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醉酒的话让皇帝右侧的淑妃大惊失色,当即起身朝皇帝行了礼后赶到他跟前,劝服道:“儿呀,你喝多了,咱先回去吧。”
    赵王挥开淑妃的手,很是不耐烦,红着脸,“娘,我没喝多。”
    “陛下,三郎他喝多了。”淑妃脸色极为难堪的看向皇帝。
    赵王这副样子,皇帝当然看得明白,于是招手,“来人,三郎喝醉了,扶他回去歇息,好生照料,醒醒酒。”
    “是。”
    紧接着就是太子妃向皇帝请罪,“东宫无出,妾有罪。”太子妃脸色尴尬,而太子则是心虚。
    归根结底,都是此次三王僭越,酒后乱言。
    皇帝并不糊涂,罚了东宫,必然赵王府也要跟着受罪,“三郎酒后胡言你也当真,坐回去吧,别扫了这大好的兴致。”
    “是。”
    反观楚王,只是沉默不语,酒也不喝了,菜更是没动过。
    她们不知道,楚王此时端在腹前揉捏的双手已经被汗水浸透。
    直到家宴结束,她紧绷的神态才得到一丝放松。
    只是在回府的马车上,卫桓还是一言不发。
    皇帝的偏心纵容,从这次宴上便可以看出,萧幼清盯了她好一会儿,“东宫…为何没有嗣出?”
    卫桓倚靠在马车的车窗边,闭目回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两位殿下不和睦?”若东宫不睦,这也许是一个突破口,“太子妃性情温和,我猜,她并不得太子喜欢但因身份与家世特殊而隐忍着。”
    卫桓不言语,算是默认,马车就这样一路从东华门颠簸至楚王府。
    临了,萧幼清想起了今日宴上赵王的举动,“中午赵王…”
    “阿郎,娘子,到了。”马车缓缓停下。
    她想问,今日宴上,楚王为何一言不发,任由她与赵王对峙。
    “你与赵王的事,本王不想知道。”卫桓睁开眼,躬身走出了车厢,冷冷道。
    于是萧幼清便没有再多言一个字,车厢内只剩她一人,前人离去后她也起身随着下了车,“明明是个小孩子…”
    卫桓入府穿过前院,本想回房换了衣服休息的。
    香气入鼻,“酒蟹?”
    “六王回来了。”
    “李翁,我怎么闻到了酒蟹的味道,是谁到府上来了吗?”
    李翁笑了笑,“是浮助酒蟹,厨房做好了菜就等着王爷回来。”
    卫桓楞了一下,旋即走到膳房,“你们是怎知我会回来的?”
    李翁旋即将视线移到卫桓身后。
    她便回头,滞住,“是你…吩咐他们的?”
    “想来王爷是饿了的,午膳我见王爷都不曾动筷子。”
    “你怎么知道?”
    “妾就坐在王爷旁边呀…”
    “我问的不是这个。”
    “王爷先坐下吃饭,长身体呢,哪能不吃饭。”
    卫桓只得坐下,小六子替她盛了满满一碗饭,小声乐道:“娘子可真疼阿郎。”
    卫桓仍旧疑惑的看着楚王妃。
    萧幼清无奈,便与她解释起,“是贵妃娘子与我提起,王爷在御前多顾及礼仪,时常用不好膳,因而昭华阁的小厨房都会备些点心,妾想,王爷已经置第成家,不能留在昭华阁,便差人回来让厨房午膳照常。”
    “还是大娘子心细,老奴侍奉王爷多年都不曾想到这些。”
    “那,就多谢王妃,还有,本王不是小孩子,冠礼一过,本王就已经成人了。”
    “王爷的谢,妾不敢受,就当是今日王爷替妾披大氅的回礼。”
    半日下来,除饮了几杯酒,她还空着肚子,这些菜又很是合她的胃口,遂也没有多说与推辞。
    萧幼清看着她筷子夹的次数,心里记着数。
    “那…回门?”卫桓突然问道。
    “王爷不愿去,妾便差人回了书信予爹爹,若是想,想几时去都行。”
    “那就按照礼节来吧,虽是陛下赐婚,可三媒六聘也不曾少。”
    萧幼清点头,“都依王爷的意思。”随后又问道:“去山阴伯爵府呢?这可是贵妃娘子的意思。”
    “山阴伯爵与开国公府都在新城,回门之后再去看翁翁吧,不急这一时。”
    “王爷不急,可是有人急,王爷大婚这么重要的事情。”
    “有人急…是表妹吗,你见过她了?”
    “姑爷,官家赐婚的第二天早上山阴伯爵府的小娘子就跑到国公府门口大骂姑娘,您是不知道骂的有多难听,姑娘还…”
    “喜秋,够了!”
    “妾没有管教好女使,王爷恕罪,”
    卫桓当即沉下了脸,萧幼清又道:“李姑娘说的其实都在理,一切都是妾家的不对。”
    “本王当然知道。”象箸砸在瓷碗上发出哐的声响,卫桓起身,“你们萧家势大,谁又敢开罪!”
