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一切按照林偶的希望发展着。虽然在心里松口气,他表面上还是装出很难过的样子:“算了,我们姐弟俩从小命贱。您范不着为了我们和可可爱爱闹僵。”
    “你这孩子,什么命贱不命贱的,生个病而已,好好治疗就行了,别说这些丧气话。”宋静娴怕林偶让林双安乐死,好声好气地安慰道。
    林偶抬起头:“妈,我和爱爱也是夫妻一场,我们的孩子刚没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她再少一颗肾,您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实在不行,我可以……”
    话未说完,他又哽咽了。
    “可以什么?”宋静娴隐隐不安,必须安抚好林偶的情绪,否则,真心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我可以带着林双离开这个城市,她最大的愿望是可以到外面去看看……如果她半路支撑不下来,我找个到处都是花的山头把她安葬了……”林偶边说边抹眼泪。
    “放心吧,我一定会说服爱爱的。爱爱这个孩子虽然平时任性了一些,可是,遇到正经事我还是可以管得住她的!”宋静娴信誓旦旦。
    “我怕爱爱……”
    “不要怕,有我!”宋静娴顿了顿,“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动手术比较好?”
    听到这里,林偶自知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回道:“医生说,肾移植越早越好,成功率高一些。如果耽搁的时间久了……”
    “好,不要说了!我会尽快说服爱爱。”宋静娴想想又问,“那手术费呢?需要多少?”
    “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得一百万吧!妈,您如果能说服爱爱,这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钱的事,我再想想办法……”林偶压低声音讲话,显得很没有底气。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这些年给她治病,你也不容易。所以你放心,钱的事我们来想办法!”宋静娴大包大揽,把所有的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郁大海在旁边听着,脑袋直摇。想办法想办法,她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医生出来建议说,最好赶紧给林双换肾,如果没法换,只能赶紧回家,想吃什么多吃点。
    潜台词是,除了换肾,她只能回家等死了。
    现在宋静娴不敢奢望让林双喊她妈妈了,跟林偶叮嘱了一些事,她和郁大海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郁大海打算坐着公交车回家,看到宋静娴走向另外一边,他喊道:“省点钱吧,坐公交车四块钱到家,打车要好几十!”
    “我得赶紧回家!找爱爱。”
    “一百万还不知道去哪弄,你就不能省点吗?再说,回去早了有什么用,你想好跟她怎么说了?”郁大海无语道。
    一直觉得宋静娴这个性格容易惹事,今天倒是好了,看她回家怎么和俩女儿交代。
    “一百万可以找可可要,咱们给她找了那么好的一个夫家,我把她拉扯到这么大,问她要这点钱怎么了?”宋静娴自顾自道。说的找郁可可要一百万跟要一棵大白菜那么简单。
    “别丢人现眼了,赶紧跟我走!”郁大海扯着她的胳膊,去坐公交车。
    车上人不多,老两口坐在后面的位置,沉默着……
    郁大海活到这么大的年纪,就没见过一百万,忽然要拿出这么多,这相当于要了他的命。另外,让郁爱爱捐肾给林双,这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老婆,咱俩结婚二十多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说你,可是这一次,你太冲动了!”郁大海低声道。
    “能不冲动吗?再不想想办法,我女儿的命就没了……我可怜的孩子啊,命太苦了……”宋静娴抹眼泪。
    “我知道你这个当妈的遇到这种事着急,可是你能不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你跟林偶那样保证,有没有考虑过可可和爱爱的感受?”在他看来,这事八成会黄。
    郁爱爱恨死林双了,让她给出一颗肾?呵,做梦吧!
    至于郁可可,那个孩子心地善良,可惜,他们之间的亲情都被宋静娴败光了。若是以前,她拼了命的工作也会帮着凑钱,现在?不可能!
    “她们活蹦乱跳的,我考虑她们的感受做什么?难道,为了考虑她俩的感受,我眼睁睁地看着林双搭上性命吗?”宋静娴开始有点激动了。
    郁大海满头黑线:“你小点声!按照我的意思,咱家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凑钱。可是,这次情况特殊……”
    “怎么特殊了?爱爱的肾和她的匹配,可可跟了个有钱人,一百万对他们来说算什么?还是说,我养了她二十多年,她连这点钱都不舍得拿出来?”宋静娴提高了嗓音。
    她这么一吼,坐在宋静娴前面的一个圆脸的女孩回头,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小点声,人家都在看了。”郁大海扯扯她的衣服,提醒。
    宋静娴稍稍压低了声音:“我不管,反正必须按照这个来做,我不能白白养她这么多年!用的着她的时候她不能帮忙,养了她有什么用?”
    “老婆,说实话,可可从初中开始就利用课余时间打工赚钱,读完高中就去找工作,这些年没有花过咱们的钱,还养活咱们一家子,赚钱供着爱爱读大学。你刚才这样说,孩子听了得多难受啊……”
    郁大海说了这么多,意思是提醒宋静娴不要再贪得无厌。
    就算郁可可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她在他们家也没享福。帮着照顾这一大家子,这些年她付出的一切,足够报答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了。
    “难受?我还更难受呢!我不管,就按照我说的做!”宋静娴坚持,“让爱爱出肾,她出钱,她的钱来的容易,我还觉得亏欠爱爱了呢!”
    “得,随你怎么想,我说不过你,你跟她们说,我说不出口!”郁大海瓮声瓮气道。
    这时,车子到站。
    坐在宋静娴前面的圆脸女孩下了车,她站在路边,拿出手机拨出了郁可可的电话:“喂,可可吗?我是杜雨,今天有没有时间?咱俩见一面吧?好,就在yoyo奶品,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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