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藏在树丛中的元夕和萧芷萱却对望了一眼,一同轻声道:“疯婆子……芸娘!”
    晚饭过后,元夕以要熟悉账目为由,央求萧渡让她单独呆在帐房内,说要将府里账目好好看一遍,才能做个合格的主母,掌得了中馈。萧渡虽然不乐意她老神神秘秘将自己丢下,但他已答应过她不会过问,就必须信守承诺,放手让她去做。
    元夕整晚埋首在密密麻麻的账册之中,终于找出二十五年前那本往来账目。她连忙摊开纸墨,一桩桩记下所有她不熟悉的院名里送入的物事,然后便揣在怀中去了萧芷萱房内。
    “绯寒院……应该就是这处!其他的院名我多少都有些印象,都是这几年曾改造过,但这个名字我却从来没听过。”萧芷萱对着一叠纸仔细看了许久,十分笃定地答道。
    元夕连忙抽出绯寒院的那张一项项仔细看去,送进里面的物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法就是衣裳、布匹、吃食和一些补品。当她看清补品哪一行,却猛地瞪大了双目,双手一抖,那张纸便自指尖滑落到了地上。
    萧芷萱不明所以,连忙捡起那张纸,对着纸上念到:“丹参、茯神、当归、雌鸡……这些有什么不对吗?”
    元夕的嘴角颤了颤,涩涩开口道:“住在绯寒院那个女人,当年很有可能,也是有孕在身!”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哭,替换晚了一天,但是多了500字左右,希望小天使们不要介意
    真相继续揭开ING,千万不要走开哦,大家可以发挥脑洞了,不过作者君不保证是对的哦嘿嘿嘿
    ☆、第79章 056
    “你说那个女人怀孕了!为什么这么说?”震惊过后,萧芷萱连忙追问道。
    “你看这里!”元夕又抽出公主房中的账目,一一对照道:“丹参、茯神、当归,按左太医所言,这几味是用作调中汤,这几味是用作安中汤。”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道:“那女子不仅有孕,和公主所怀月份极有可能还很相似,是以她们一直用的是同一种方子安胎。”
    萧芷萱皱眉,道:“这女人到底是谁?和芸娘又有什么关系?”她突然瞪大了眼,有些心虚道:“大嫂,你说会不会,和爹爹有什么关系……”
    元夕摇了摇头,将那几张纸紧紧攥在手中,心头的疑团越积越大。一时间,屋内静得出奇,只有烛花中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将二人的思绪扯得四处打转。
    终于元夕又开口道:“这件事还有许多可能,并不可轻易下定论,我觉得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先找到你大哥出生的那处宅子,真相也许就藏在那里。你还记的吗?方婆婆说过,红色的房子,还挂了许多灯笼。萱儿,侯府有没有一处外宅,是漆满了红色?”
    萧芷萱仔细想了想,又困惑地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的宅子,我从没听说过,也没见过。”
    “不是漆满红色。那红色的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元夕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知道仅凭这只言片语,希望实在渺茫,却又不甘线索就这么中断,她站起身来,却不小心被桌脚绊了一下,萧芷萱连忙将她扶住道:“晚上外面看不清,可要小心点。”
    元夕一怔,突然想起一件事,回过头道:“方婆婆看不见,她如何知道房子都是红色的?”
    萧芷萱也意识到这点,喃喃道:“对啊!也可能,她是听别人说的?”
