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后对这个不靠谱的主意显然非常认同,明显已经迫不及待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们二人便投胎下界去吧。”
    白藉想要开口辩解,可是发现,这办法,真真是妙,她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迎面走过来几位天兵,将白藉和祁承“请”到了苍生业台前,白藉听着苍生业台旁呼啸的风声,双腿瑟瑟发抖,欲哭无泪,她只是一只逆来顺受的鸟儿啊,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她上辈子怕一定是欠了祁承,才要一起为他的出言不逊还债。
    白藉不动声色地瞟了祁承一眼,发现他面色毫无波动,似乎胸有成竹,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白藉忍不住小声开口问了句,“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祁承挑了挑眉,狭长的凤目玄机暗藏,他一语道破,“你想让我帮你?”
    咱们现在不是一个串儿上的糖葫芦吗,他这满满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嗯。”白藉面上仍无比老实地点头,只要他现在回去跟他那天帝父君和天后娘亲说说,说他现在想通了,愿意了,幡然悔悟了,迷途知返了,她和他也可以免受这档子罪。
    祁承点头,一个“好”字刚落,白藉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推力,然后,她掉下了苍生业台。
    白藉心里怒吼,不是让你这样帮我的啊——啊——啊——
    最后,身为一只鸟,她能不能说她有点儿恐高……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的小可爱可以收藏起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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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对我负责
    祁承万万没想到,第一世,结束得这般草率,这般猝不及防,这般,发人深省。
    白藉投胎到了某座山脚下的某个村庄里的某户人家中,取名涂山九。
    这户人家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和村里的其他居民一样穷,一样朴实,一样勤恳。
    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这户人家是个妖怪,只隐姓埋名地生活在这个小村庄里。
    她那妖怪娘亲死得早,白藉几乎没什么印象,都是他爹一手把她拉扯大。
    后来有一天他爹走亲戚,看到昔日一起的妖怪亲戚活得都那般风光体面,就他一家窝在这小破旮旯里畏手畏脚,于是一拍桌子,决定也要大干一番事业出来。
    白藉那时候还不太懂事,她爹将她放在桌子,她被动地听着她爹跟她畅谈理想,似懂非懂,但白藉坚定地认为,无论爹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于是立马捧场地拍双手赞成。
    再然后,他爹背着她上山砍柴的时候都在冥思苦想到底如何,才能干出一番什么事业出来,然后走岔了下山的路,继而就被打劫了。
    这座山上的一窝小妖,学那凡人做起了土匪来,打劫到了他爹身上。
    她爹背着她的背篓摇摇欲坠,白藉明显感觉到了危险,觉得自己的小命儿,今天是不是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她才这么小,就要死了,白藉辛酸地摸了两把泪。
    就在小妖快要把他们捆起来的时候,他爹在千钧一发地危机时刻,猛然想起自己也是妖怪,还是个时候不短法术不凡的大妖怪。
    于是反过来,一怒之下将打劫他们的小妖都收拾教育了一顿。
    白藉第一次见自己爹打架,真是威风凛凛,气势磅礴。
    在武力上征服了那群小妖,又在精神觉悟上感化了那群小妖,小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激着她爹,于是,她爹便成了这座山上的,呃,妖怪头子。
    这好歹也算是个事业有成吧?
    于是在她爹的庇护下,白藉一路横冲直撞地长大了。
    “小主子,山下有妖怪在村子里闹事。”
    一位小妖跑进来禀告白藉,白藉“吧唧吧唧”地把手里的苹果吃完,“哪里又跑过来的小妖怪,快找上我家门前了。”
    白藉她爹虽然把家搬到了山上,但时不时也会暗中庇护着原来的村子和村民。
    只是这些年,她爹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这些差事陆陆续续地分到了她肩上。
    白藉跳到山脚一看,不过又是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不自量力的小妖,已经修成了人形,可约摸法术不够,头上的两个犄角,没藏住。
    白藉赶到的时候,那犄角小妖正捉了一个孩子,要把他溺死在水缸中,孩子被吓得眼泪刷刷的直流,可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白藉飞身扑过去将孩子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抱在怀里,清了清嗓子,亮出了她最近看的那话本子里老妖怪惯用的台词,“哪里来的小妖,竟敢跑到你姑奶奶这里撒野?”
    顺手解了那犄角小妖的施在孩子身上的禁言术,孩子“哇”得一声爆哭出来,方才心中有多恐惧,声音就有多洪亮,震耳欲聋,白藉揉了揉发痛的耳朵,“闭嘴。”
    “哇——哇哇……”
    白藉默默地把禁言术又给他点上了,孩子泪眼汪汪,瑟瑟发抖。
    犄角小妖被白藉一连串动作弄懵了,“你,你,你……”
    “你什么你,话都说不利索,还出来害人,一看你爹爹就没有好好教你做妖。”白藉将孩子放到了地上,腾出手来。
    三下两下移步过去收拾了那犄角小妖,小妖刚要破口大骂,突然嘴巴一紧,白藉也给他点上了禁言术。
    待白藉走后,手下一众妖怪绑了那犄角小妖,“按老规矩处理吧。”
    回到山上寨子里,她爹将她叫了过去。
    “小九啊,这些年一晃就过去了,我恍惚着昨日你还是跟在爹爹身后撒娇的小团子,现在就突然长这么大了。”
    白藉挠了挠头,她爹又从哪来的伤春悲秋的情绪。
    “你长大了,你娘离去,也有些年头了。”她爹还在兀自感慨。
    白藉见她爹神色有些哀伤,于是上前抱住她爹,双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安慰道,“爹没事,这不是还有小九一直陪着你的吗?”
    涂山杳笑着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发,“你啊,要好好照顾自己,索性你这性子,约摸吃不了什么亏,光这点爹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有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自家女儿彪悍的吗?
