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枕头自带发热,好舒服,就是有些矮,梁竹音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手顺势搭上了一个更加温热柔软的东西。
    她倏然一惊,从床榻上坐起,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在萧绎棠身旁睡了一夜,还……枕着他的手。
    看着他的手被她的脸压得红通通的,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他,急忙跳下了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的看了一眼还在趴着入睡的王拂,这才放下了心。
    立夏后每日很早便天光大亮了。
    看了看铜漏,才丑时三刻。
    她走至寝殿门前,见小路子抱着佛尘躺在毡子上入睡,唤醒了他,“我回命妇院盥洗,你进去看着殿下。”
    她今日也没有时间训练马球,想着过会子若卫恒来了,请他帮忙带训。
    “姐姐。”
    “你这是作甚?”梁竹音走到命妇院时,看着一脸汗意的阿蕴,不解地问道。
    阿蕴有些不好意思,“裴大人说我后续力量不足,我想着多锻炼下,增加体能。”
    她见梁竹音衣袍褶皱无比,满脸倦容,悄悄问了句,“殿下见好么?”
    梁竹音摇了摇头,“像是退了热,但是还没醒来。”想着自己时间不多,便叮嘱她,“趁机多与卫大人和裴大人多学着些,我看看今日能否抽出时间去瞧瞧你们去。”
    阿蕴将她推至门前,“姐姐,我命柳大娘烧了热水,原本留着给我锻炼回来用,正好先抬来给你。”
    她转身后停了下来,向梁竹音眨眨眼,“姐姐,裴大人真是谦谦君子,除了那张馡,那些小蹄子训练完,就围着裴大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裴大人总是不动声色地与她们保持距离,可见他人品好。”说罢,脸红地跑向了御厨。
    梁竹音笑着摇了摇头。
    以张馡的出身,自然看不上表哥的身家。当初肯拉她一把,也是知晓她的脾气,势必会为自己带来祸端。
    对于算计张馡,她并未有愧疚之心。在这深宫之中,随时杀人于无形的事不胜枚举,殿下生病后被暗算,就是最好的例子。
    待她匆匆沐浴后返回丽正殿时,刚好遇见小路子在殿外熬药。
    “殿内还有何人?”
    “大人别怕,玉瑾姑姑在呢。”小路子看见她,想着这药锅里的汤药,又能顺利进入殿下的腹中,顿时欣慰地眉开眼笑。
    梁竹音这才哦了一声,进入了寝殿后,见王拂在号脉,与玉瑾见礼后,急忙询问道:“阿拂,你昨日说殿下很快就会醒来,为何到现在还未醒?”
    王拂也好生诧异,“按说热度退了一些,药也加了剂量,我又施了针,应该就快苏醒了。”
    他又反复号脉后,嘟囔道:“奇怪,脉相来看也是见好的迹象。”
    梁竹音摸了摸萧绎棠的额头,见热度又退了一些,鼓励他,“不要紧,喝完这次药再看看,能退热就证明这药是见效的。”
    她看向玉瑾,担忧地问,“姑姑,若今日那刘院判再次前来复诊,发现殿下见好,会不会又生出其他的恶念?”
    “不怕,总之他开的药,咱们悄悄弃了就好。”玉瑾安慰她。
    小路子端着药一路小跑,放在桌上后,示意道:“梁大人,就看您了。”
    玉瑾怕她羞赧,见小路子一副等看好戏的样子,拽了拽他,“咱们去寝殿门口商量下还需要哪些药材,让卫大人一次采买够了,也省的耽搁时间。”示意他喊上王拂,率先转身离开了。
    小路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半拉着王拂也走了出去,留下端着药盏的梁竹音,尴尬站在桌前,只得吹了吹碗里的药汁,等着能入口了,这才走向床榻。
    她照例晃了晃萧绎棠,轻唤了声,“殿下?”见他依旧没有反应,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药,双手挤推他的面颊,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动,她拧着身子,使不上劲儿,而口中的酸苦的药又令她无法忍受。
    情急之下,只好单腿跨过他的身体,半伏在他的身上,双手捏出他的脸,俯身对上他的唇。
    药汁还剩一半,突然发现头部被他的双手固定住,他的唇开始辗转吸|吮着。
    她在体内陌生的酥麻感中奋力挣扎着。
    惊恐之下,口中还剩了一半的药汁顺势咽了下去,边咳嗽边撑着他坐起了身,看着一脸坏笑的他,怒极扬起手,“啪”的一声,向那一脸意犹未尽的笑脸上打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音音:你这个登徒子,看我不打死你!
