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竹音明白,国师此举是想等待皇后的下一步动作,来判断是否完全弃了刘显这枚棋子。若耽搁四五日皇后丝毫未动,届时在刘显面前披露一番,效果更好。
    她专心整理东宫名册。
    将众人按照姓氏、官职高低逐一排列。将在内廷服役过的人员单列出来,准备理清名册后逐一面见排查。
    经由此事后,她又将履历表内标注通文墨之人单列造册,供萧绎棠日后使用。
    这一忙,又熬到了很晚。
    *
    萧绎棠在殿内踱步。
    前三日他心里存着怒气,第一日见玉瑾带来十名宫女,说是她的意思,气得他第一次在玉瑾面前大发雷霆。
    之后若不是暗卫每日来报她在前庭办差,他都要以为她已然消失在这东宫里,出宫逍遥去了。
    听着她每日辰时上值,戌时三刻下值,甚至回内庭时,宁可选择绕开丽正殿多走半刻钟,也不愿路过他的寝殿。
    越想越气,他“砰”的一声一拳锤在桌几上。
    小路子听着都肉疼。
    “她的寝衣赶制的如何了?”
    小路子听得他那冰山似的质问,磕磕绊绊地回道:“奴婢这就前去催催?”
    “可。”他刚要走就被萧绎棠唤住了,“你说两人单独相处时,做什么才不会觉得像是刻意?”
    小路子抓抓头发,一脑门子官司。
    这他一阉人,又没与女子往来过,如何得知这些风月之事。
    他哼哼唧唧半天,想起晚上赌钱,灵机一动,“奴婢觉得玩儿个小游戏,会自然一些,不会让人……那么紧张罢。”
    萧绎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有些道理,那玩儿些什么呢?”
    小路子只得附耳对他说了几句。
    萧绎棠蹙眉问道:“能行么?”
    “您看看……奴婢也就这点见识,”小路子指着寝殿门口,“奴婢先去趟尚服局。”赶紧逃离这位阴晴不定,随时像个炸弹的人眼前。
    一炷香后,小路子冒着汗,亲自端着做得的寝衣高高兴兴回来复命。
    “殿下,您问的真是时候,那二十名绣娘三日三夜轮流赶制,终于将两身寝衣做得了。这梁大人要是见着了,定然欢喜至极。”
    萧绎棠瞪了他一眼,“你明知……”说不下去了。
    小路子的马屁正拍在他胸口上。明知自己这是在投机取巧,还不知她反应如何,越发烦躁起来。
    只得硬着头皮下旨,通知命妇院今晚记录彤史。
    而正在詹事院上值的梁竹音,正在奋笔疾书,突然觉得自己眼皮一跳,刚要下意识触摸,就听到黄门内侍宣旨,“梁大人,太子殿下命您即刻前去丽正殿。”
    她起身恭肃应诺,一时间心中慌乱无比。
    七日未见,以为他已经选了司寝,至少病愈之前她是没机会见到他了,除非她回崇文殿当值。
    以为自己不见,便不会心绪纷乱。没想到,这几日,她不思饮食,夜不能寐。不敢想关于他的一切,生怕触碰那令她无法控制的陌生领域。
    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也许再过上半月,便一切重新归位。
    谁知……
    她感觉自己呼吸都是在颤抖。
    看着远处一排宫灯照耀下的丽正殿,越发的踟蹰不前。
    半刻钟的路程,生生让她走出了半个时辰。
    看到玉阶上的小路子,不知为何,更加紧张不已。
    “哎呦我的梁大人,说您半个时辰前就从詹事院出来了,怎得现在才到,奴婢都想前去迎您了。”小路子顺嘴将自己卖了,这才捂住嘴,嘿嘿一笑,将她送入了寝殿内。
    梁竹音入内后,发现郭玥儿也在。
    她心中一惊,抬眼睃巡殿内,刚好对上萧绎棠看过来的目光,又迅速低下头,听得宫女说道:“婢子等人服侍梁大人宽衣。”
    萧绎棠见她一脸惊慌,走到她面前与她直视,“唔,孤忘了告诉你,今日侍寝。”眼中传达的信息,她再明白不过。
    只得咬唇福了福,“谢殿下厚爱。”
    宫女上前为她宽衣,柔声说道:“大人宽了外袍后,婢子们服侍您去净房内沐浴。”
    她只得任由宫女们摆弄,路过巨大的铜镜前,见萧绎棠已被小路子宽了外袍,更加不敢再看。
    当她踏进萧绎棠的专属净房后,见诺大的净房内,摆放了两只巨大的香樟木鎏金浴盆,宫女指着其中一只笑道:“婢子们不知您是否用香,未敢投入香料,只得放入一些鲜花。”
    梁竹音轻轻摇了摇头,她已然说不出话来,在宫女的搀扶下,迈入温度刚好的温泉水内。
    宫女为她仔细清洗着墨发,用的不知是何物,瞬间净房内清香无比。
    宫女见她双眸微阖,睫毛低垂,想是害羞,忍不住悄悄打量起她沉浸在水中的肌肤。
    听闻她今岁不过才及笄,却已然身段娇美,雪肌玉肤,犹如那温泉上飘荡的玉兰花娇艳欲滴。
    鉴于殿下还在外面等待,宫女轻声唤她起身,用那柔软的绢布将她身子裹住,扶着她出了浴桶。上来两名宫女又拿了一条大巾将她的墨发擦干。
    这才为她换上宫缎素雪寝衣,上面虽然寥寥绣了几方翠竹,却很是秀雅清灵,宫女暗自感叹,这套寝衣与她的气质很是契合。
    将她潮湿的长发捋顺后,搀扶着她走出了净房。
