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干嘛非要去做那胃镜嘛……”老头嘟囔着,有点委屈的在边上一坐,“让医生看看不就行了。”
    “医生又没有透视眼,怎么知道胃里面会是个什么情况呢?”陆云泽又吃了一根,笑眯眯的,脸上的小酒窝都明显极了,“姥爷你就再去做一次,我这儿给您留着半包呢。”
    不过红薯干味道真的不错,甜甜的,但又不腻,一口一个下去都没感觉。他和贺邵承上楼时袋子里就剩下的不多了,好在刷了个牙,这才把袋子系好丢去了一旁。他们两个都很重视上海证券交易所的事情,把报纸分成了两份,一起坐在床上仔细的看着所有相关的报道。这是一份专门的财经报纸,很大一部分也都在聊这件事情,还仔细的对比了当初深圳证券交易所开张的情况。
    上海打算开交易所显然是股市之中的一件大事,然而就因为多了这个“认购证”,整个评价都略微不同了起来,字里行间都带着一点不信任——“每本三十元的认购证只是购买股票的一张入场券,还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有机会买到最后的股票。尽管上海市政府注明了本次收入会全部捐赠给红十字会用于社会公益福利项目,但一本三十元的价格依旧让人不得不深思……”
    陆云泽瞥到了结尾的段落,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整个时代送给上海市的一份财富,就是在这样的猜忌和犹疑之中,只让少数精明的上海人抓住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不是重活了一辈子,他也就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根本不会舍得拿三十块钱去参与这种说不准的事情。
    贺邵承看着他,目光也扫过了最后那个段落:“其实这份报纸分析的也没有错。”
    “嗯?”
    “但正是因为它这样分析,我们就更应该买了。”不考虑陆云泽的态度,在看完这份报纸的时候,贺邵承也认为应该参与进去。他的母亲曾经也和他说过国外的经济,他知道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有一条街叫华尔街,有一个股市指数叫道琼斯指数。那里的股市发展早就领先了中国一个世纪,仿佛只要上市,财富就会源源不断的朝他们滚来。
    中国是一个巨大的,具有无限潜力的国家。
    股票市场未来只会更疯狂。
    他垂着眸,虽然还不懂很多专业的术语、知识,但直觉却很清晰:“很多人这个时候的观点就会和这份报纸一样,他们不信任,不舍得……可有深圳的情况在前,上海作为一个历史更悠久、更为现代化的地方……我不觉得证券所成立以后,投入股市的资金会少。”
    贺邵承还在认认真真的说着,寸头就被陆云泽摸了一把。
    “让我瞧瞧这是什么脑袋……”陆云泽眨着眼睛,又用力的揉了揉贺邵承的头,“怎么这么聪明呀?”
    这么敏锐的直觉……怪不得贺邵承上一世没读初中,就能混到手里资产上亿。
    第43章 痊愈了
    虽然这辈子到目前为止,都是他在带着贺邵承赚钱,但其实陆云泽心里很明白,贺邵承比他聪明太多了。对方有韧劲,有毅力,也有混黑的狠劲,年轻的时候在街头和人打架,打到头皮都被刀划开也没怕过。在那样的圈子里,男人也当然不可能去做什么正经生意,第一笔钱就是收保护费收出来的,等到有了些本金,在别的混混都还继续收保护费时,贺邵承已经去开始做起了走私,专门从香港倒卖些有钱人会喜欢的东西进来。
    不过,这一世,他可不会再让贺邵承去走那样的不干不净的路了。
    手又摸起了寸头,陆云泽本来还是在夸他的,但摸着摸着就爱不释手了,又好好的薅了一会儿,把掌心都摸得麻麻的之后才舒舒服服的躺下睡觉。贺邵承十分配合,仿佛一条大狗,无论主人怎么弄都乖乖配合。他伸手关了灯之后才跟着躺下了,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等待着。果不其然,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陆云泽睡着了,翻了个身就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像是小仓鼠抱着瓜子一样,双腿还微微蜷着。