    狐狸:来呀来呀,只要能亲亲,你打死我也愿意!求打……不不,求亲亲
    第51章 夜探
    梁竹音看着萧绎棠那泛红的半张脸, 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情急之下竟然动手打了他。
    刚要习惯性道歉,听得他那沙哑的声音:“药太苦了, 你又是那般的甜, 令我无法抗拒。”更加的恼羞成怒。
    想起他不肯喝药导致病情加重, 害她六神无主四处奔波求助不说, 见他昏迷,自己舍了矜持以身喂药, 还被他捉弄。她忍不住捶打他的胸膛,“你这人简直可恶至极!”气急之下竟然忘了用敬语。
    萧绎棠被她打了一巴掌也不气,颇为欣赏地看着她在自己身上挠痒痒。
    她缠着纱布的手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急忙捞住她的手查看着,“怎么回事?”
    梁竹音抬臂, 将手用力从他手中抽出,“不用你管。”这才发现一直骑在他身上。
    她瞬间涨红了脸, 使劲儿按住他的胸膛起身,听得他“哎呦”了一声,完全视而不见,迅速爬下了床榻。
    刚要走, 却被萧绎棠拉住了手, 听得他微弱地唤着她的名字,“我好难受……”
    她投过去冷冷一瞥,“臣不是医士,不会治病!”
    挣脱开他的手, 在他的阻拦声中, “你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向殿门处走去, 越走越快,当她忍着委屈走到屏风前时,在已看呆了三人的灼灼视线中,低着头绕过他们逃离了寝殿。
    小路子看着踌躇不前的两个人,只得硬着头皮躬身走至床榻前,看着一脸懊悔的萧绎棠,带着哭音儿说道:“殿下,您可醒了,真真儿是菩萨保佑,不不,全是梁大人的功劳!”
    “她的手如何受伤?”他看了一眼身穿太监服饰的王拂,瞧着眼生,指着他问道:“他是谁?”
    王拂见太子问他,赶忙提袍下跪,“草民王拂拜见太子殿下。昨日是表小姐昨日求了夫人,携草民前来东宫为殿下医治。表小姐的手掌是摔倒后擦破所致。”
    萧绎棠蹙眉问道:“表小姐?”
    “回禀殿下,草民一直寄住在宣平伯府,便随着众人称呼。”王拂想了想,怕他误会,赶忙解释:“表小姐并未告诉夫人是为何人医治,夫人见表小姐焦急不已且狼狈不堪,也没再问,直接命草民跟随表小姐前来。”
    萧绎棠微微颔首,“你救了我,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提。不过,这段时日内,你还不能回宣平伯府。”
    王拂早已料到自己不会轻易脱身,他见太子如此惦念表小姐,试探着问道:“裴老夫人身体羸弱,一直由草民为她老人家医治,若是时间长了,老夫人的身体……”
    “此事我会另行安排。”他心念一动,“小路子,你带着他去西侧间,将老夫人的脉案写出来一份。”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臂上的针眼,“包括如何用针。”
    “诺。”小路子引着王拂离开了寝殿。
    萧绎棠看向玉瑾,“姑姑,小路子说话经常过分夸大,我想听你说。”
    玉瑾心领神会。
    从她被梁竹音唤来寝殿开始说起,将梁竹音如何只身前去找寻卫恒,摔伤了手腿携王拂前来,不眠不休照顾他全部如实说出。
    玉瑾见萧绎棠的神情满是心疼与动容,又想到方才两个人那一幕,这才明白人前所谓的宠爱皆是假的。
    她将一盏温热的茶奉至他面前,温声劝道:“殿下给竹音一些时间,有些事,不能一时间想明白很是正常。”
    萧绎棠明白她的意思,当初自己又何尝不是挣扎了许久。
    他靠在大迎枕上,看着杯中旋转的茶沫,低声说道:“如今,我越发不愿放她出宫。只是,她对我无意,我又做不到强行将她留在我身边。”
    “殿下怎知她对您无意呢?”玉瑾摇了摇头,“若说不惜损坏自己名声,配合您是为了从命。可得知您昏迷,那焦急的神情和不顾一切去找寻医士的行动是真心的,继而不眠不休的照顾您,若说完全无意,那臣不知怎样才算有意。”
