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予朝低低“嗯”了一声,手臂勾得更用力,盛雀歌就觉得他像是个大暖炉,在身边冒着热气,连带着,让她的身体也跟着暖了起来。
    入秋之后的夜里总是带了凉气,但被贺予朝拥在怀里,盛雀歌是一点都没感觉到。
    她莫名觉得嗓子很痒,于是清了清嗓,然后说了另外的事:“我刚刚还去找了盛月歌。”
    贺予朝挑眉,声线微沉:“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现在我可还瞒着我俩的事儿呢,告诉你,你也不能出现呀。”
    瞒了不少时间,这已经成为盛雀歌手握的最大底牌,只是她也逐渐想要放弃以此为筹码。
    男人意味深长:“我俩的事儿,什么事儿?”
    盛雀歌故作淡定:“当然是合作的关系。”
    贺予朝压了压嘴角,似笑非笑:“行,合作关系。”
    盛雀歌头皮一凉,差点要给这人跪下……
    “也没什么,就是和她摊了个牌。”盛雀歌平静的想要转移话题,“让她知道,我们的战斗打响了。”
    贺予朝手臂上抬,捏了捏盛雀歌的后颈:“我希望再有一次,你会提前告诉我。”
    他的语气难得这样严肃,盛雀歌下意识就应了下来,根本一点反对的想法都没有产生。
    两人说着话,很快进了靠湖边的一个包厢,空间很大,装潢摆设都极有韵味,古典和现代的气质几乎完美融合,让盛雀歌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而里面还坐着好些人,她飞快扫了下,有几张陌生面孔,大都年轻,派头很足,不是堆砌出来的装模作样,而是从骨子里散发的淡然高贵。
    她有预感,今晚在座的每一个人,在外头,都是可以横着走的,且家里都有着响当当的大人物。
    也有漂亮气质好的年轻女生,不过以盛雀歌和厉晩舟接触后的经验来看,应该不是属于他们这个圈子的。
    贺予朝带着她进来,且姿态亲密,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盛雀歌心情平淡的接受着这些迥异目光,眼神如水,没起丝毫涟漪。
    而那些看着她的人,各自交换眼神,但最多的,都是诧异。
    贺予朝带女朋友来他们的聚会,当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够吓人的。
    关于盛雀歌的传言他们这些人自然早听到了,不过今天才有机会见到本人,又惊艳又惊愕,总之都在受惊。
    还好,他们都不会把情绪摆在脸上,盛雀歌也就当看不见这些人目光中的探究。
    贺予朝揽着她,在最中心的位置坐下,神情懒散,看起来很放松。
    “还需要我给你们单独介绍吗?”
    他掀了掀唇角,这态度可是根本没打算要介绍。
    盛雀歌除了贺予朝,还有两个人是熟悉的,莫肃和闻然锐。
    他们正好也跟贺予朝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盛雀歌便礼貌的冲他们点头微笑。
    贺予朝看到了,把她的脸掰回来:“瞎笑什么。”
    莫肃习惯性的面无表情,没有搭腔,闻然锐就不一样了,推了下细细的金边眼镜,不客气的反驳:“人家笑一下,你能少块肉不成?”
    旁边也有人附和,跟着起哄:“今儿可是头一回见到传说中的嫂子,贺予朝你也忒抠门了,连看也不让我们看一眼。”
    盛雀歌不动声色敛目,心想,哦,这些人直呼其名,看来和贺予朝认识的时间之前十年往上,且身份家世相当,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
    否则以某人高冷的性子,普通人也没胆子这样和他说话。
    贺予朝搭在盛雀歌肩上的手指曲了曲,冷然脸上慢慢浮现一点笑:“你说对了,我的人,确实金贵,看一眼都不行。”
    盛雀歌失笑,终于说了今天在这里第一句话:“不如你拿个袋子把我罩起来。”
    “舍不得。”贺予朝翘起二郎腿,“所以我还是盯得紧点儿。”
    男人这些言语分明是在宣示主权,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身上,已经打下了他的烙印。
    就他那么变态的控制欲,会这么做盛雀歌毫不奇怪,反正她自个儿已经彻底习惯了,特别淡定就接受了目前的相处模式。
    闻然锐摸摸下巴:“我还真挺好奇,人家是怎么看上你的。”
    贺予朝冷笑:“叫我声爸爸就告诉你。”
    闻然锐:“那辈分可就乱了啊。”
    盛雀歌目睹这一切的心情:“……”
    男人的伦理梗还真是下到刚会走上到九十九,一辈子都玩不腻啊……
    不过贺予朝与朋友相处时,会放松一些,这些情绪体现在他的神色间,不经意的柔和会使他更具吸引力,也难怪今天来了之后,在场女性的目光都会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从你这里问不出来答案,我问雀歌不就好了。”闻然锐镜片后的眼眸发暗,无端让盛雀歌想起个词。
    斯文败类。
    “为什么非得是我看上他了?”盛雀歌表情无辜,又故意露出迷惑人的笑容来。
    旁边有凑热闹的吹了声口哨:“感情是咱们大佬亲自追的人啊?”