    贺邵承这才终于扬起了唇角,闭上了自己的眼眸,安稳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曾姥爷没的早饭吃,有些委屈的去医院做胃镜了。而贺邵承和陆云泽也没在家里烧早饭,直接带着二十瓶辣酱,背着书包出了门,把货送到后才在路边买了点早点,一边吃一边往学校去。今天是周三,刚考完期中考试,其他同学都像是被剥了一层皮一样,战战兢兢的等着班主任过来训话。而老师们则更是连夜把卷子批完了,一早就拿着班级的成绩单进了门。
    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教师,居然面带笑意,心情十分不错。尤其是看到后排的陆云泽和贺邵承时,脸上的笑都加深了几分。陆云泽心里有数,自己和贺邵承肯定考得很好,因为这些题目都真的太简单了——果然,他们两个一起拿了全年级第一,连分数都一模一样的,只有语文作文各自扣了两分。
    班主任从来没有教过这样聪明的学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后排的男生直接就小声的喊起了“副班”和“承哥”两个名字,挤眉弄眼的嘘他们两个。贺邵承看着前面的么儿,忍不住地勾了勾唇。他并不在乎一次考试的成绩,但是听到自己和么儿是一个分数时,心里却泛起了一股奇怪的愉悦。
    就好像……独占了对方一样。
    陆云泽在前面拿着钢笔,虽然一幅好学生的样子,连坐姿都端端正正,意识却已经完全放空了,纯粹就是在发呆。
    不过他长得太俊俏,又特别能装,班主任还没发现,一边讲卷子一边点名了几个闹腾的学生,让他们学一学陆云泽和贺邵承,考了年级最高分还知道要认真听讲。然而实际上这两个人,一个在开小差,一个在盯着前面的后脑勺,也都没好好听课。
    第一节 课结束,就到了做操,自由活动的时候。
    陆云泽被贺邵承戳了一下脑袋才发现下课了,跟着一块儿往教室外面走。他们两个操场排队也还是在一块儿的,一前一后,一起在音乐声中开始做广播体操了。虽然这种事在成年人眼中颇为幼稚,但此时身处初中,陆云泽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做了。他已经挺庆幸自己没有被选去领操的,毕竟上一次班主任差点就推了他的名字。
    贺邵承站在后面,跟着热身完毕,和么儿一块儿打篮球去了。
    篮球也是个稀缺资源,不可能他独占,因此还是一群人在一起玩。不过一个课间也打不了什么篮球赛,都是自己瞎投。贺邵承就把球给陆云泽,看着他扔,扔不中再捡回来,自己扔一个。
    虽然他们也常和班级其他同学一块儿玩,但在旁人眼里,副班和承哥依旧有一种独特的气氛,是他们绝对插不进去的。陆云泽被带着练了很久了,如今准头终于好了一点,三个里面能扔中一个。他出了一身汗,和贺邵承都脱了毛衣,只穿着衬衫回了教室里头喝水。不过也没多少时间休息,接着数学老师就拿着一沓厚厚的卷子,绷着脸来教室了。
    一整天,几乎都是在讲期中考试的卷子。
    放了学,陆云泽在路上挑了两个小菜,惊讶的发现连凉菜店都在用他们家辣酱拌东西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拎过了店家递来的凉菜,钱还是贺邵承去付的。两个人回了家,曾姥爷这会儿已经在了,今天早晨去做了胃镜,回来之后直接睡了一下午。检查报告单直接就放桌上呢,陆云泽拿起来看了,幽门的溃疡已经完全长好了。
    “痊愈了!医生说药也不用再吃了!”曾老头这会儿还觉得嘴巴里酸呢,“么儿,你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陆云泽瞅着那张纸,脸上的两个小酒窝深深的露了出来。他用了的点了点头,又扑上去抱了一下自己姥爷,高兴得连书包都忘了放。那个溃疡……一个未来会长成癌症的溃疡,已经完全好了!虽然他知道人总会有离开世界的那一天,但至少……这一回,他可以让姥爷留得更久一点,再多看一些世界的精彩,多尝一些没尝过的味道。
    而不是在病床上,只能靠挂蛋白,打营养针,瘦成一把骨头,苟延残喘。