    萧绎棠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忍不住露出欢喜的笑容,“姑姑,你莫要骗我。”
    “殿下还是不了解女人。不过,竹音这孩子虽然不似一般的女子,对那些身外之物格外看重,但却多思多虑。殿下不要逼迫她,让她自己明白心中所想更好一些。”
    玉瑾见萧绎棠听得十分认真,含笑道:“殿下脸皮儿薄,这却不是好事。今日之事,做的就非常好。”
    萧绎棠咳了一声,掀开锦衾就要下床,“我想去看看她。”
    却见小路子急匆匆而来,“殿下,三喜说刘院判已过了崇教门,向丽正殿走来。”
    “王拂呢,快来为我施针。”
    萧绎棠指着疾步上前的王佛,快速说了三个穴位,特意伸出了左臂,“迅速下针,单手进针即可。”
    王拂心中很是惊讶,按照他说的方法施针,思忖后才明白这三穴位的含义,原来太子殿下的医术竟然高明至此。
    见他又在自己胸腹之间点穴后,这才躺了下去。
    待他们将殿内收拾妥当,小路子已将刘院判迎了进来。
    “院判,殿下如今还未醒来,这可如何是好?”小路子使劲儿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眼圈儿泛红,“您再给看看,若还是不见好,奴婢要去两仪殿禀告陛下。这殿下病重可是大事儿,谁也不敢瞒报不是?”
    刘院判仔细端详额头布满汗珠,且脸色通红的萧绎棠,“老夫先诊治一番再说。”
    皇后的意思,唯恐陛下听说太子病重换人来治,若有办法将旧疾本源隐藏,让太子慢慢病重而亡,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他见时间紧迫,虽然皇后早已命人在两仪殿附近盯梢,若不尽快研究出应对方法来,那么这次机会便错过了。
    他只好再次前来问诊,想看看他拖延之下,病情是否加重。
    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子的脉相滑脱无力,日渐衰竭。照这般下去,再拖延两日,神仙也无力回天。这个中细节不能告诉皇后,否则他如何邀功。
    “殿下还是见好,老夫再开一副方子,这样殿下还能好的快一些。”
    “多谢您,奴婢总算是稍稍放下了心。”小路子引他出了寝殿。
    王拂大着胆子,扫了一眼躺在床榻上装昏迷的人,见他面色潮红周身汗意,想必很是痛苦。
    继而心虚地想着,他对待自己都能这般狠,那么对于别人岂不是加一个更字。看来站在权利顶层之人,表面看似尊贵无比,一朝失足便是万劫不复。
    感叹为何表小姐要趟这浑水,与三郎和和美美过上吃穿不用愁的小日子不好么。
    他看那倨傲的太医离开了,起身走至床榻前,“殿下,可用草民为您施针?”
    “不必了,半个时辰后会缓解。让小路子给我拿一套太监服饰。”萧绎棠解了穴道后,重又靠回大迎枕上阖目休息,想着如何安抚那生气的女人。
    想到方才的一吻,他依旧忍不住热血沸腾。
    现在已经不满足与她双唇触碰,轻抚她的滑嫩的小脸儿,肆意汲取她口中的芳香,已然令他欲罢不能。
    玉瑾服侍他换上太监衣裳后,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殿下,那记录彤史之人不变了?”虽然她早已明了他必然不会改变。
    萧绎棠淡淡“嗯”了一声:“顺势而为。”
    “殿下,卫大人来了。”小路子将卫恒引入殿内。
    玉瑾含笑看了一眼萧绎棠,“臣先去看看竹音。”在萧绎棠的示意下告退了。
    卫恒见他苏醒,还未来得及恭贺,就见他身穿太监服饰,不知道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师兄又要搞什么猫腻。
    “可有给师父去信?”萧绎棠料定他势必会星夜兼程送信给师父。
    卫恒笑笑,“你前日里的样子,都快吓死我们了。我今日收到消息,他老人家已在返回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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