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客人出门的青衣隐约听见些许风声,下意识就转头朝着树林望去。
    清冷的月光之下,身着白色锦衣的胡姬如同舞者一般身姿轻盈的自空中落下。
    她那飘摇的长发,随风摇摆的雪色衣袂,都带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旖旎之色,自空中倾泻而下的月光明明是那样的清冷,但一落到胡姬的身上,便成了蛊惑人心的艳光。
    青衣失神的看着胡姬像只灵巧的飞鸟一般在地上站定。当飞扬的青丝与雪色的衣袂翩翩落下刹那,胡姬姿态动人的抬起头,并缓缓睁开了她那双潋滟明艳的美目望向青衣。
    顷刻间就叫美色蛊惑了心神的青衣不自觉就松开了手里的灯笼,就那么毫无所知的任由灯笼跌向大地。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胡姬眉眼弯弯的笑了,紧跟着她眼前一花,胡姬的身影如同电光火石,飞快的在暗夜中一闪而过。
    “怎的这般不小心。”忽然就出现在青衣面前的胡姬提着本该被青衣跌在地上的灯笼,很是愉悦的对着青衣笑道,“看我一次就跌一个灯笼的话,只怕整个客栈的灯笼都不够你跌的。”
    “啊……你回来了……”听到胡姬近乎于调侃的话,青衣猛然回过神来,立即就有些惊慌的挪开了眼睛,不敢再继续直视胡姬的脸。
    “可是想我了?”像是被青衣的反应愉悦到了一便,胡姬继续笑盈盈的轻声道,“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倘若你改了主意——”
    “我……我今儿烧了不少小母鸡……”青衣不敢继续听胡姬说下去了,她忙拿别的话打岔,同时略显尴尬的回身掀开毛毡帘子,如同逃跑一般的匆匆进了客栈,“我这便去给你拿……”
    胡姬提着那盏被忘却的灯笼静立在原地,看着门前那还在不停摇摆的毛毡帘子,凝滞在她脸上的笑意很快就堙没无痕了。
    等到青衣略显心虚的端了小母鸡出来的时候,胡姬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盏灯笼,孤零零的摆在大门边上。
    “胡姬?”青衣茫然四顾,却连胡姬的影子也不曾看见。
    夜枭那稍显阴森的叫声远远传来,青衣心有灵犀的抬头朝着树林望去,只瞧见一抹白色的美丽倩影远远的在林间一闪而逝。
    “做什么在外头站这么久?”
    黑三郎略显不满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青衣身后,青衣闻声回头,果然瞧见黑三郎抱了胳膊,正一脸不高兴的瞪着她道:“我好像闻见胡姬的妖气了?她方才回来过了?”
    “嗯。”青衣忙不迭点头道,“但是我才回了趟厨房,她就又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厨房?”黑三郎立时黑了脸,很是愤愤不平的叫道,“你别跟我说你手里的那只鸡是准备拿给胡姬吃的!”
    “……这个……”青衣见黑三郎面色不虞的盯着自己不放,大有如果她说是,他就会扑上来咬自己一口的架势,是以她马上改口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只是端出来吹吹风,凉了好给你吃啊!”
    黑三郎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毛,一脸不相信的轻声道:“真的?你没骗我?”
    “当然!”青衣昧着良心斩钉截铁的肯定道,“我怕烫坏你,所以特地拿出来纳凉的!”
    说着不等黑三郎开口,她就笑眯眯的将手里的大碗递到黑三郎跟前道:“现在已经不烫人了,你快拿去吃吧!”
    黑三郎明知道青衣在睁眼说瞎话,但对着青衣那略带讨好的笑脸他又不好拆穿,于是他只能气鼓鼓的伸手接过大碗,色厉内荏的强调道:“胡姬那家伙可记仇了,你没事别搭理她,她最近老是打不过我,我担心她会用媚术拐骗你!”
    青衣心道,要用媚术拐骗人家早拐骗了!胡姬虽然是狐狸精,但仔细想想,她用媚术也只一次,还叫玉兰给搅和了,照着她往日的言行举止,足以可见她并不喜欢用媚术来着。
    但这话她可不敢当着黑三郎的面说,她可算是看出来了,说到爱记仇,黑三郎也不妨多让。
    “我记得了,没事儿我绝不搭理她。现在我们快进去吃*!”青衣打哈哈的推着黑三郎道,“一会儿小母鸡该冷了——”
    “冷了不是更好?”黑三郎语气怪异的嘀咕道,“不是说要怕烫着我么?”
    青衣叫黑三郎噎得无话可答,她甚是无奈的低头看黑三郎的脸,待瞧着黑三郎鼓着肉肉的脸颊一脸‘我就知道你刚才是在糊弄我呢,但是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还不快点自觉地认错’的小模样,她又忍不住笑了。
    为何这个大妖怪总要这样小孩子气呢?偏偏这样骄傲又可爱的小模样还信手拈来自然无比,真真叫人忍不住要逗弄他一下。
    对黑三郎的弱点早已熟谙于心的青衣下意识就低头在黑三郎那犹带婴儿肥的脸颊上轻轻的啾了一口,然后她才笑咪咪的哄道:“你不是饿了么?我们进去吧!”