    曾老头虽然不大明白外孙为什么连一个溃疡都这么重视,不过想到这也是外孙关心自己身体,心口就软了,也不去想做胃镜时生不如死的感受了。
    “行了行了……去和小贺把书包放下来,姥爷去给俩烧饭。哎呦,还买了两个菜呢?让我看看。”他去瞧了瞧,一份是鸡胗干,一份是凉拌干丝,都挺不错的。老头虽然今天还不能喝酒,但也笑呵呵的,把塑料袋拎去厨房里头,找两个盘子装起来了。
    他们家也忙着呢,要不是今天去医院检查,曾老头早就回乡下炒辣椒了。因此第二天,他就一大早坐车回了曾家村,喊上李婶和李婶男人,一块儿开始忙活了。李婶子他们家也很负责,曾老头没来的时候都已经把料啊什么都准备好了,直接烧了火起了油就能干。曾老头卖辣酱赚大钱的事情已经让整个村都心痒痒了,在街上瞧见曾老头回来,就直接一路跟着,在外面瞧老头是怎么做的,打算自己也琢磨琢磨,搞他点辣酱上县城卖去。
    有这样念头的人并不在少数,因此只过了一会儿,他们家门口又围了不少人了。
    曾姥爷也不怕被人学了技巧,他的油、配料等等如今都是提前磨好放在盆子里的,具体的比例除了他自己的手,没人知道!因为要出的货越来越多,现在也不止是一个碳炉了,直接架起来两个,在院子里炒的热气腾腾的。在门口围观的人当然也要闲聊两句,好事的就高声问曾老头也带他们一起发发财,不如把厂子开大一点,给他们每个人都招去干活,按县城工人的工资发份工钱就行了!曾姥爷就在那儿笑,一边翻动着自己的大勺子,一边笑着点头:“成啊!不过还得等等,这会儿开不起厂子呢!”
    人群又是一阵嬉笑,问他上个月赚了有四五千,哪开不起厂子。
    曾老头笑呵呵的,知道这群人爱听什么话,就在炒完一锅辣酱后,主动和村里人说了——自己其实给了开口笑厂子有五千块,才能让自己的辣酱送过去灌装打包呢,贵的不得了,家底儿全掏出来了。上个月虽然瞧上去赚得多,但各路花销也不少,还得交税什么的……这会儿还亏着呢!
    众人这样一听,心里头也就舒坦点了,不过还是都想着让曾老头拉他们一把,毕竟都一个村的,哪有自己家独富的道理。曾姥爷便点头说知道知道,憨厚得不得了,又得了一群人的夸赞。
    他这么多年都生活在农村,自己也是个农民,当然最懂在这里该怎么为人处世。不过他也不傻,当初女婿死了,女儿走了,自己爱人也去世了,愿意拉扯他们家,帮着办办白事的,还不就只有李婶子一家。他中午送走了同村的人,临走前还每个人发了一根中华香烟,是今早特地在县城买的。村里的男人这才都舒服了,心想曾老头虽然发了财,也还算有情有义。
    人们各自回家,吃完饭,好事的又出去溜达了。
    附近几个村关系也密,上了街聊聊天,彼此之前什么琐碎的事情都知道。陆文杰这天便来了街上,拿着一块钱要去供销社买半斤肉给自己儿子尝尝呢!他还挺舍不得的,因为昨晚搓麻将又输了五块,不能告诉张红盼,只能自己兜着。他小金库里也就六十来块钱,一下子没了五块,还挺多的。供销社的剁肉师傅也不认识他,来了就是随便半斤肉,给切了一刀猪腿,一半肥一半瘦。
    陆文杰心里骂了句晦气,拎着肉打算再去买包烟抽抽了。
    他走了几步,却是见到一群人围在一块儿聊天,张口闭口都是“赚钱”“大几千”“才一个月”。陆文杰一听,心里就一愣,赶忙上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发了大财。虽然彼此都不大认识,但不妨碍传递最近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一个男人摆了摆手,顿时就道:“你还不知道啊?说的就是‘曾老头’!”
    第44章 陆文杰
    “什么曾老头?”陆文杰全然不知,他最近又没去县城,哪里知道这说的是一款新的辣酱。
    “害!就‘曾老头’辣椒酱啊!”那人一幅惊讶的模样,“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呢?曾家村的曾老头……曾国强!做了个油泼辣子,现在县城里到处都有卖,生意可好了。”
    陆文杰一愣,想了想才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可不是他死掉哥哥的丈人么!
    他之前也听说曾老头在炒什么辣酱,他们家那贺邵承也在帮忙,不过那个时候只听了一嘴,哪里想到挣钱不挣钱的事情。他皱着眉,有些疑惑地开口了:“就做了个辣酱,哪能赚钱?”
