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吏部,秦阳这才觉得,能当一部尚书的人,大抵上都没什么简单角色。
    当年稳压六部其余五位大佬,位列第一的李太玄。
    已经死了的刑部尚书,骗了所有人的影帝叶建仲。
    还有这位吏部尚书徐南生,都不简单。
    噢,说起来,也就那位兵部尚书邹宏深,之前老想着掌兵权建军功,偏偏这方面能力不行,一下子掉分掉到了垫底。
    另外的户部和工部的尚书大人,秦阳不熟悉,但只是看资料,听传闻,这俩也比邹宏深强的多。
    得了官印,秦阳也把这件宝物当回事,随手收了起来,转身去了礼部。
    成了名义上的部门三把手,总不能连单位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吧。
    一路晃晃悠悠的来到礼部府衙,进门就看到不少熟面孔。
    有些是在为太子出殡的时候,跟着来过,也有些是这次魁山祭祀的时候,也跟过他。
    被一群人簇拥着到了办公室,秦阳也正事不干,跟着比较闲的人吹牛打屁,侃了一下午之后,太阳落山,秦阳这才拍拍屁股离开。
    曾经梦寐以求的日子就是这样。
    出了离都,秦阳回到了绝地庄园,反倒是觉得这里有些太冷清了。
    之后的日子,没他什么事的时候,他就隔三差五的去单位坐坐,喝喝茶侃大山。
    偶尔有下面的人,想要跟着学学祠祭方面的东西,秦阳也不吝啬,给他们搞个临时培训班,以后万一有什么事了,倒也能迅速的拉出来一个可以干活的班底。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离都里愈发紧张的气氛,倒是跟秦阳没什么关系。
    赵王当初夺得了去祭祀魁山的机会,本就不太稳当,他又把事情搞砸了,原本祭祀结束,大概率可以顺理成章成为储君的憧憬,也就只是憧憬了。
    赵王跟周王又陷入了僵持争斗里。
    他们不得不争。
    几个月时间过去,终于,有人翻旧账,将赵王和工部牵扯了进去,明明是另外一件事露出的弊端,发现的纰漏,却被人牵扯到杀神箭的旧事上。
    赵王没办法,只能彻底放弃掌控工部。
    而这边呢,赵王一直等着的盟友,也终于给他送来了机会。
    徐南生家族里,派往各地为官的人,被人接连揪出来,硬要牵扯到徐南生的话,其实还有些勉强,只是因为这些人跟他是一个家族的,而且多是他举荐下放的。
    唯一一个比较大的事,是徐南生的亲孙子,在西境为官,却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被人揪住了屠戮凡人的把柄。
    屠戮凡人,乃是禁忌之中的禁忌,凡人乃是神朝最底层的根基,也是所有修士的底层根基。
    尤其是对于门派来说,有足够庞大的人口基数,出现人才的概率才会更高,他们能挑选出来补充进门派的新鲜血液,才会源源不绝。
    就算是凡人里占山为王的土匪,但凡是有点数的,也不会抢自己势力范围的人,反而会给那些普通人庇护。
    所以了,屠戮凡人的事,被人揪出来,那就没法善了,这是犯了众怒了。
    徐南生又很疼爱这位所有的亲孙子里,唯一修行天赋不错的孙子,当初去西境镀金,全程都是徐南生一手安排的。
    如今出了这种事,一向果决的徐南生,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么当机立断,大义灭亲,要么就会被人借此搞下去。
    可是他还没想到两全之法的时候,赵王这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下手了,他的亲孙子被活捉回离都,朝会上,也开始借此大肆攻击徐南生。
    徐南生一看这架势,他就算是想大义灭亲也不可能了,索性端正态度,挨打立正,但就算这样,也依然被罚俸,让他回去闭门思过,亲自去处理宗族的事,最近吏部的事,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于是乎,周王最后的支持也没了,在朝局上孤军奋战,被赵王骑到头上了,也只能隐忍不发。
    在徐南生这件事上,怎么处理,周王都没发表意见,只是表示服从安排,神朝法度为先,事后还真的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的认打认罚,窝在府邸里,在没插手过。
    隔了没几天,就有一位当出头鸟的御史蹦跶了出来,提起了储君之位空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选一个了,终日无储君,神朝国运终归不稳。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整个神朝,就只剩下赵王势力最大,原本能跟他做对手的周王,成了孤家寡人。
    还能选谁啊,只能选赵王。
    皇子之间的争斗,比拼的是各方各面,如同养蛊一般,最后胜出的,自然是综合来看最有能力的,这种皇子,继承帝位,才有可能让偌大的神朝,继续昌盛下去。
    按理说,以为御史来插手这种事,简直是找死,但这一次,嬴帝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暂且将这件事压下了。
    这就是表达了态度,赵王已经十拿九稳了。
    整天还在礼部吹牛打屁,偶尔办培训班的秦阳,自然是知道这些消息的,他压根没插手,反正倒下一个正好,等到只剩下一个的时候,再把最后一个干趴下,那嫁衣上位的阻碍就会降到最低。
    身为女儿身,若是还有别的皇子有希望成为储君的时候,嫁衣成为皇太妹的希望很小。
    只要露出这个念头,绝大部分的人,第一反应,绝对是抗拒。
    抱着个茶杯,秦阳很没上官威严的竖起耳朵,听礼部的手下们,私下里悄悄的讨论最近的事情。
    秦阳忍不住挠了挠头,事情不太对劲啊。
    周王怎么就不行了?
