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睡着?”黄闻嘉转身去看裹成以团的成弈,蚕,作茧自缚一般。
    成弈从被自己伸出一张闷地樱花粉的脸:“还没倒过来。”
    成弈金九的时候使了个移花接木,在银十把自己的前leader亲自送走,曲终人散时前leader还蒙在谷里,只是遗憾又宽慰成弈,这就是职场的残酷。
    成弈的愧疚,就像分别之后扔进垃圾桶的咖啡杯一样,知道他明天或者后天就会被带到垃圾处理站。二次回收这种事,只需要嘴边念念就好。
    走了前leader,成弈只能揪着一个烂摊子背水一战。虽然眼下只拿了assistant的title和salary,却压榨干着manager的工作量,她倒是劝自己不急,明年定会有好动态,让她去美国参加年会并且跑B市这一趟,就是最好的迹象。
    所以对于黄艾嘉生孩子这个事情,她出于私利是耿耿于怀的。
    黄闻嘉又转回对着笔记本,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讲:“现在美国时间刚好早上10点,你要不要起来工作缓缓?”
    “现在是圣诞节,美国都放假了还谈什么工作。”
    黄闻嘉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触板。他转过身,看着嘟嘴写着不满的疲倦脸,笑侃:“你脾气怎么变大了?”
    “我哪有,就是想睡睡不好。”从冰箱里拿了之前便利店买的全麦和牛奶,搁在书桌上,对黄闻嘉说:“还有一点很重要,我现在看着你,就会莫名地赌气。”
    “哈,还能这样?”看着她搁在桌上的食物,黄闻嘉抬眼看了看成弈:“饿了?还是晚上都没吃?”
    成弈注意到他带着耳机,屏幕上正在会议,心一虚,对着口型讲了句:“Sorry,你继续。”端着自己的笔记本到书桌的另一头,戴上框架打开Google  Docs。她也没打开全麦吐司,只是一声不响闷着牛奶。黄闻嘉看着她没进食,伸手把吐司挪到她面前说道:“吃吧,我关了声。”
    全麦吐司打开却变成了洋葱,让成弈的鼻酸眼刺,眼里刚要上一层朦胧雾气直直被她强硬逼回。成弈像个盗窃者一样看着他,他在屏幕前一言不发,有时会锁锁眉头,有时会手指敲案,分不了多余的精力在她身上。
    她想到那两年晚上一起工作场景,他远程她审稿,她偶尔分心想撒娇求抱,黄闻嘉都不解风情地拒绝完了工作再做,她心甘情愿地等黄闻嘉合上笔记本。
    将近在1点的时候,黄闻嘉结束了他的会议,成弈正在听同事聊新频道的策划,黄闻嘉示意她要去休息了,成弈给他做了个OK手势又欲言而止。
    “想说什么?”黄闻嘉合上笔记本,取下耳机。
    成弈抱着腿蜷缩在椅子上,下巴垫在膝盖上,歪着脑袋天真又无邪:“我刚刚在浴室里面想了好久要怎么勾引你,一出来听到你打电话之后,却什么都不想了。”
    黄闻嘉挪动了一步椅子:“怎么回事儿,我打个电话就禁你欲了?”