    元夕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窗外,夜色如浓沉的墨汁倾洒而出,对面檐下飘摇的灯笼,如同血红色的瞳仁,在暗处点燃一簌红色的微光。
    她突然转过身,对萧芷萱道:“你觉得一个眼盲之人的心中,会认为什么是红色的?”未等萧芷萱答复,她却接着道:“可能是红色的火、红色的花,红色的灯笼,还有……血。“
    萧芷萱瞪大了眼,想象那场景,竟不由打了个寒颤。元夕这时又道:“我们再重新想想,公主生产时,和老爷、方婆婆、芸娘她们一起去了外宅。那宅子既然能当作老爷和公主的行院,必定不会太小,至少是在三进以上。这宅子应该经常点着灯,方婆婆可能不小心触碰到,便有了火的记忆。还有一种可能是烧着地龙,在很热的地方,也会让她想起红色的火。”
    “可是那时既然已经是四月,为何还要烧地龙。还有,是什么屋子需要一直点灯。”萧芷萱忍不住抢白道。
    “点灯可能是因为昏暗也可能是因为潮湿。”元夕不紧不慢道:“而侯府的外宅应该是在宽敞开阔之处,我推测是因为潮湿。这个地方很可能靠水或者湖边,因为湿气和阴冷所以必须烧地龙来保暖。”她的语气渐渐坚定起来:“所以我们要找的地方,应该是足够大的院子,常年点灯,很可能建在在水边,可能屋内屋外都种了红花,对了外面还挂了红色的灯笼。所以在方婆婆的记忆中,会认为是一所红色的房子。”她突然顿了顿,又道:“很有可能她还闻到了血腥的气味。”
    萧芷萱猛地抬头看她,发现两人的眼中都写满相似的惊恐与疑惑,元夕走到她身边,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目光中有着安抚人心力量,“无论如何,先找到那处宅子,我想一切都应该有个答案。”
    两人于是依着这些线索立即去查,侯府的产业虽多,但要在京城中,又符合这些条件的并不难找到。很快,她们便找到了和线索极为相似的一处宅院。清心园,是当年先帝御赐给老侯爷的宅子,位置十分别致,正建在秋叶湖的中央,四面全被湖水环绕,居于其中,颇有些临水凭风的意境。院中还栽种了许多奇花,据说能从窗子处开进屋内。但奇怪的是,这二十几年来,清心园中没有任何开支,按说这样的外宅必定会派专人看管打理,可它偏偏未留下任何人员账目记录,好似从未存在过。
    元夕阖上册子,不禁在心中想着: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处宅院呢?不过她并没有等太久,第二日便和萧芷萱一起找到了这处清心园。
    碧波脉脉,清风拂面,而立于其中的那处大宅却早已没了往日的光景。院子里百花凋零,荒草丛生,檐下挂着的灯笼早已破败不堪,红色的外壳已经腐烂,只剩下空洞的灯笼架,清清冷冷地随风飘摇。
    元夕的目光自那光秃秃的灯笼架上移下,总觉得站在这院中,有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种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不自觉的抱紧了身子,感到有些冷。
    萧芷萱握住她的手,怯怯道:“能确定就是这里吗?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找到什么吗?”
    元夕朝四周环顾一圈,也有些不确定,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先从每间屋子里找下吧。”
    两人于是结伴推开许多房门,除了看出这里久未有人居住之外,并没有发觉其他异样。就这么找了许久,两人都觉得有些累了,内心的期望也越来越微弱。就在她们有些挫败地推开另一扇门时,却同时瞪大了眼,被其中那怪异的景象吓得心中一突。
    铃鼓、小衣服、鞋子、包被堆满了整间房,看起来,这里竟是一间为孩童所准备的房间。可明明应该是温馨的屋内,此刻,却散发着一种陈腐的气息,小小的摇床上,挂着厚厚的帷幔,那帷幔上已经破了许多洞,还结着一层层的蛛丝。
    元夕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何觉得腹中有些难受,转过头发现萧芷萱脸上已变得惨败,于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表示安抚,又走过去,深吸一口气将那帷幔掀开。
    灰尘自帷幔上高高扬起,让两人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元夕连忙掏出一张帕子捂住口鼻,又眯起眼朝那摇床上看去,却在看清的那一刻忍不住惊呼出声。
    粉红色的摇床中,放着得竟是一个黝黑冰冷的牌位。而那牌位上却没有写字,只是被规规正正搁在床上,好似它是这房中的主人,而她们是打扰了这长久宁静的莽撞访客。
    萧芷萱上前一步,看见这牌位也吓得用双手捂住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元夕这时却好似终于回过神来,脸色虽十分难看,却沉声道:“好好找找!这牌位的主人,只怕还在这院子里!”
    萧芷萱到底只有十五岁,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她的承受能力,她不敢想象还会发现什么,只是捂着嘴,摇着头不断后退。元夕见她心神已经恍惚,连忙死死攥住她,道:“已经到了这一步,难道要放弃吗?你不想找出你娘死的真相吗?”