    再者,吏部尚书徐南生,就这么轻易的被对付了?哪怕没让他卸任,却也让他回去闭门思过了。
    以目前的情况,不需要太久,只需要晾徐南生一年时间,赵王就足够上位了,嬴帝不可能在只剩下一个皇子的时候,还拖着不立新储君。
    神朝长期无储君,国运则会不稳,还真不是一个借口。
    对于嬴帝来说,国运稳,大于一切。
    接下来好几天,秦阳都没再去礼部摸鱼,而是去了嫁衣的大帝姬府,跟嫁衣好好商量了一下。
    各种消息不断的汇聚而来,秦阳都忍不住想要使用思字诀开挂了。
    但想到短时间使用倒是没什么,长时间使用,只要超过一炷香,后遗症必定是掉智商,这种时候,掉智商很容易出大问题。
    忍着没用,全靠自己慢慢的捋清楚。
    之前他觉得周王跟前朝勾搭上了,所以那些来借灵脉的人,将灵脉全部都给了周王。
    按理说,青田君死了,这世上应该就没人知道,暗中倒向前朝的人的名单。
    这批人是相当隐秘,秦阳能揪出来这批人,的确是手气好的原因。
    代国公肯定是没有牺牲这批人,坑了周王的意思。
    秦阳还是觉得,周王跟前朝勾搭上了。
    因为这批人倒了之后,代国公却什么动静都没,这不太正常。
    而这一次徐南生受到牵连,他那个坑爷的亲孙子,秦阳这边也去查了。
    那个坑爷货,虽然不靠谱,颇为纨绔,为人傲慢,但按照他以往的行径,这坑爷货也属于心里有数的纨绔,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对谁能上去吐他一脸,对谁该放低姿态客气点,心里都有数。
    可这次坑爷货干出来的这些事,何止是越界,简直是失心疯了。
    屠戮凡人,太过丧心病狂,让事情毫无回旋的余地,所以秦阳就觉得,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事,赵王肯定不敢,十有八九是代国公暗中搞出来的。
    他们的洗脑手段不少,秦阳知道的,最强的手段,应该就是幻心面具,但对付一个年轻纨绔,不用幻心面具强行幻心,应该也有别的办法可以轻易洗脑。
    若真是代国公干的,他这么坑周王,图什么?赵王上位,对他有好处么?
    还是代国公觉得,上位一个城府没那么深的比较好,周王太过沉稳,城府太深,以后不好对付?
    不对不对,思来想去,秦阳换了个位置,站在代国公的位置上想了想。
    应该是管他周王赵王,全部弄死最好,若是大嬴一个有实力、有才能、有威望的储君人选都没有,这才是最符合前朝利益的。
    按照他们的行事作风,最好是将所有有希望成为储君的皇子,全部想方设法的坑死,让大嬴神朝想临时找个人充数都不可能才是最好的。
    这么一想,若真是前朝暗中坑的周王,那接下来,是不是就应该坑赵王了?
    但秦阳还是觉得哪不太对劲。
    没弄明白,情报不够,秦阳跟嫁衣商量了之后,还是觉得暂时维持原状,别露头,先沉住气再说。
    ……
    刑部天牢,徐南生面容略显憔悴,对沈星落揖手一拜。
    “多谢沈大人通融。”
    “徐大人自便吧。”沈星落回了一礼,想到徐南生那坑爷的孙子,忍不住暗叹一声。
    小吏带着徐南生一路进入到天牢深处,在一间牢房里,看到了被锁链束缚四肢和脖颈的孙子。
    年轻人披头散发,双目通红,面容扭曲,脖颈上青筋毕露,张着嘴巴发出嘶吼声,他的手腕脚脖,都被锁链磨的鲜血淋漓,可是他却毫无所觉,继续嘶吼。
    当小吏打开了牢门,嘶哑癫狂,暴虐的嘶吼声,便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涌而出。
    “你们都该死,该死,我爷爷是吏部尚书,你们敢抓我,不过是处死了一些不安分的贱民,你们也敢抓我,你们都该死……”
    小吏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行了一礼,自行离去。
    徐南生走入牢房,望着眼前状若癫狂的年轻人,嘴唇哆嗦了一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近乎入魔的疯子,真的是他孙子,血脉的牵连,做不得假的。
    随着徐南生进来,一直疯狂嘶吼的年轻人,也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亲爷爷,眼中迸射出的光芒里,惊喜、暴虐、仇恨交织在一起。
    “爷爷,您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这些酷吏害死了。”
    “啪。”徐南生一个耳光抽了上去,打断了年轻人的话。
    “东儿,那些凡人,是你亲手屠戮的么?”
    “不过是一些不安分的贱民……”年轻人的气势弱了不少,但提起这个,他的表情却愈发狰狞,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
    “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但是……”
    “你修了邪法,近乎入了邪魔,你知道么?”
    “是又如何?爷爷,我是您的亲孙子啊,我还是个孩子,我被奸人陷害,才屠戮了那些凡人,我是有错,但是将我关押在刑部天牢,爷爷,你可是吏部尚书,吏部天官,总管天下官吏升迁罢黜的天官,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爷爷,你应该罢了他们的官,然后再让家族的人出手,将他们碎尸万段……”
    年轻人扯着嗓子嘶吼,面容愈发扭曲,身上甚至有一丝魔气蒸腾而出,却被锁链压制住了。
    看着年轻人这般魔样,徐南生微微闭起眼睛,手都在发抖,他走上前,伸出双手,抱着孙子癫狂的脑袋,细细感应着亲孙子的情况。
    徐南生的表情愈发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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