    “哪有?突然就不想了。”成弈垂着眼睛看自己脚上的睡袜,小幅度地晃了晃自己的身子,“觉得对不起黄一一同学。”
    黄闻嘉看着她被粉色袜子包裹的脚趾正在歉意地蜷缩。
    又听到成弈问,我是不是还蛮有良心的。
    黄闻嘉抽了一下嘴角,薅着成弈头顶的头发:“小有良心的,比我好。”
    “这可不好说。”成弈挑着眉抬眼看他,她被黄闻嘉摸着头,看上去更像是小孩子在撒娇,她淡淡地说:“我也是大人了,也会有自私的时候。”
    “睡吧。”黄闻嘉又拍了拍她两下,“我睡了。”
    黄闻嘉钻进被子里,看了成弈的很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闭着眼睡着的。成弈后来听到他的呼声时,转过头看了看被窝里的男人很久,再听听耳机里吵得不可开交的方案探讨,眼中又朦起一层热气。
    凌晨3点,成弈小心翼翼地上床入睡,已经分不清是麻木,还是累。
    凌晨5点,黄闻嘉被成弈从背后抱上惊醒。成弈的脑袋就贴在他的后背上,成弈神半身蜷缩的姿态和他融为一体,黄闻嘉的脊背可以感受到从她胸腔处传来的有序的呼吸起伏,她手搭在他的腰上环抱地很紧,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又闭上眼。
    心里却念着,真是娘胎里的习惯,改不了。
    他想到成弈冬天睡觉喜欢钻被窝这个事,除了找空隙露出鼻子部分来呼吸,其他地方都不允许通风,被窝里一定是蜷缩的状态。后来为了纠正她窝被窝睡觉的习惯,一定要她把头完完整整落在枕头上,让她右侧卧着,他侧身去贴着她,尽量不出现缝隙。一开始小姑娘脾气很大,觉得到处都漏风,后来多抱几次就习惯了。他那时候觉得奇怪,北方冬天屋里这么舒服为什么还怕漏风,后来才知道,她那就是娘胎里的习惯。
    7点的闹钟吵着了成弈,她迷糊中发着气,也在迷糊中感受到黄闻嘉落在她侧脸的力量。她偷听着他穿衣,他收拾电脑,他穿过横道,他关上门。成弈起身拉开窗帘,天色未熹,漫天的风灌进她的睡衣,在大雾密霾中瞧不见他的影子。
    “成弈,对不起。”
    黄闻嘉刚才抚摸她的脸时说的抱歉,像被转身拉回的窗帘,彻彻底底关进了心里。
    午后黄艾嘉给她发来微信,无非问昨晚的事情。成弈白了个眼给她回复过去:“安全准时请回了家。”
    黄艾嘉给她轰炸了3条满满59秒的语音,尽显一个尽职的姑姑。早上8点就被黄闻嘉狂轰乱炸起床,一起参加早教亲子课。因为游戏太需要耐心,全程都是黄艾嘉带着黄一一上,黄闻嘉直负责在边上看,连剪纸、搭积木这种小事都不碰,更别说简单一二叁四的肢体互动了,只负责偶尔掏出手机拍点照片。黄艾嘉最后的抱怨是,你说他都拍的是什么鬼东西,拍个视频我一帧一帧截下来都比他乱七八糟卡的照片强。
    黄艾嘉这一年多做姑姑尽职的过分了,除开所有的工作时间,她好像都把心思扑在了黄一一身上。她两还被粉丝拍过放网上掀起小波,粉丝质问是不是隐婚生子,黄艾嘉否决之后全网清空黄一一的内容。
    庄雯做主持人也不至于忙成这样吧?
    成弈想到昨晚做梦那事儿,主动约了她下午见面,黄艾嘉瞅到快新年了要给小孩买新年礼物,随即约在商场碰面。
    她俩先进的Burberry  kids,黄艾嘉从里到外给黄一一选了全身,成弈笑着说买了这身农历新年怎么办,黄艾嘉说那个换个牌子买一套加发个大红包啊。成弈白了一眼,丢下“俗气”两个字,伸手去拿一件蜜色的百褶连衣裙示意黄艾嘉:“把那个格纹的背带裙换这个吧。”黄艾嘉看了一下,觉得成弈眼光更有道理,SA很识眼力地从成弈手里接过。
    路过Dior  kids橱窗时,成弈看到里面的小呢裙,示意黄艾嘉进去结账,黄艾嘉开玩笑唆着你去买吧,你双份收入的人做点慈善。成弈瞪了她一眼,你侄女儿轮得到我来做慈善吗?
    她在Celine给黄艾嘉选了个白色的凯旋门,她说适合春夏,先拿着吧,也刚好和自己买的红色相配。成弈今年本命年,不自觉得给自己添了不少红色的配饰,包括左脚踝的小红绳。
    出门不巧遇见她高中同学林甜,倒是林甜先打了招呼:“黄小姐。”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冲着成弈:“成弈也在北京啦,真的是好久不见。”那声一个见字,还故意拖得老长老长。
    不过令成弈想翻白眼的是,林甜应该是刚做了烤瓷牙,再怎么使出浑身解数表示自己的热情,也是僵硬。不超过五句的寒暄,小八卦之心忍不住响起:“她现在在做什么?”
    “帮李明管着支线的小公司,那公司也就养养所谓的资源咖,是啥样子你心里也清楚。不过呢,不该沾的都沾了。”黄艾嘉地说的很小声,给了她自己体会的眼神。成弈心里倒是咯噔了一下李明真的挺能耐,玩笑出一声:“这也是太会玩了,果然是叁九城里的人。”
    又赶紧加了句:“我可没有内涵你哦。”
    到用餐的时候,黄艾嘉说新开了墨西哥餐厅想去试一试,成弈说自己太没追求了,只想吃泰国菜,最后两人达成一致进入日料餐厅。在小包厢里,成弈放好自己的羽绒服,从自己的tote包中取出了一份牛皮纸文件袋交给黄艾嘉,黄艾嘉摸了摸内容厚度问这是什么东西?
