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完,抡起马扎冲到马车旁,扶着他们王爷下了马车。
    免得多生事端,这会儿柳娡是与王嬷嬷坐在后边那辆马车里。
    柳娡已然恢复了往常在王府里的打扮,扶着王嬷嬷下马车时,谢无量不着痕迹朝她瞥了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快步走进了院里。
    这次凉州一行,柳娡带了好些特产,倒也未吝啬,该花的钱还是花了。
    将这些东西摊开,叫来一众姐妹拿去分。
    给青梨和齐妈妈另带了几份礼品,齐妈妈喜滋滋的看着她带回的物件,价值不算特别贵重,但也是花了心思的,连连夸赞着她。
    “到底是没白疼你,还知道给我带礼物。”
    “齐妈妈待娡儿好,娡儿怎么会忘了呢?”说着柳娡亲昵的挽着齐妈妈的胳膊,说着暖心窝子的话。
    齐妈妈听着笑容越发烂灿,捏了下她软绵又有弹性的小脸:“就你小嘴甜!”
    年前齐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公事,积累了下来便让柳娡给接手了。
    跟毕夫人闹翻了之后,她一个青裳女使,不用干粗活,时间还算充裕,每天干完齐妈妈留给她的公事,还有大把时间去藏书阁找些书看。
    不过这几日,谢无量没有来藏书阁,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才回来五日,这安荣王府便传遍了主子爷跟一个小婢的‘野史’,一个个都另眼瞧柳娡,看她样貌普通无奇,又无特长,是如何获得王爷亲睐的?
    柳娡向来不将这些流言当回事,再说她也没真和安荣王有什么,时间久了,不是那么回事,流言自会淡了。
    这些流言蜚语很快传到了安荣王耳朵里,他表面假装不知,又隔了几日,府里打发了两个下人,说是嘴碎不堪用。
    ****
    “这些流言,你觉得可信吗?”苏王妃正立于案前画着一副落雪红梅,一边问向旁边伺候笔墨的琼枝。
    琼枝研着砚,默了好一会儿道:“奴婢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柳娡虽相貌平平,但手段高明,王爷一时着了她的道,也不无可能。”
    苏王妃手颤了下,一滴红墨滴下,顿时心烦意乱,将进行了一半的画作揉成了纸团儿。
    “这个小贱人留着只会夜长梦多,得想个法子治她!”
    琼枝眼珠滚动间,已然打定了主意。
    “对付这种卑贱的奴婢,何需王妃您亲自动手?切莫让灰尘沾了衣袖。”琼枝替主子整了整桌案。
    苏王妃咽下那丝不甘:“华轻霜还未走,又来一个柳娡,琼枝啊,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们了?为何他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琼枝平日与苏王妃情同姐妹,看她这样,心中也十分难过。
    “王妃莫着急,咱们一步一步来,如今那个毕夫人已对柳娡成见颇深,于我们有利。不如故技重施,来个借刀杀人。”
    “你速速与我道来。”
    当天浣洗房的青裳女使拿了浣洗好的衣裳,正如往常送去主子爷院内。
    在走廊时,突然迎面生生撞来一人,手里的衣物随着托盘全掉在了地上,那青裳女使正要怒斥一翻,还未反应过来,一巴掌便呼在了脸上。
    琼枝快速瞧了眼那堆物件里,趁这浣洗房的青裳女使未察,拿了一双罗袜揣进了袖中。
    末了,还不分青红皂白痛斥了那女婢一番。
    “不开眼的东西!”
    那青裳女使当即红了眼睛,却不敢说上一句反驳的话,毕竟她是王妃眼里的红人。
    遂只是默默收拾了地上脏了的衣裳,回头再拿去洗洗,还不知会不会被上头责罚。
    琼枝未再管她,飞快离开了。
    此时女使们都在忙活着府里的差事,寝房这边是无人的。
    琼枝拿了罗祙找到柳娡的床铺,将罗祙藏在了她的床褥底下。
    干完这些,琼枝阴冷笑了声,又匆匆离开了寝房这边。
    自那件事后,毕夫人脸虽恢复得很不错,性子却越发阴郁。
    身边又换了个青裳女使,这女使倒是塌实,也比较机灵,对毕夫人却无多真心。
    寒冬已过,初春的晚霞映着眼前的小桥庭院,却让毕夫人瞧出了败落之感。
    经过小桥时,她突然听到假山后有两个女使正在低声议论着什么,那议论声又恰巧能让她听到。
    “你可有瞧见了?那柳娡果真对王爷有非份之想!”
    “怎么没瞧见?我亲眼看着她抱着窃来的罗祙,以解对王爷的相思之苦。”
    “啧啧,我也亲眼瞧见了,那罗祙就藏在她床褥下,这可是重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王爷真对她有那种心思,去告发反而讨不得好。”
    “就是,所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毕夫人姣好的面容顿时面目狰狞,她双手紧握成拳,快步离开了小桥。
    青裳女使疾步跟上,“夫人……”
    “那个贱婢,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她!”
