便各种想法子赚钱,现在和同门的师兄比,已经算是比较争气的那一个,
    宁初夏既没耽误学习学艺,经济上也越发地宽裕,早就成了让大家羡慕的那一个。
    她现在和她的那位老师,便像是父女般相处,至于她那没有远见的父母,大家听说的版本是宁初夏把从小到大所花费的钱转账了回去,便没再回国h城。
    大家也不觉得她狼心狗肺,拜托,这只要是个人,听说抱养了个女儿,又有了个亲生儿子,就能猜到宁初夏肯定是受到了不平的待遇了好吗?这又想要牛干活,还不肯给喂草,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么虐待人的?
    莫名其妙!
    宁初夏画完了最后一笔,她收着东西,看向身后的助理李星:“怎么了?”
    李星态度温和:“老板,刚刚唐先生的秘书发了信息过来说唐先生今天想约你吃饭,那边的说法是有一个品鉴聚会,想邀请你一起参加。”
    “嗯,你回一下,说我时间宽裕,等等你把时间和地点发给我,我去健个身,晚点收拾一下过去。”
    宁初夏应得干脆,起身开始收拾了东西,她不喜欢别人帮忙收拾她的工具,一向都自己做完。
    像是这样的工作,总是需要耐心和时间,常常在画板前一坐就是好几天,为了能可持续发展,宁初夏一向坚持健身。
    李星神情略有些迟疑,宁初夏脾气很好,平日里和聘请的员工们互动都很和谐,不是那种和下属敬而远之的老板。
    他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困惑问出:“初夏,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唐先生的邀约,你基本都答应了?”
    他比宁初夏长十五岁,又知道宁初夏的经历,对于宁初夏也和看妹妹一样。
    宁初夏以前还在首都的时候,对于这类邀约,顶天能接受一半就不错,说实话在他看来,这位唐先生比起以前想要认识宁初夏的富商经济条件都要差不少,而且多少有点附庸风雅的感觉,不像是和宁初夏关系不错做忘年交的那几位知己。
    他换了前面的称呼,也就意味着两人的对话是从上司下属到了亲近的朋友。
    “你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李星有些担心。
    宁初夏对于李星的疑问很是淡定,她要是没有准备,怎么会做这些呢?
    宁初夏点了点头:“是不太开心。”
    “怎么了?”李星忙问,在他看来,自打从他认识宁初夏开始,她便一直是这么的从容,很有活力,就像是打不倒一样,这突然不开心,让李星有些担忧。
    他这晚上要不和妻子说一声?妻子和初夏好像很有话聊,可以安慰一下初夏。
    “这位唐先生,也是h城人。”宁初夏话只说到这,便做出她很是熟练的茫然若失的表情。
    李星心中一重,已然懂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故乡是带着不少童年美好回忆的词,可对于宁初夏来说,这个词可不那么美妙。
    他乡遇故知,宁初夏会有什么感受呢?李星面露心疼,可也不好说什么,这种情绪只能自己安抚。
    “没事的,我会好好调整,我只是看到唐先生有些感慨。”宁初夏笑了笑,“这位唐先生在和我聊天的时候,时常说到他的儿子。”
    宁初夏眼底有些许的羡慕:“他总和我抱怨,他的儿子没有像他那么有艺术细胞,在经商风格上也和他很不一样,可我看得出,他很得意他儿子的出息……”
    李星暗暗气起了自己的失言,他就不该问这种问题:“初夏,你别难过。”
    “没事,星哥,我一个人呆一会。”
    李星答应了下来,默默地走了出去,心中大为感慨。
    这世界上做人父母的,怎么就差异这么多呢?也难怪宁初夏触景伤情了,同样是h城出身,却有不同的经历。
    见李星把门关上,宁初夏的眼神里便也变得淡漠。
    呵。
    她怎么会羡慕呢?感慨倒是挺感慨,毕竟这虚假拼接的一家人,能够这么其乐融融的维系着,也实在难得。
    只是不知道她这个家庭和谐破坏者伸出手一推,会看到什么样的局面呢?