    萧芷萱愣愣看着她,死死咬唇抹去眼角的泪水,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院中,分别折了根树枝在荒草中翻找,终于元夕在一处停了下来,蹲下身子观察许久道:“这里……好像有过烧纸钱的痕迹,你看是不是。”
    萧芷萱随她一起看过去,果然见到泥土中有灰灰黄黄的痕迹,和别处的土都不同。她点了点头,又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元夕目光中露出决绝神色,到柴房去寻了把铁铲过来,道:“你在旁边帮我看着,我来挖。”
    萧芷萱此刻早已没了主意,只咬着指甲,心神不宁地站在一旁,看元夕摇摇晃晃地将第一铲落下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元夕从小从未做过这种活计,挖了几铲手上就打起了血泡,萧芷萱心疼地落下泪来,拉住她道:“要不算了,我们回府去找人来帮忙。”
    元夕却倔强地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没弄明白前,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稍微歇息了下,又努力往下挖去,冷风吹起她的鬓发,在这宽敞又荒凉的宅院中,她的身子显得单薄又充满力量。
    终于铁铲触到了一样东西,元夕欣喜地转头看着萧芷萱,又将铁铲扔开,两人用树枝继续扒下去,黄土的颜色渐渐淡了,似白似红的颜色混成一团,让两人一时间有些发怔。元夕皱起眉,用树枝将那物轻轻挑起,带她看清其中的白骨和腐肉,腹中顿时翻涌成一团,连忙扔下那物,弯下腰猛烈呕吐起来。
    浓浓的腐肉气息顿时挥散开来,土中埋着得,是一个还未成形的婴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在熊孩子的不断打搅下赶完了这章,真心不容易( ▼▼ )
    下章会揭露一部分真相,其实已经有点明显了是吧(/▽\=)
    但是还是那句,不要轻易对角色下判断,很多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哦o(^▽^)o
    ☆、第80章 056
    “这是杏酪鸡、银丝肚、生丝笋、酒炙虾……你尝一尝味道可好。”
    萧渡对着满桌的佳肴,竟一时不知从何下筷,他看着身旁一样样介绍过去的元夕,欢欣得像个等待夸赞的孩子,于是笑着道:“今天忙活了多久,能做出这么多菜?明明厨房就能做的,你为何非要亲自去做?”
    元夕却笑而不答,夹起一只青虾放在他碗里道:“这次我可是问清楚了你的口味才动手得。他们说你喜欢吃河鲜,这道菜是将酒倒入旺锅中燃起,再放进活虾炙烤而成。既有酒香又不失青虾的鲜味,你快尝尝喜不喜欢。”
    萧渡将那只虾放入口中,虽火候控制的还不十分好,但吃在口中却别有一番滋味。元夕见他露出赞赏神色,心中欢喜不已,连忙让他将桌上每样菜都吃了个遍。萧渡也十分配合地将每样菜都吃得见了盘底,连米饭都多添了一碗,一直到酒足饭饱后,才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值得你费了这么多心思?”
    元夕脸上的笑容敛了下来,她放下手中的玉箸,十分认真地对着萧渡道:“阿渡,我想让你知道,我可以做一个好妻子,以后也会是一个好的娘亲,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陪你度过。”
    萧渡的脸也慢慢沉了下来,他握起她的手,柔声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夕在这样的注视下慢慢攒起了勇气,是啊,该告诉他了。在她发现那处宅院中藏着的秘密时,就明白不能再隐瞒下去,这是关于他的身世,他必须知道真相。她于是深吸一口气,将她查到的所有事全部对他说了出来。
    萧渡越听脸色就越差,一直听到那埋在土中未成形的男婴,他的身子晃了晃,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所以呢,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元夕知道他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敢去想,于是握紧他的手,希望给他些力量,口中却坚定道:“阿渡,公主的产期应该在五月,而你却是在三月或四月樱花盛开时出生的,可他们却说你的生辰是五月,这是为什么?公主为什么会讨厌樱花,为何不愿亲近你?我觉得,清心园中埋着的那个婴孩极有可能才是公主所怀的胎儿!”
    萧渡眼神空洞地盯着她,突然嘲讽地大笑了起来,颤着声道:“你是说,我不是公主亲生的,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的语调渐渐淡了下来,这如何不可能,这难道不是他从小猜想过无数次的事情,而当他终于懂得藏起内心的迷茫与疑惑时,却发现那些曾以为荒诞的猜忌竟全是真的,这是何其可笑,又是何其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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