    当晚,毕夫人准备了些礼品,乘着马车匆匆进了宫。
    因为生辰宴那件事儿,虞贵妃本就不待见她,宫人传话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是关于王爷的,虞贵妃掩去那丝厌烦,这才招见了她。
    柳娡刚干完活回来,拿了换洗衣裳,准备去澡堂子里洗澡。
    转身时,瞥见床褥一角有褶子。
    她瞧了会儿,上前将褶子抚平,她平日里做事一丝不苟,床褥从未有过褶子,除非有人翻动过。
    想罢,柳娡折身关了门,一把将自个儿的床褥给掀开,只见一双男人的罗祙正压在底下。
    她拿起罗祙瞧了瞧,做工材质一绝,除了主子爷能穿上,没有第二人。
    她拿着罗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了声,反将那罗祙藏在了连青梨也不知晓的床底下的暗格中。
    做完这些,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拿过衣裳哼着小曲儿去澡堂子里了。
    洗完澡,柳娡又折回了书房,准备了笔墨,开始兴志十足的作起了画。
    那厢,前院传虞贵妃来了,谢无量当即亲自去迎了自己母妃。
    虞贵妃脸色冷峻,瞧着自己儿子时都无多笑脸。
    谢无量瞥了眼站在虞贵妃身边的毕夫人,心中隐隐察觉了有事要发生。
    只是毕绮骊实在过于愚蠢,谢无量瞧着越发心烦。
    “本宫听闻了一些辱你名声的流言,又许久未见着你,便自做主张过来了。”
    “母妃说哪的话?您来儿子这儿,来便是了,儿子随时都很欢迎。”说着扶过虞贵妃向前走去。
    此时那毕夫人好不委屈的‘扑通’跪地,“母妃,您这回可要做主啊!绝不可再让那贱婢辱了王爷的名声!”
    谢无量暗抽了口气,吊着眼睨着毕夫人,牙咬着咯咯直响。
    “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怎的妹妹犯了什么错,在这跪着呢?”苏王妃巧笑嫣然,朝虞贵妃福了福身:“妾身给母妃请安。”
    一同前来的华姬相继给虞妃请了安,与谢无量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她轻摇了摇头。
    好啊,既然都来了,谢无量便要瞧瞧,这些人耍什么把戏。
    虞贵妃沉声道:“你先起来说话。”
    “是。”毕夫人卑谦的埋着头起了身。
    虞贵妃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是你来告的密,那便带路罢!本宫倒要看看,那贱婢是有多不检点。”
    毕夫人想到柳娡很快要就被打个半死再逐出王府,顿觉心气都顺畅了许多。
    一群人气势汹汹朝女使的寝居而去,青梨正准备铺床睡了。
    突然门被毫不客气的推开,青梨还以为是柳娡,正要怪她不知轻些推门,往后一瞧,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奴婢给虞贵妃请安,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给本宫搜!!”
    ……
    此时当事人正悠哉的走在了主院,逢人就道:“姐姐们怎么还在这儿?还不去升阳阁看热闹,虞贵妃都来了呢!有人要遭殃了!”
    ……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顿时主院的女使们都赶去看热闹,已经没什么人了。
    柳娡小心翼翼观察了下四周的动静,确定此时无人后,飞速闪进了苏王妃的寝房。
    桌案上正压着一张落雪红梅的画作,柳娡瞧了瞧,笔法也不咋样。
    自己的画作可是要比这精妙些,想着,柳娡从袖子里将画好的那张画作,替了这落雪红梅,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虞贵妃带人将两个女使的寝房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出那双代表着罪证的罗祙。
    当即虞贵妃愤恨难消,赏了毕夫人一巴掌。
    毕夫人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摆了摆首:“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亲耳听到这贱婢……这贱婢对王爷有非份之想,我是亲耳听到的!!!”
    她失控的嘶喊了声,焦躁不安的回想着种种细节,又瞧见站在虞贵妃身边趾高气昂的苏王妃,顿时明白了过来。
    苏王妃下意识看向琼枝,却见琼枝也是一脸惊诧,细细想来背后瘆出一阵恶寒。
    突然毕夫人指着苏王妃,歇斯底里:“是你!是你陷害我?害我一次还不够,还想害我第二次!”
    “母妃。”苏王妃受惊的抱过虞贵妃的手臂:“她莫不是疯了吧?”
    虞贵妃气性难消,字句都带着压抑的颤抖:“依本宫看,有失体面的人,是你!本宫当初真是瞎了眼,虽你是个庶出,但好歹也是大学士府出身的,哪晓得是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毕夫人听罢,凄然一笑:“庶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哈哈哈哈……”
    虞贵妃再也不稀得多瞧她一眼,怕多瞧一眼都要短一口气。
    “来人哪,把这有失体面的疯妇丢出王府,剔除夫人之名,再也不得踏入安荣王府半步!”
    未等侍卫上前提人,毕夫人发了疯了一般,冲到了一旁桌前,拿过女工篮里的剪子,散了一头青丝,竟是毫不留情的剪断了那一头长发。
    她将手里的青丝绝决的向半空抛去,一边剪一边若颠似狂的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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