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读到“子曰: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的时候,荣年突然停了下来,荣年发现兄弟伙不念了,也停下来看他。
    晓年正在陪他们念书,见状问道:“荣年怎么了?有什么字忘记了吗?”
    小家伙昂起小脑袋看向晓年:“哥哥,书上说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先帝又不是我们的父母,为何要为他守丧呢?”
    晓年听到孩子这么问,明显愣怔了一下,在那么一瞬间,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该不该跟孩子说些真相——那些现在看来有些残忍的真相。
    纠结了一阵之后,晓年多么希望刘煜此刻在自己身边——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要有他在的时候,自己仿佛就能多一些底气。
    不过,作为兄长的责任还是让晓年恢复思考,他想了想,回答道:“若是帝王爱护天下百姓,那百姓就是他的子民,对天子要保持尊重敬爱的心。而且就算不是父母,只是长辈离世,我们也是要保持肃静之心,为其祈福的。”
    见小家伙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晓年指着书上后面一句对荣年道:
    “你看,这上面写,事亲者,居上不骄,为下不乱,在丑不争。居上而骄则亡,为下而乱则刑,在丑而争则兵。三者不除,虽日用三牲之养,犹为不孝也……所以你们要做不骄不乱不争之人,否则就算让哥哥再多吃十盘菜,也是不可爱的。”
    第157章 奔波
    晓年跟小虎崽说, 饭量这个事情真的是因人而异,也因时而异的,不可一概而论。
    可惜一向对哥哥言听计从的小家伙,这时候却摇起小脑袋, 满脸严肃地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坚决不让哥哥蒙混过关。
    所以一到晓年吃饭的时候, 它们就虎视眈眈地蹲在旁边,随时准备用自己的身体(的重量)留住晓年,兄弟伙儿配合默契, 严防死守, 根本不给哥哥逃跑的机会。
    对小虎崽没辙了, 晓年只能想办法从食物本身的分量入手,但想让厨房少做些吧, 那边蒋长史得了煜亲王吩咐,也是严格把关——简小大夫的饭菜加都来不及, 要减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番争取但无果的情况下,晓年只能老老实实地吃饭, 才勉强减缓了消瘦下去的速度, 不像之前那样让人心疼。
    小虎崽在充分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后, 这几天成功监督哥哥吃饭, 觉得自己非常棒。
    ——要知道,现在府里正在给先帝守着孝,桌上连荤菜都看不见,它们能让哥哥把干巴巴的青菜全都吃掉, 已经非常厉害了!嗷呜~
    等简家把晓槐送到晓年这里陪(给)他玩,恢复成人形的荣年和慕年看着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小白胖,还一边瞥向某人,一边苦口婆心地教育小宝宝道:“槐哥儿一定要乖乖吃饭,要把盘子里、碗里所有的食物都吃得干干净净,才是好孩子。”
    晓年:“……”明明是教导晓槐,为什么他却有种荣年和慕年在借机教育他这个哥哥的感觉?谁都知道槐哥儿这孩子完全没有吃饭的困扰啊……
    晓槐:“???”荣荣哥哥和木木哥哥在说什么?槐哥儿明明每餐都把盘子里、碗里所有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刚刚的桃子和驴打滚也吃得干干净净,从来不剩下呀?