    黑三郎早已被青衣的突然袭击惊呆了,他捧着小母鸡身体略显僵硬的站在那里,连青衣轻轻扯他的衣袖,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青衣见状不由得十分疑惑,难道说自己想当然了吗?要是黑三郎不吃这一套的话……
    正当青衣纠结之时,原本低头不语的黑三郎忽然细若蚊讷的低声说了句话。
    青衣没听清楚,迟疑了一番还是低头小声问道:“什么?”
    “我说——”黑三郎呼的一下抬起头气急败坏的叫道,“再来一次啦!”
    “再来一次?”青衣先是一愣,待瞧见黑三郎微红的脸颊和期待的眼神,她就迅速反应过来,然后她乐不可支的捂住笑道,“什么再来一次?我不懂你的意思呢!”
    “你!”黑三郎气的脸越发红了,看着青衣在那里坏心眼的笑,他恨恨的磨了磨牙,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来,“很好!看来你是胆子肥了,我这便好好教训一下你!”
    说着他一眯眼,下一刻就开始身形暴涨起来。
    见状青衣直觉不妙,下意识掉头就要跑,不料黑三郎快如闪电的伸手拦住了她的腰,一下就将她死死的扣在了怀里。
    黑三郎极具压迫感的俯身低头,他看着一脸惊慌的青衣,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再来一次——”
    ☆、164| 5.20
    那是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滚烫的,近乎灼人的唇*舌,柔软细*腻的触感,他像是要夺取她所有的呼吸,就那么深深的,深深地吻住了她。
    他拥着她,仿佛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一样,用力的环住了的她的身体。只有当她难耐的摇动头颅的时候,他才不舍而又隐忍的稍稍松开了自己的手,就那么喘息着悬停在她的唇边。
    青衣觉得自己心跳快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止一般,悸动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急速的冲刷过她的灵魂。她头脑发晕,眼神迷蒙,如同醉酒了一般,只觉整个天地都在不停的旋转。
    “呵呵呵——”看着这样全无抵抗力的青衣,黑三郎忍不住低头在她的耳边轻笑起来。
    低哑的,略带点得意的笑声带着轻微的震感,让青衣感到耳根一阵阵的发痒。然后她飘飞的理智总算是回来了一些。
    “你……又欺负我!”强忍住耳朵痒痒的感觉,青衣瞪大眼睛,颇有些恼羞成怒控诉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装了纯良的模样逗我,然后一转眼就又变成坏蛋欺负我?”
    “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纯良的家伙了?”黑三郎忍笑摸了摸青衣的脸颊,很是理直气壮的答道,“我不过是克制了自己的本性而已,堂堂一个大妖怪,怎么可以让你随便调戏呢?再说我现在不过是教训你而已!你要记住教训,下次不可以再犯了!”
    “噢——”青衣先是意味不明的噢了一声,然后神色一转,却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轻薄你了,毕竟你是威风八面的大妖怪啊!要是让别的妖怪看见你被我一个凡人占了便宜,多破坏你的形象啊!”
    “不是……”黑三郎叫青衣的话弄得面色一僵,颇有些着急的模样。
    然而青衣不等他开口,就轻巧的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青衣……”黑三郎下意识伸手要去拉青衣的手,不曾想青衣却摆出一副威武不能屈的严肃模样来,很是振振有词的拒绝道:“有客人出来找我了,怕是要结账,我该去工作啦!”
    说着她就飞快的跑掉了。
    黑三郎待要抓住青衣,就有一道暗风突然就从林子里刮了出来,并重重朝他的手腕打去。
    敏锐的黑三郎立时身形一转,却是躲开了偷袭,然后他并没有去理会那突出起来的暗风,而是巴巴的看着青衣跑远了的背影,很是郁闷的自言自语道:“我明明说的是不许再搭理胡姬和哄骗我来着……”
    兀自郁闷了好半天后,他这才又想起那只被自己丢在一边的小母鸡来。
    但叫他奇怪的是,他遍寻周围,别说是小母鸡了,连装炖鸡的大碗都不见了。
    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原本还在找炖鸡的黑三郎突然黑了脸,很是恼怒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树林。
    黑影绰绰的林子里寂静无声,就连夜枭都已经不知去向了。
    “哼。”黑三郎眯着眼冷笑一下,竟没有去树林一探究竟,而是径直回客栈去了。
    寂寂无声的树林中猛然掠过一道雪色残影,并掀起一阵狂乱的大风,吹得两边的树木都沙沙作响起来。
    夜枭悠远的而阴森的啼叫声再次响了起来,待到狂风渐止,这片树林就犹如以往的夜晚一般,安静,清冷,满是神秘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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