    宁初夏在进入这个世界时,这具身体才只有十五岁,正是在老师到学校开讲座的前一天。
    当时宁初夏正在自己的房间里——
    说是房间,其实也高估了这,严格来说,这就是个储物间改造的狭窄小房,房间里甚至没有窗户,在大夏天闷热得能让人汗流浃背,好像下一秒就要脱水。
    这样的老式房间,隔音其实很差,尤其是宁初夏所在的这个“房间”,墙板很薄,这墙甚至给人一种纸皮木板墙的感觉,只要稍微用心,就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当时宁初夏听到的声音是——
    说话的女人声音不高,哄着孩子说话:“宝宝,快把这大鸡腿吃了。”
    小男孩的声音很大:“不给姐姐吃!”
    女人笑了:“那可当然,只给你吃。”
    听到这声音,在看着身处的环境,宁初夏便对这具身体所成长的环境有所猜测,在闭上眼选择接收记忆之后,宁初夏都有些恍然,这原身的经历,比她想的版本还有戏剧化,还有精彩得多。
    如果强行概括,原身的人生经历,便只能用“偷龙转凤”这四个字来形容。
    这一切还要从原身还没出生钱说起,出生于小城的赵怡悦,自小就是个“上进”的女人,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做人上人。
    当年正遇到经济腾飞,赵怡悦也遇到了这么个能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男人,唐山海。
    两人恩爱缠绵,感情越来越深,但是却在进门这个门槛上被卡住了,唐家的父母觉得赵怡悦小家子气,家里又有个弟弟,一副不太中用的样子,他们便不肯让儿子娶她进门。
    赵怡悦哪是能善罢甘休的人,她一番调查之后,找到了唐家父母的弱点,那就是他们重男轻女,这只要先上车后买票,那就一定没有问题。
    接下来的剧情便也很是好猜,赵怡悦一番努力,便怀上了唐山海的孩子,只可惜她够绝,唐家父母更绝,对方一看赵怡悦敢这么逼宫,更是不屑于她,直接给了两个选项,要不就把孩子打了,要不呢,就等生下来看是不是儿子,是儿子进门,不是,那也就抱歉了。
    赵怡悦被逼上绝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局面,她一向心够狠,在一番思索后,便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唐山海很大方,给赵怡悦的钱并不少,她手里阔绰,有钱能使鬼推磨,便找了个非法的私人诊所做了性别鉴定——不幸的事情总会发生,她怀的是个女儿,既然都山穷水尽了,便也只能这么干,赵怡悦买通了一家私人医院的医护,在生产当天,把自己的孩子和同天出生的宁家父母孩子换了个个。
    这一步当年赵怡悦是反复谋划过的,她在预产期最多的那一阵打了催生针,这生孩子有快有慢,她反正就在那产房里一呆,不管生快生慢都不会出来,而同天生的人,她也事先托人看过了,其中有三个产妇都是怀的男孩,就算这三个真对不上,她准备的后手就会去买个孩子,以孩子出生时身体不好为理由不抱出来见,等个两天,也就看不出孩子是生了几天了。
    赵怡悦这辈子的好运气,都用在了这两者上面,她很顺利地换到了一个儿子,母凭子贵,嫁入了唐家,对于女儿,赵怡悦并没有什么心软的想法,心软的人总会犯错,她连管都不管,以后自然也不会找到她身上。
    而被赵怡悦换走的儿子,便是宁家父母本来的亲生儿子,而原身,也因此成了宁家的女儿。
    和赵怡悦的幸运正相反,原身拥有的是世人难以想象的不幸,宁家父母都是农村进的城市,两人的观念传统,也是重男轻女的人,他们对于女儿,从小就不算宠爱,当然也不至于虐待,只是言语行动间,都会流露出自己的偏见。
    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原身不用问,自然是怯弱又自卑,她最先学会的就是认命,甚至有几分恍惚地也觉得自己如果是个男孩就好。
    伴随着女儿长大,依旧很不服气的宁父和宁母再度怀了个孩子,也就是在这次怀孕时,意外地血型检查才让宁父和宁母发觉出了不对。
    这一查,知道了内情的赵怡悦,便让自己的弟弟去做了处理,他们给了赵家父母很大一笔钱,只要求他们保守秘密,最好是别让宁初夏离开s城,并告诉他们,现在他们的儿子,在豪富人家,未来会继承上亿家产,只要他们能保守秘密,等到孩子继承家产后,可以考虑告诉孩子亲生父母是谁。
    彼时已经有了儿子的宁家父母在沉思后答应了下来,收下了钱,他们的儿子是占便宜的那个,哪有什么不好答应的。
    而这时候他们回到家,在家里乖巧又听话的女儿,便愈发显得不顺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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