    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看书的萧绎棠,抬眼看去,见她低着头由宫女搀扶着走至铜镜前,不由得看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侍寝’嗯!~都出来吧!不回复我就不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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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交锋
    萧绎棠见她虽然身着宽松的寝衣, 依旧不掩曼妙的身材,在雪白色的抹胸衬托下,披散着长发的她则显得娇美无比,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看着她低着头被宫女引至铜镜前入坐, 不禁给他一种错觉, 他与她, 本就是一对儿恩爱无比的夫妻。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慑住了,心跳如雷之下, 手中的书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殿下,您该去沐浴了。”
    小路子知晓他不肯让宫女近身的习惯,如今当着梁大人的面儿就更不能用了。
    萧绎棠只得放下了书,“唔”了一声,没好意思再看铜镜前坐着的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一头扎进了净房。
    梁竹音听着净房内的水声,想到自己方才沐浴, 萧绎棠肯定也听见了水声,更加赧然。
    她双手紧紧交握,幻想着若是能坐在春凳上一夜就好了。
    谁知他沐浴竟然这般快速,也就半炷香的时间, 就听到他的脚步声逐渐向她走来。
    直到她低垂的视线中, 出现那宽大的衣袍,伴随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迦南香。
    “……这便安置罢。”萧绎棠见梁竹音低着头颤颤巍巍起身,也觉得有些尴尬,转身先走到了床榻前站立。
    他下意识睃了一眼屏风后面那站立的人, 深呼了一口气, 隐隐觉得为了看她一眼,折腾至此, 这完全是自己折磨自己。
    事已至此,虽说他也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无助与忐忑,只得硬着头皮示意她先上床。
    梁竹音愣了下,心里默默将宫规又默背了一遍,明明陪侍在外侧,方便侍候主君,可他……
    见他站在床前,看着她,妥协之下,只得脱了鞋履爬了上去。
    这龙床虽然每日得见,却并未以这种方式爬上来过。当她抱膝坐在床上时,见萧绎棠拂了帐勾,也坐了上来。
    这明明宽大的床榻,立刻显得狭小起来。
    梁竹音瞟了一眼鲛纱帘,悲哀地想,这要是冬日里,帷帐还能厚实一些,这入夏的季节,自然是用透气的鲛纱。这下是透气了,也着实有些透明,这若是与狐狸对坐一夜,傻子也能看出来不对劲。
    她愁眉苦脸地思忖着如何应对。实在不行,就只能她贴着床背,面朝里躺着。
    “咱俩玩一个游戏。”
    “……”
    梁竹音像是不认识萧绎棠那般看着他,小声问道:“您说什么?”
    萧绎棠手里一直攥着小路子赠给他的骰子,如今只得拿出来放在两个人中间。
    其实他从来不玩这种赌博游戏,并且对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十分痛恨。
    可见他今日从小路子手中接过这两枚骰子时,心情是多么的悲凉。如今三十八般武艺,会不会的都强行用上了,瞧着眼前一脸嫌弃的人,他……
    “谁输了,谁就说句两个人……咳……真在一起……的话。”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梁竹音看着这两个骰子,一脸迷茫,“什么话?”
    萧绎棠闭目扶额,见时间不能拖了,只得舍去一张脸,直视她,“春|宫图上那些事,应该说的话!”
    梁竹音双手捂住脸,春|宫图是知晓她身为司寝后,玉瑾单独命她看的图册。不得不说,那本春|宫图做的惟妙惟肖,虽然她没得对比,但是看着她立体的小人儿,足足让她做了好几天噩梦。
    如今让她想着那春|宫图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臣不会说。”她只得说实话。
    萧绎棠刚想说:“我教你!”仔细想想,他也没经历过,这……春|宫图上又没有声音,这可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他一拍大腿,“有了,你就笑就是了。”
    梁竹音觉得更加惊悚。
    萧绎棠见她一副想要哭的样子,以为她嫌弃自己,小声训斥她,“就笑两声,都让你这般不愿意是么!”
    梁竹音想着这漫漫长夜,自己都被折腾一溜够坐在这里,总不能又跟他在床上吵起来。
    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你先掷。”萧绎棠这时还不忘君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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