    贺予朝似笑非笑,不紧不慢地说:“那就算是。我追的人。”
    不过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把人追到手。
    盛雀歌对某人的默认比较满意,便轻笑着调侃:“予朝魅力太大,身边美色如云,多我一个估计也无所谓。”
    “那你可错了!他可是有名的钻石王老五,美色再多,放在他眼里也跟黑白景象差不多,没滋没味的。”
    盛雀歌看了眼说这话的少爷,挑眉问贺予朝:“真的哦?钻石贺老五?”
    她的一颦一笑与淡然处之,落进其余人眼里,让这帮见识很多的少爷们都在暗自赞叹和感慨——不愧是贺予朝,竟然能勾来这么朵娇艳带刺的花儿。
    两分飒三分媚,还有一半是仿佛与生俱来的自信凌厉,实在别具一格。
    他们见过许多美人,也不得不承认,盛雀歌这样野生凛冽的美是最为勾人的。
    可惜了……这样惊艳的存在已经被贺某人给收入了囊中,他们其余人是别想再去染指,谁要是敢起了点儿心思,可受不起这一位发火的代价。
    贺予朝手臂收紧,低声道:“是不是很感动,嗯?就只有你,本事最大……”
    还没有见过他就开始算计了,除了盛雀歌,真没人有胆儿这么做,
    盛雀歌在众目睽睽之下,凑到贺予朝耳边说:“正好,我也是啊,彼此彼此。”
    某人嘴角的弧度就这么翘了起来。
    别人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看着贺予朝那副从未见过的愉悦神情就知道,这位冷漠无情的爷,是真栽了……
    桌上摆了不少酒,盛雀歌不时瞄上几眼,很久没碰酒精之后,总归有些馋。
    她趁着某人和沙发那头的莫肃谈事,赶紧拿了两杯偷喝,又在贺予朝回来之前,给放下了。
    这样的聚会盛雀歌不是主角,他们会谈不少正事,间或插科打诨几句,而那些对话里所透露出的许多信息,假如卖出去,应该会值不少钱。
    不过盛雀歌也没什么兴趣,不像有位少爷带来的女人一样,很是问了些关于股票基金方面的消息,一看就收获满满。
    盛雀歌不知道她们的具体身份,所以只是看了几眼就没收回了目光,继续偷喝香槟。
    不过别人对她倒是很有兴趣,之前那位一直问投资的女生趁着贺予朝还没有回来,摸到盛雀歌身边来,精致妆容下的笑挺灿烂:“你好,我能跟你聊聊吗?”
    盛雀歌哂了哂:“可以。”
    她往后坐直身体,面上倒是云淡风轻的,实则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把男人勾得死死的?看起来贺少对你很是重视,用的什么招?”
    她眼里的期许满是直白欲望,很显然,她问这个,并不是想要和谁在一起,而是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
    谁不重要,重要是她可以借此拥有什么。
    盛雀歌神色依旧,淡淡回答:“不好意思,我没办法回答你。”
    “啊?别小气嘛,我那位被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盯着,压力实在太大了!”
    盛雀歌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孩儿,年纪轻轻,但目标明确。
    只不过这样面对面交流相关话题,还是头回遇到,所以不禁觉得有些新鲜。
    是不是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出现在贺予朝身边,也和她们没有任何区别?
    贺予朝自己又是怎么想?
    视线落到他身上,不远处的男人有预兆似的,回看过来。
    见到盛雀歌旁边的女人,眉头皱起。
    然后又看到了她手里的酒杯,这下嘴唇也抿成锋利的弧度。
    某人直接暂停了对话,又大步走回来,盛雀歌还没作什么反应,另外那个年轻女孩儿已经被他阴沉的表情唬住了,僵笑:“那个,我,我就是来说几句话,我这就走了!”
