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青黛一时哑然。
    秦肆平日对外高傲得如同一尊冷面佛,今日生起病来,怎么倒有些小孩子心性?
    青黛到底是女子心软,这便侧着身子,拿着端盘进了屋中去。
    她将几物都放在了桌上,回头看了眼依旧站在门口处的秦肆,便是幽幽地叹口气,随即又软下语气似是哄小孩般道:“你先过来将这粥吃了,腹中有了东西垫着,再把这药喝了。”
    秦肆倒不是耍些无用的脾气,而是真的没胃口。头脑昏沉,浑身都觉得冷,什么事都不想做。
    适才在昏迷之中,听到门外传来青黛的声音,他心下一喜,勉强着自己起身给她开门去。如今见到她了,听她说了三两句话,更是觉得冷意一遍遍地缠遍了全身。
    青黛来,也并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她根本就
    不在乎他。
    如此,秦肆忍不住垂下头去,隐去了逐渐变得失落了些的神情。
    青黛被他磨得有些没了脾气,却也拉不下脸面,便道:“你若是不吃,我便端走了。”
    秦肆闻言,这才有了丁点的反应。
    在移步走向青黛身边前,他倒还记得将门关上,顺便将门栓落了下去,似是不愿意让青黛离开的意思。
    青黛哪能没发现那点动静、只是当做没发现。似是漫不经心的,寻着一圆椅便坐了下来。
    秦肆见她不像是会立马离开的模样,这才有些放下心。他走到桌椅边坐下,瞥了眼桌中那泛着清香的肉沫粥,有些不情不愿地端起碗来。
    他未抬眼,也知道青黛是正看着他的。秦肆到底是喜欢青黛眼中有他的模样,他一下子就没了端着的架子,拿着勺子吃起碗中热乎乎的清粥来。
    米煮得软糯,十分适合病者。
    他病重,尝不出味道。却觉得这粥,是他这几日以来尝过的最美味的吃食了。
    待他放下粥碗,隔壁处就紧接着传来一道温软的声音,“还有药汤。”
    此时的秦肆倒也温顺,听话地看了眼泛着浓黑颜色的药汤,以及旁边浸着―层糖水皮的蜜枣。
    他不曾犹豫,乖乖地端起药汤几口饮下。也并不觉得药苦的,蜜枣―颗都没用上。
    青黛在一旁看着秦肆的一举一动,见他完整地喝下汤药,心里才变得舒坦了一些。
    心想着,她再下楼去给他拿一壶热茶上来,免得他寻不到水喝。
    说罢,青黛便收拾着桌上的物件儿打算起身而去。
    却不料手还没端起端盘来,青黛的细弱手腕儿就被人给抓住了,力道不大,却是紧紧的,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他手掌的温度也仍是热烫的。
    青黛有些惊讶地回头,却见秦肆眼中带着些紧张情绪,微启着薄唇,似是有话要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晌,他才低低地道了一句,声音还有些隐约的挽留意思,“你要走了?”
    秦肆虽是知晓青黛并无在此逗留的意思,却也舍不得如此快地让她离去。她这一走,只怕是这短暂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的时光也会跟着消失,一切又会变回前些日子一般的冷冷淡淡。
    他实在是,难以放手。
    “是….”青黛尝试挣了一下没能挣开,秦肆还隐约加重了些力道,似是心急了些,竟又突然重重地咳了几声出来。
    青黛见秦肆情绪不稳,病情严重,她也不好随即就离去。只好又坐了下来,后背的弧度都变得有些温和,轻声叹道:“我只是下楼去拿热茶来你快去躺着歇息,我待会便回来了。”
    秦肆一怔,情绪这才有些缓和下来。眼神沉沉浮浮的,半晌才回应了一句,“好。”
    如此,青黛才得了空子出门去。
    秦肆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青黛的背影,直到她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才有些不舍得转回视线来。
    也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他就觉得脑袋里头愈发地昏昏沉沉,神智也有些不清明,应是头愈发地昏昏沉沉,神智也有些不清明,应是治风寒的药汤药性发作了。
    他的眼皮子似乎重了下去,好几下都要彻底合上了,他却依旧死撑着,直到视线中重新出现了那抹温暖的身影来。
    她总算是回来了。
    秦肆心底紧绷着的弦渐渐地松了,思绪也变得不清晰,视线模糊了去。
    青黛这头儿,早就替秦肆脱了外袍,又扶着迷糊的他躺到了床上,盖上柔软的被褥,细致地捏了捏被角儿。
    反观秦肆,不过是眨眼间就睡了过去。但他即使是睡梦间,眉间还是微微蹙着的,形成一道浅浅的痕迹。
    仿佛他的心里,一直存着无法放下的心事似的。
    青黛暂时地丢了若有若无的敌意,看着他眉间轻微的褶痕,便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腹悄悄地给他抚平了些。
    真是执着的人啊。
    秦肆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这一时。她拒绝他的意思这般明显,他又怎么可能不懂。她只希望秦肆能早日放弃那些不可能的想法,别再来扰她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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