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的青衣下意识退后了两步,然后转身就跑了。
    “青衣——”来不及慰问的雷腾刚想追上去,就被横空而现的东桥挡住了去路。
    “小娘子自有阿郎关照,还请郎君止步。”尽忠职守的东桥甚是礼貌的低头道,“如果郎君实在不放心,可以让秀秀传话。”
    雷腾木着一张凌厉的脸,半响才低声道:“好,我等着。”
    不安的秀秀抱着蜜饯罐子左看右看,最后还是乖乖的跟着东桥上楼了。
    因怕打扰温玉休息,是以青衣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惴惴不安的在房里来回的转悠,直到肚子饿的浴火抱着她的胳膊发出可怜的叫声,她这才心神不定的停下来喂浴火吃东西。
    浴火甩着尾巴啃起了灵草。被温玉强压着喂了几天混了蛋壳粉末的苦药之后,他的个子已经足足拔高了一寸,连带着尾巴也粗了点。
    这个子一长,他的胃口也跟着大了起来。这会儿黑三郎不在,他便有些吃不饱了。等啃完了手头的灵草之后,他便又变着法儿的缠着青衣讨食吃。
    忧心不已的青衣被逗得有些开怀,她来回的抚摸着浴火的脊背和尾巴,独独没有再给吃的。
    “你吃的太多了。”青衣笑道,“那么多的好东西,不知不觉就被你嚼尽了。再要就等你爹爹回来给你弄。”
    浴火不乐意挨饿,便开始发出极为可怜的啾啾声来。
    青衣听着很是心疼,只能商量般的开口道:“那我们去找你舅舅?他那里可多好东西——”
    “啾啾啾!”一听青衣提及温玉,小家伙慌忙抱紧了青衣的手腕摇头不止,那皱成一团的小脸一看就是不乐意。
    青衣被逗得又是一阵笑,待要哄他几句,就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谁?”青衣低声问了一句,但却久久不见人进门。她想也不想的将浴火塞回到自己的袖子里,又起身将门大开了。
    房门外空无一人,再往远处瞧,就只有一个东桥正频频回头看楼梯。
    “刚才走过去的是谁?”青衣为求安心,便叫住东桥问道,“开了我的房门又没进来。”
    “是秀秀。”东桥一边回答,一边又伸手示意道,“看样子黑郎君有事耽搁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还请小娘子去阿郎房里等他回来吧。”
    巴巴等在楼下的雷腾听得楼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连忙抬头去看。
    一脸难过的秀秀连走路都拖着脚,一看就是有事。
    “她受伤了?”雷腾第一个反应便是青衣受伤了,虽然千百遍告诫自己要收心,但急起来的时候仍免不了激动。
    耷拉着脑袋的秀秀偏头认真回忆了一番,末了又噘嘴道:“没有,青衣姐姐跟小娃娃玩得可开心了,一点都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说完她就不停的用脚尖来回的蹭地,仿佛正在生闷气。
    听闻青衣无事的雷腾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见秀秀气呼呼的模样,便不由得奇怪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她没事不是很好吗?”
    秀秀瘪了瘪嘴,但脚下却安生了。
    雷腾静等了片刻,也不见秀秀回答,只好俯身凑近了秀秀,再次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秀秀抬起泪汪汪的杏眼看了眼雷腾,然后才用带了哭腔的声音小声道:“青衣姐姐有小娃娃了,所以不喜欢秀秀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旦说出来了,她便觉得无限伤心起来,一时忍不住,便哭了出来。
    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客人们登时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特别是跟秀秀有过一面之缘的费老一行人,那看雷腾的眼神,简直是充满了谴责。
    从没经历过这般情状的雷腾霎时脊背一冷,连带着脸也僵了。他救助般的抬眼看胡嵇,但胡嵇早已背过身去了。偏生秀秀边哭边揪着他的袖子不放,倒叫他逃也无门。
    无计可施的雷腾只能调动僵硬的面皮,竭尽全力露出个微笑哄秀秀:“不会的,她不会那样的——”
    “可是自从有了小娃娃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秀秀玩儿了。”秀秀抽抽搭搭的继续哭道,“刚才我还看见她对着小娃娃笑得可开心了。”
    雷腾心抽了一下,好半天才勉强出声道:“她的孩子……还小呢,她自然是要多费点心。但是我相信她一定还是喜欢你的……”
    这话简直是自己的心声,一旦出口,原本就不稳的心登时又动荡起来。
    “真的?”秀秀的哭声顿止,再抬头又是一副高兴的模样,“真的?”