    “哪赚不到?就那一小瓶……二百五十克,半斤,卖两块呢!比肉还贵!”那男人是知道陆文杰什么消息都没听过了,摇摇头和他说了起来,“也就上个月才开始做的……可那生意,好的呦,和老天爷赏饭吃似的!一锅子一锅子辣酱每天都往外送,县城里现在生意好一点的饭店都用的是‘曾老头’!今天刚得了消息,那老曾自己说的……就这一个月,他家都已经赚了三千多了!”
    “不过人家还亏着呢,借用个厂子打包什么,说花了五千。”边上一直安静的人开口了,“也不容易,要你掏五千去借个机子,你舍得?老曾还是有胆量才能赚钱的。”
    “那有什么,再过一个月就都赚回来了。”男人撇撇嘴,“而且要是我,拿去搞那么多,自己家里灌一灌有什么麻烦的?挑去县城卖了不就得了。”
    “得了吧你,也不看看你炒出来的辣酱啥样。”一群人嘘了起来,虽然都羡慕曾老头赚了大钱,但聚在一起还大多知道些脸面,“当别人不知道呢,你家天天都在炒辣椒,糊味都飘到全村了……呛死个人,哪有人老曾炒出来的香。”
    一群人聚在一起嬉笑,男人的脸一阵红一阵青,还在辩驳着呢,“那怎么着了?老头都说了,到时候开厂子要招人呢,我也去给他做工,等学了回来就自己做点,挑去县城卖卖!”
    陆文杰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只觉得像是被敲开了天灵盖,灌了一堆他之前根本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回家时还心不在焉的,走路都差点被土坑绊倒好几次,满脑子都是“大几千”和“曾老头”两个词。如果发了大财的是个城里人,或者其他村上的人,可能他也不至于恍神成这个样子,跟着抽上一根烟,笑笑说说就完了。可现在……发财的人发到他身边来了!还是沾亲带故的!
    心里那股痒意就很快遍布了他的全身,让他忍不住的心想,是不是可以去分一杯羹。
    曾老头生意这样忙,既然要招工……那么怎么着,都应该先考虑考虑他们自家人呀。
    他拎了一小块肉回了家,张红盼从厨房里迎出来,瞧见塑料袋里头那么多肥肉,脸就难看下来了:“你怎么回事呀?又买了这样的肉!你就不能在边上和师傅说要块瘦的吗?咱们家壮壮又不吃肥!”
    她的嗓音很刻薄,尖锐的像是指甲在抓玻璃,狠是把陆文杰骂了一顿,因为上一回对方去买肉就是这样了,“你去换了!换一刀瘦肉回来!”
    “老婆,”陆文杰本来路上都想好了发财的事情了,进门就被噼里啪啦骂了一顿,心情烦躁的很。不过他一贯惧内,这会儿也不辩解了,赶忙把曾老头的事情说了:“不说肉了,咱们两个快点带上点礼,去曾家村找那曾老头。”
    “曾老头?”张红盼知道他说的是谁,因为她故意把贺邵承丢给那家子的,后来九月份开了学也没去接人,只盼着能甩掉这个拖油瓶呢,“去他们家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不要那个逼崽子回来。”
    “不是……你不知道!那曾老头发大财了!”他赶忙把外面听的事情又和张红盼复述了一遍,言语之中不知道强调了多少次“三千块”。一个月就赚那么多,张红盼听完眼睛都瞪圆了,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她的心跳也快极了,感觉那三千块钱好像就在眼前,只要伸手去一拽,就能落到她自己怀里头了。但如今就还差那最后一步——“文杰,咱们这就去?”
    “这就去!曾老头就在家里炒辣椒呢!刚好!”
    两个人赶忙收拾收拾往曾家村去了,不仅从家里拿了一瓶藏了很久的老酒,到了街上还忍痛花十块钱买了两包红塔山香烟。小儿子壮壮也没吃到心心念念的红烧肉,被张红盼丢了块饼子就扔在家里头了。两个人心里此时想着的全是钱,而且是那种红色的,一百一百的钞票。陆文杰也和张红盼说了自己的打算——他们先去给曾老头帮忙,随便要几个钱,等学会了辣椒方子,再自己回家做去,挑去县城里头卖卖。
    又不和曾老头抢饭店、杂货店的生意,只是弄个小钱补贴补贴家用,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呢?
    他们挺心安理得的,进了曾家村,还和不少人打了招呼,连张红盼都笑眯眯的,那张刻薄的脸还挺客气。到了曾姥爷家门口,两个人更是都带着笑,站在院子外面高喊了一声——“曾叔!”