    “帮我把那套房子租出去吧。”成弈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玄米茶后说:“我估计你的不少同行朋友会喜欢,你帮我挂一下,熟人住我其实更放心;走你渠道不成,就找个中介挂了吧。”有气无力继续道:“放心,只是想钱了。年少无知,空了两年,还不如换钱。”
    黄艾嘉接过烫手山芋,继续问道:“你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吗?”
    “你放心,真的没了。我不会撤的,虽然是真的挺累的。”再一口暖茶划过喉腔,不想暖心也难了。
    黄艾嘉测前身子去捏成弈的脸,小孩儿得了蜜糖似的开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稍后我多送几个包到你楼下补偿补偿你。”
    “别送包了,我天天骑我的小滑板上班还真配不上他们。”“不过我得给你说个事儿。”
    成弈梦见小孩儿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讲给了黄艾嘉听,中间还出了自己的分析,得出结论就是你要不考虑考虑,或者和孙皓月坦白生了。
    黄艾嘉倒是没回复她的建议,只是不可思议盯得成弈整个人发麻:“你是不是做过亏心事?”
    成弈眼里飘着玄米茶又喝下一杯:“要说亏心事,那真是还挺多的,你得让我想想是哪一件能和这个梦沾边。”
    “别贫了。我肯定会做的。”
    “怎么就决定了?”成弈听了她最想的结果,来的太主动,接收方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黄艾嘉迭了一点芥末往嘴里送:“因为一切都不适合。”
    “你和谁不合适了?”
    “你这问题问的很不合适。”
    “那我应该怎么问?你想着老相好孙皓月却暧昧着小狼狗高立?你真的好贪。”
    黄艾嘉叫了孙皓月“叁哥”好多年,到了大家都谈情说爱的年纪了,无惧害臊地往旧称呼。看他有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他还叫她“真真”,谁都没开口说上那句“咱俩能好上吗?”
    黄艾嘉知道,孙母在意她叫闫真这个事。小时候跟在孙皓月屁股后玩,孙母不把这事儿放台面讲,但是长大了孙母一个劲儿给孙皓月找门当户对的姑娘相亲时她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8个月前,工作室视频组来了个应届毕业生高立做实习生,结果变成了地下小奶狗贴在黄艾嘉身边。然而1个月前黄艾嘉终于可怜自己一次大衣凌冽和孙皓月买可乐,两人都事后大意了,也没再讲一句话。
    黄艾嘉肚子里是一腔委屈水,她承认她确实贪,她就像想着朱砂痣有拥有白月光的佟振保。经不起成弈再激她,扳倒问:“那昨晚你和我哥又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着?做了一晚上的知心朋友,都谈了你的小侄女儿,就是没谈他老婆。”
    “说重点是睡了吗?”
    “睡了,睡了一张床。”
    “那再接再厉,以后有的是机会。”黄艾嘉拉着她的手,“拜托你个事。”
    “你先讲。”
    “你给帮我给孙皓月讲一下,我手术在下周四。”
    成弈起身去摸黄艾嘉的头:“傻,完了去我家放空一周,带你找比高立奶一万倍的年下奶狗。”
    她回到酒店,拿起黄闻嘉昨天留下的衣服,酒气是他的,女香是庄雯的,烟味是其他人的。所以,只有这件衣服是她的。
    她拨通孙皓月的电话,但接电话的人是李昊,黄闻嘉的助理,她知道黄闻嘉就在电话那头。
    这通电话是在西城南区的高盛集团顶楼上接通的,黄闻嘉和孙皓月此时正在会议室里听着各位经理的工作汇报。李昊接通电话听到是成弈的声音,第一反应是看着黄闻嘉对口型:“是成弈。”黄闻嘉示意他电话递过来,李昊正准备递过去,只听见成弈讲“我找孙皓月,让他接电话。”
    孙皓月在黄闻嘉奇异的眼光中接起手机,带着一脸问号离开会议室。黄闻嘉透过百叶窗缝隙看到过道里,孙皓月的脸和比夜色沉得更快。
    我是分割线~
    PS:这两天会晚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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