    涂山杳留恋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仔仔细细地看了女儿一遍,才不舍地放下手,“去吧,爹爹想,休息了……”
    晚了这么些年,不知道她会不会怪他,涂山杳笑了笑,眼里蓦然闪现了泪光,一定不会的,看他把他和她的女儿,成功地养大了。
    养得这般好,他也可以,放心了。
    白藉只当她爹又和以前一样,在伤神了,于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果真,涂山杳昨日交代的那几句话,不是白交代的,第二天,白藉就找不到她爹了。
    涂山杳约摸是怕女儿伤心,没当面道别,只留了书信,说九儿已经长大,他也可以安心地卸下担子,专心去陪她娘亲了。
    让她以后别受委屈,也别出去,外头太危险,还是山上安全,他和她娘亲,都会保护着她的。
    白藉看哭了,短短几句话,白藉觉得,真沉重。
    她有想过她爹可能会走,其实她早有所感,所以才一直表现得不懂事,横冲直撞,你看我这么惹是生非,你怎么可能放心我一个人,就走了呢?
    可是,你真的就放心地走了,离开我了,我从小没有了娘,今后,也不会再有爹了。
    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一个人,也离开她了。
    白藉倒在床上,她什么也不想干,就死死地瞪着屋顶,两天两夜没有动弹。
    第三天清晨,一众小妖聚在白藉门前嘀嘀咕咕,“嘎吱”一声,门从里面打开,白藉走了出来,面色如常,“怎么回事,该干嘛干嘛去,凑在我跟前偷懒?”
    小妖们见她脸色不错,便都放下心来,一哄而散。
    白藉想出去走走,哪怕就一会儿也好,离开这里,她怕睹物思人。
    于是她找来一个牵牛花妖,对他说了这件事,牵牛花妖表示理解她,却又有些忧心忡忡,怕白藉出了什么事,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牵牛花骨朵儿,“小主子,虽然这个不能帮你挡什么大灾大难,但是遇到小麻烦还是可以挡一挡的。”
    白藉笑了笑,没推拒,收下了,对他交代了几句山中的事物,最后看着牵牛花担忧的面庞,轻声对他说了句,“放心。”
    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牵牛花妖,手在背后安抚地拍了拍他。
    这里是她的家,她不会走的,她只是想出去平静一下的,很快就会回来,很快就会回来的。
    白藉下了山,没让太多小妖知道,她头疼看他们的泪眼汪汪,她真的只是出去走一走,但他们若是知道了,定然会以为她要离家出走。
    白藉悄悄溜下山,漫无目的地闲逛,她看过路边的野花,路边的石子,她突然想看看繁华。
    她听逃难到山上的妖婆婆讲过万丈红尘,十里繁华,让人留恋却又危机重重,白藉想来点刺激的。
    可白藉不认识去外边的路,她正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准备把这种让人头疼的选择权交给上天,扔到哪就往哪个方向走。
    白藉还没直起腰来,耳朵下意识动了动,只听闻“嗖”得一箭,白藉耳力灵敏,目力也比常人好,她遁着箭声望去,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弯弓搭箭,射中了不远处的一只野兔。
    他背上的网里已经装了不少这种体积偏小的猎物,白藉看他衣着打扮与她不同,与山中的每一个妖怪都不同,他身上,仿佛有妖婆婆说的,十里繁华的味道。
    白藉把手中石子扔了,还是把选择权从上天那里拿回来,白藉悄悄隐去了生息,决定跟上他。
    猎户将背上的网解下来,将野兔身上的箭拔了出来,“噗”得一声鲜血四溢,白藉煽动鼻尖,她仿佛闻到了血腥气,她有些蠢蠢欲动。
    不行,她是只非常有自制力的妖怪,白藉压下心头的躁动。
    猎户很快就收拾完准备离去,白藉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
    索性,白藉没有跟错人,那猎户今日打猎成绩颇丰,于是也没有回家,径直走到了集市上准备将新鲜猎物卖出去。
    白藉成功到了街市上,心情大好,瞧着什么都是新奇的。
    街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吆喝声,争吵声……充盈着白藉的耳畔,这感觉,她感觉自己仿佛又活过来了,带着一种全新的心情。
    白藉兴致勃勃的在街上走,什么都想参活,什么都想管上一管,于是,被一个在路边跪着的小孩子吸引住了目光,白藉在他跟前停住脚步,只见他衣衫褴褛,约摸有十一二岁的年纪,低垂着头,旁边摆着一块儿破木牌上写着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
    白藉不由得心尖一颤,那孩子抬起头来,面容清秀,只是脸脏兮兮的,那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睫毛纤长,眨眼间,却是我见犹怜。
    那少年看到了白藉,眼睛一亮,动作有些慌忙,他伸出白净的小手拽住了白藉的衣角,“姐姐,你是来把我买走的吗?”
    白藉蹲下身子与跪着的他平视,却见那少年目光有些躲闪,白藉只当他畏惧生人,言语温柔道,“你唤做什么啊?”
    “知远。”
    “知远,知远。”白藉跟着念了两声,又道,“我可以帮你把你爹爹安葬,安葬过你爹爹之后,你也不必跟着我……”
    听到这句话时,名叫知远的少年忽然抬起眼直视白藉的眼睛,又移开目光,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没吭声。
    白藉背着他在路旁偷偷捡了几块儿小石子,变做了银子,拉着他去雇人,将他爹好生安葬。
    白藉看着立好的牌位,以及后面的一抔还未干的黄土,眼眶有些发热,怎么,让人这么触景生情呢,呜……
    白藉感觉自己快忍不住了。
    赶忙离去,去买了些香火贡品,她知道这些,还是每年他爹都会带着她去祭拜她娘,她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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