    曾老头刚吃完饭,在炒第三锅呢,和李婶子男人一块儿往里倒着辣椒面,忙得很呢。他皱了皱眉,已经许久没听到别人这样喊他了,结果往外一看,就看到了自己女婿的弟弟和他媳妇。
    “曾叔。”陆文杰也笑着,“也好久没聚了,我们来瞧瞧您的。”
    曾老头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本身对陆文杰就没有好感的,这个小子,在他女婿死后也根本没来过,哪里有个当叔叔的样子呢?而看到边上的张红盼,他脑子里就想起了暑假开头,么儿身上一道道的红印子……
    就是这个婆娘打的!
    这两个人,欺负了他的么儿,还虐待了那么久的小贺,居然还腆着脸上门!
    他的眉毛拧得和麻花似的,对这两个人根本没一点好感,更不会开门放人进来了:“来干什么?我忙着呢!”
    “曾叔在做辣酱啊?”陆文杰看到锅里头刚丢进去的辣椒面,脸上就是一喜,“忙说明生意好呀……曾叔,我和红盼也就是来瞧瞧的,你这儿缺人,我们可以搭把手,毕竟都是亲戚。”
    他笑呵呵的,张红盼跟在边上也不说话了,毕竟她在家里怎么闹腾,到外面还是知道自己一个女人说不上话的。她就在边上跟着笑,瞧着还挺客气,哪里能看出来她曾经拿着烧红了的钳子往十岁的贺邵承身上烙呢?
    曾老头把勺子给了李婶,不干活了,往前走了几步,却没去开院子的门,也不给脸了,直接就哼了一声,怒斥道:“谁和你是亲戚?谁和你是亲戚?你姓陆,老头子我姓曾,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怎么,看我赚钱了想来蹭点啊?当初你哥走了,你怎么就只知道拿赔偿款,连看看侄子都不知道?”
    他对陆家人怨气大着呢,把陆文杰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根本没给半点脸面。正在村子里忙活的人也听到了动静,凑过来看热闹了:“呦,那不是小泽叔叔么。”
    “曾叔……”陆文杰冷不丁被揭了老底,还挺尴尬的。
    他原本心想着左右是亲戚,伸手不打笑脸人,哪会这个样子。就光是这沾亲带故的,曾老头也没理由拒绝他们呀。更何况这老头还发了财,哪有一毛不拔的,就随便分他一点也好啊,哪有这么大仇?他一边尴尬着,一边心里头也生出了不满,感觉曾老头真是发了财就不得了了,根本不惦记着亲戚。不过他嘴上还知道要乖呢:“我和红盼是真心来帮忙的……前些年,不是都家里头忙么,我们也没几个闲钱,就不好意思上门呀。”
    他赶忙把手里的礼往前送了送:“曾叔,这回儿我们不就来了么。”
    曾老头还是不为所动,要不是手里的大勺子刚才给了李婶,现在都要扔陆文杰头上了,“你说谎吧你!当老头我傻的么?还有你——”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张红盼,更恼怒了,“就是你!把我家么儿打了一顿!你还有脸过来!”
    张红盼睁大了眼睛,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打过陆云泽了。
    她大呼着“哪有”,可曾姥爷都亲眼看到了,理都不理这个女人的辩解,“你们夫妻两个……都不是好人!自么儿他爸走了,这亲戚关系也早就断了!别再来我家门口脏了我家的门!”
    他是不说脏话的,可这回儿也骂了好一会儿,显然是气急了,恼火得狠呢。这样的场面在农村也少见,边上的人瞧得津津有味的,也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点评了起来。他们虽然也都眼红曾老头赚钱,希望自己也能像李婶子家那样,过去帮帮忙,拿点工钱,但放到嘴上,谁都要脸,还没有哪个人这样拎着礼上门求曾老头呢。这会儿见到陆文杰和他娘们这样吃瘪,他们心里又高兴了起来,心想连我们同村的都轮不到,哪还有你们的份。
    或许也有之前发的烟的缘故,曾家村的人这会儿也乐意给曾老头说话了。
    “真是不要脸……看到曾老头赚了钱就来了……之前哪见过他们俩来走动。”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钱,这陆文杰啊……还是太势利了,都说要雪中送炭,不要锦上添花……现在眼巴巴的凑过来,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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