    因为幼弟也在身边,晓年就更要以身作则了,所以他不仅保证了往日的三餐食量,还因为陪晓槐吃各种水果、小点心,增加了不少额外的分量。
    晓槐最喜欢跟哥哥一起分享自己得到的美食,而且尤其乐衷于主动投喂哥哥晓年,表现自己对兄长的喜欢。
    再加上他吃起东西来总是一副胃口很好、东西超好吃的模样,表现得非常有感染力,很容易调动旁人对于吃饭这件事的兴致。
    于是,晓年在小白胖的影响下,恢复了些精神。
    把晓槐送到他兄长身边,其实是简老爷子的意思。
    由于简遵友不知道荣年和慕年的存在,所以担心晓年一人在王府会多想,于是把小孙子这个小开心果送到晓年身边,既可以增进兄弟俩的感情,也可以分散晓年的注意力,让他不至于因为刘煜不在而感到太孤单。
    其实刘煜这个摄政王的名号,早在厉皇帝驾崩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只是一直没有发挥其真正的作用。
    现在少主继位,刘煜显然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只是名义上地摄政,而是真的要留在京中照顾和辅佐新帝了。
    但晓年好不容易把荣年和慕年带离京城,自然不希望他们再回去,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重新生活在天下脚下。
    只是这样一来,煜亲王与晓年竟是要过上异地而居的生活,让人生出不少忧愁来。
    倒不是担心煜亲王一个人留在在天京会见异思迁、另结新欢,而是被迫分开的两个人肯定都会念着对方、忧心对方的近况——这显然不是让人开怀舒心的生活方式,搞不好煜亲王的魇症都会反复。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他们在天京的煜亲王府里,即便刘煜三天、五天不出现,对于晓年和小虎崽来说都没有太大区别,至于煜亲王的缺席对简家人来说,就更没有影响了。
    但现在,刘煜这几天不在,无论是晓年还是小虎崽,亦或是简老太爷他们,都不免想着、惦着这个人。
    原本计划出海的简行远得到了消息,立刻放弃了继续上岛的机会,搭乘立阳海军的船回到了陆地上,并马不停蹄地赶回绥锦。
    他一进简遵友的书房,就对老父道:“父亲,这样下去他们都过不安稳,不如咱们劝年哥儿也去天京?”虽然这样一来简家人就得异地而居,但也好过让晓年不开心。
    原本简老爷子也有这个想法,但他跟长孙聊过之后,发现晓年对绥锦十分执着,似乎很不愿离开郡府的样子,以为他是在担心简府。
    “我现在就怕晓年是顾虑我们才不愿离开。”
    “晓年最听父亲的话,若是父亲将此事说开,相信他的心结能解。”
    他们一家人来绥锦,最开始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此乃煜亲王的封地,而年哥儿作为大夫要跟他待在绥锦,所以简府干脆搬了家,也好搬离天京这个是非之地。
    但无论那时候有没有留恋,现在简家有了延年堂,简遵友和简行远也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换句话说,他们简家留在立阳的原因,早就不仅仅是因为年哥儿了。
    简遵友不想晓年心里总是有这方面的包袱,觉得家人是因为他到绥锦而不敢离家,所以早就想找个机会跟晓年说清楚。
    他想了想,点点头道:“那我再跟年哥儿说道说道,让他不要担忧府里,早些去天京才是。”
    ……
    晓年并不知道祖父和叔父都在希望他甩开包袱,早日到天京去与刘煜相伴。
    事实上,他每天都过着如往常一般的日子……
    早上醒来就陪小虎崽玩耍、吃饭,再陪陪恢复人形的荣年和慕年读书写字,然后他会按照约定的时间安排去延年堂坐馆,给病人看诊,回到殿中以后正常用餐散步,有时给几个徒弟讲课、跟他们一起讨论,有时候自己独处思考。
    只是这些日子,因为独独少了刘煜,就变得让人越来越难以忍受。
    虽然国丧期一天一天地过去,日子似乎也变得一天比一天难熬,光是和刘煜通过书信来往,只能稍稍缓解这种不能见面的不适感,但却不能让晓年借其只字片语拼凑一个完整的煜亲王。
    终于,国丧期结束,冀州百姓终于可以除服,恢复日常消遣娱乐,只是王府还没有撤掉白帐,要煜亲王定夺才可动作。
    直到刘煜来信表示可以撤去这些,晓年才和蒋长史一起带人取掉白帐和其它东西,让煜亲王府也恢复热闹,不再因为国丧而死气沉沉
    这天午后,晓年正准备像前段时间一样跟刘煜写信的时候,原本睡在他腿边抓他腰间穗子玩的小虎崽突然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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