    雷腾面皮微抖了几下,他实在是笑不出来,最后还是自暴自弃的木着脸点了点头。
    秀秀被雷腾那一闪而过的怪异表情弄的很是惊奇,便忍不住伸手扯住雷腾的腮帮子笑道:“龙龙你的脸看起来好奇怪!”
    见秀秀不再哭了,雷腾僵直的脊背这才有些松懈下来。为免秀秀再次哭出来,他只能一动不动的俯身蹲在原地,好让秀秀随意拉扯自己的面皮。
    ☆、第280章 暗涌3
    听着秀秀和雷腾在那里说话,记账中的胡嵇不自觉嗤笑一声,但随即他马上又反应过来,却是露出个凝重的表情来。
    “你记错账了。”账房先生拖着累赘的长发凑近胡嵇,并特特的指着账本道,“厨房里烧毁的物件,按说都要记在高师傅和青衣的名下,怎的你将浴火和东桥也记上了?”
    “有福一起享,有祸一起担。”胡嵇神色复杂地答道,“不下点狠药,他们怎么会尽全力?”
    “你说什么?”账房先生不满的抢过胡嵇手里的账本,想了想还是划掉了浴火和东桥的名字,又在那价钱上加了一倍有余,这才满意的收了笔。
    胡嵇见他改完后就直接将那账本往自己袖子里塞,便不由奇道:“你收起来做什么?我还要用的!”
    “我是账房,你是掌柜!”账房先生竟一反常态的拒绝道,“你负责客栈的事务,我负责记账收钱,这才是正理!”
    “这可奇了。”胡嵇觉出不对来,登时便沉了脸怒道,“以往这账本就搁在柜台上,我们谁都能上来记账,怎的如今你又巴巴的抢回去自己记了?莫不是想着主人快回来了,就不敢躲懒了?又或是你想多黑我们这些伙计一把,好跟主人邀功,以显示你的才干?”
    “……你好生凶蛮!”账房先生像是被吓住了,只一个劲儿的捂着袖子往角落藏。
    他原就是善于隐藏的妖怪,这般一躲,胡嵇登时便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胡嵇怒上加怒,一张绝色的脸也跟着变了模样,那眼梢和脸颊上竟都浮现出了红痕。
    虽然胡嵇很快就收敛了怒色,但此情此景早已看在了费老的眼中。
    “八尾狐无端恼怒,看来是有什么事情触了他逆鳞。”费老暗自嘀咕一句,手下又忍不住摸出了测算用的珠玉来。
    “师父,修行人都道不可妄探天机,自打来了这三途之地,你测算绘符的次数确实多了些。”门徒们见费老又要窥探天机,便劝阻道,“这几日你的脸色一日比一日晦暗,再算下去,徒儿们实在是怕——”
    “我的脸色不好看,那是因为没睡好!”费老没好气道,“昨夜又算一夜那小妖怪的命盘,依然是一知半解。看样子我们得亲眼悄悄那小妖怪的原型是什么样子。才出生没多久的妖怪肯定还没学会化形之术。”
    “可是我们在他们眼里都成了宵小之辈了。”门徒们有些为难道,“然后我们已经在这里干坐许久了,也不见伙计送茶送菜来。师父,我们有点……饿了……”
    说话间他们的肚子便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费老胡须一抖,登时压低了嗓子怒道:“忍着点,这里的东西,你们怎么也敢多吃!谁知道是不是混了妖怪肉进去了?再者,我瞧着他们黑心的很,只怕惜时那蠢儿已经被坑的欠了一身的债了。”
    “何以见得?”门徒们不解道,“小师弟在这里如鱼混水的不知道过的多好——”
    费老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他们没敢继续说下去了。
    看着这帮没甚戒心的门徒,费老险些没呕出心血来。他复又环视了一遍客栈,只觉整个大堂都弥漫出不祥的妖气来,若非他提前在大家的衣襟上添了一道符,只怕他们这会儿已经被妖气熏昏头了。
    但不管怎么说,活人岂有不吃饭的,眼看着门徒们都饿的眼泛绿光了,费老再怎么硬心肠,也忍不住叹气了。
    “罢了,你们去叫惜时过来吧。”他扶额摆手道,“让他给你们弄点安全的吃食。”
    年长者按住跃跃欲试的钰儿,这才起身道:“还请师父和师弟们稍等,我这便去叫小师弟来。”
    及至年长者领着书呆子来了,不等费老开口,书呆子便拍头羞愧道:“是小生的疏忽,今早读到了片好文章,一时忘我,就忘了给你们准备朝食了。”
    说着他就急忙跑厨房去找能吃的东西,谁知厨房里干干净净的,竟是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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