    贺予朝看也不看她,转头冲某位朋友冷声说:“黄弋,把你的人带回去,看好。”
    女孩儿被黄弋语气不善的叫了回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根本不留任何余地。
    这样的态度在他们看来也习以为常,另外那些被带到这里的年轻女孩儿也都只是莫不关己,并没有谁打算帮忙说话。
    也是……她们忙自己的事儿还来不及,哪里有空管别人。
    盛雀歌已经猜到今晚没有几个少爷是正儿八经带着女友来的。
    这些女人应该都是些消遣的乐趣,毕竟年轻漂亮的皮囊看起来还是很赏心悦目的,他们花足够多的钱,哄一个女儿心甘情愿以这样的身份留在身边,不需要平等对待,什么时候厌烦了,就什么时候结束这段关系。
    这些女孩儿真够卑微的,但既然她们乐意过这样的生活,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没人会插手。
    ……
    回过神来,盛雀歌扯了下男人的衣摆,慢声细语说:“好了,她只是来问些小事情,你发什么火。”
    贺予朝眼中锐利收回,然后一把夺走了盛雀歌手中的酒杯:“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准碰这些玩意儿。”
    酒气微醺后的盛雀歌有多能撩拨人,她自个儿没有觉悟,贺予朝却是很清楚,他对盛雀歌的控制欲夜早就发生了畸变,这才多久的时间,便不希望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来染指盛雀歌。
    盛雀歌仔细看了贺予朝好几眼,确信这人是认真在同她谈论这个问题以后,只能悻悻点头答应了。
    反正她是很清楚的,在这种时候同贺予朝争论一个其实微不足道的话题,只会碍事。
    盛雀歌很聪明,虽然并未彻底了解贺予朝的内心,但早就对他的脾气了解透彻,知道该怎样安抚他,并且让他冷静。
    顺着贺予朝来,并不是屈服,而是胜利的另一种方式。
    至少盛雀歌自己对于这样的胜利很满意,尤其是在男人幽沉的眼神逐渐软化之后。
    她的内心便莫名升起一种满足感——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只是一句话便影响到贺予朝的情绪?
    “听话一点。”
    最终,贺予朝把酒杯拿走了不说,还把她面前所有的酒瓶一起带走了,半点机会都不给盛雀歌留。
    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香槟离她而去,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而贺予朝去到莫肃那边时,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十分钟内结束这个话题,小家伙要等不及了。”
    盛雀歌的确是等的有些百无聊赖,又不想过去掺和他们的话题,只能拿着手机玩消消乐。
    闻然锐嗤他:“我看你是这才多久,就已经被人吃得死死的,这可不是好兆头。”
    贺予朝神色不变:“是不是好兆头,以后就知道了。”
    莫肃也不是个说废话的人,直接切入主题谈正事。
    他们要谈的倒也不是多么重要的话题,但有些东西该商量还是得商量,又因为涉及到今晚在场的另一些人家里的生意,才有了这么个聚会。
    处在贺予朝这样身份背景中的人,与人相处总归逃不过利益二字,能够捆绑着他们的关系,也大都和利有关。
    越是这样直白现实,有时候越为牢固。
    十分钟到了以后,贺予朝便打算带盛雀歌离开了,今晚让这些人都见了眼她,某人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待下去反倒让他心生焦躁。
    对盛雀歌的极度占有欲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团燃烧正旺的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侵袭了他的心。
    然而贺予朝丝毫改变现状的想法都没有,任由这样影响他过去行事方式的变化产生。
    但就在这会儿,突然有人进来问:“谁把咱们今晚在这儿的消息透给陈大小姐了?”
    众人都一脸的懵,不知道什么情况。
    还有更疑惑的:“哪位陈大小姐啊?”
    那人一言难尽的回答:“你说还能有哪位......”
    他说着,瞄了眼贺予朝所在的方向。
    众人也就瞬间明白了。
    能够和贺予朝牵扯上一点关系的,也只有那一位陈大小姐。
    盛雀歌的专注都放在游戏上了,却还是在听到陈大小姐几个字的时候,敏锐竖起了耳朵。
    她甚至比他们还更先猜到。
    “怎么着,她知道了,然后呢?”
    “还能怎么着,人都已经到门口了,还是我司机看见跟我说的,他知道今晚......予朝在这儿。”
    陈骁骁。
    盛雀歌低头笑了笑。
    她头一回见到这位大使家的千金,就是在一个挺尴尬的场合,那次她是赶鸭子上架,被贺予朝威逼利诱着冒充了女朋友的身份。
    不过当时的盛雀歌,也有些存心的意思,对方越是挑衅,她就越想要刺激对方。
    今儿个再次见面......盛雀歌睫毛轻轻颤动,目光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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