    “王爷…”小孩并非没有脾气,只是不冲人发火而自己生闷气而已。
    “姑娘,奴是不是说错话了…”喜秋不知这婚事的来由,只觉得姑娘与姑爷感情和睦,便才将姑娘受辱的事情说出。
    “姑娘,奴…”
    “算了,你们把这些都收拾了吧。”萧幼清极力的想拉进与楚王的关系,即便不是夫妻,也想着能够将她拉到自己一边,但这个楚王偏偏是个时冷时热之人,有时就连她都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萧幼清一路追到了书房,见人侧躺在躺椅上,“王爷还是在生妾家的气?”
    “我累了。”
    “王爷睡在这儿可是会着凉的。”萧幼清便走到衣架前取下六子刚刚拿回来的大氅。
    大氅她上午刚穿过,上面还有些许淡淡的花香味,就如萧幼清身上的一样。
    清香绕鼻,竟让卫桓渐渐起了睡意。
    “李姑娘到萧府,都是萧府咎由自取,我知道从圣旨下的那天起,王爷心里就有怨。”
    “王爷当我是萧家的女儿,态度便颇冷,但萧家有萧家的苦衷,妾可以起誓,萧家绝没有想要害王爷的意思,王爷不想夺那位子…”大氅内,传来小小的呼吸声,人已然睡着,萧幼清语止,起身到书房的卧榻上搬了一床被子。
    “你没有听见,我就当你,原谅了。”萧幼清纤细的手覆上卫桓的脸,“当黑夜寻上你,你只有打着火把,才能走出去。”
    “姐姐!”
    萧幼清的手突然被卫桓抓住,惊吓之余看到楚王并未睁开眼,“原来是梦话。”
    “姐姐?”楚王的眉头紧蹙,看着不像在喊母亲的意思,“难道是太子妃殿下?”但她又觉得不是,梦中所喊,当是梦里人,“莫不是那位,柳姑娘?”
    她便想起了兄长所言,楚王与柳氏,难道楚王真是喜欢女子吗…山阴伯的孙女会喜欢楚王,她并不奇怪,因为她是以男子身份,以皇子之身出现在世人眼前的。
    昨夜昏礼,她还不曾问及楚王是否有心属之人,若哥哥猜想是对的,楚王与那柳氏有什么,那她倒真成了拆散姻缘之人了。
    萧幼清隔着被子轻抚,逐渐脱离开手,随后退出书房将门合上。
    “大娘子,阿郎他?”
    “睡下了,天冷,烧盆碳进去吧。”
    “是。”
    萧幼清又叫来从萧府带来的厮儿,“去派人查一下开封府揽月楼里的花魁底细。”
    “是。”
    “喜秋。”
    “在,姑娘,姑爷她…”
    “去将李翁唤来,让他带上王府的账簿。”
    “是。”
    李翁将王府的账薄整理好,一并带给了萧幼清,一同的还有几个管事。
    “楚王府不似其他人家,王爷年少,开府也不久,王爷也没有心思管其他,故而府下没有其他产业,王府支出全靠王爷的月俸。”
    李翁拿出一本小册子,“月俸料三百贯,春、冬衣服各赐绫二十匹、绢三十匹、冬棉一百两,每月禄粟各一百石,谦人衣粮各七十人,每月薪一千两百束,每年炭一千六百秤,盐七石等。”
    李翁又呈上名册,“此外还有,王爷是亲王,除七十个谦人外,还有从大内带出的各内侍,女史,宫人,计四十二人,外加一百府卫。”
    “还有封底食邑,亲王爵食万户,每户按一月二十五文钱,共计二十五万,月初时向官府领取。”
    “大娘子别看俸禄这么多,可王府的人口也不少,逢礼节宴请,都要花掉一大笔银子,每月人口开支抵下,加上王爷年轻,喜欢玩,时常出府,花的银子也不少,如此加起来,王府所得便也所剩无几。”李翁将账本全部呈上,“王爷虽过了冠礼,但还是小孩子心性,难免爱玩了些,往后,还请王妃多担待。”
    “我明白的。”萧幼清翻看记账,看到了几年前的事,“这里怎么还动用了府库,一下支出了这么一大笔银子。”
    “回禀大娘子,这是王爷刚开府不久,北边闹饥荒,京都一时间涌入了大量灾民,未得控制,王爷就将府库里的东西典当,施了半月的粥,那会儿啊,差点楚王府自己都揭不开锅了,还是太子妃殿下…”
    “喜春。”
    “奴在。”
    “将我带来的东西并到府库,另外,李翁。”
    “小人在。”
    “我手上有随嫁的田契与地契,我没有细数,不过因该有不少,让府里那些管事整理出来,今天开始熟悉接手,往后每月都要与我汇报一次账目。”
    “是。”
    “喜春比较了解这些,她会帮你们的。”
    下人们点头退下,喜秋有些不懂,“姑娘,这些可都是大娘子您留的嫁妆,您不留一些往后给小郡主吗?”
    萧幼清楞看着喜秋,她之所以全都拿出,便是知道,不会有那一天,“若真有那日,该有朝廷操办的。”亲王之女出嫁等同公主,由太常寺宗正寺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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