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家得了神仙酿,还有一竹筒油,极香。”
    “我家也有。”
    没有的那个大臣心情很不好,立即出列,信口雌黄的弹劾两个低声说话的。
    底下闹哄哄,皇帝被弄得心烦意乱,提前下朝自个儿走了。
    他也听说那种油了,可最近宫里没得神仙酿,自然也没有油。堂堂皇帝都没能吃上上谷村最新的油哩,心里实在是憋屈的紧。
    偏偏柳爻卿没想着这个事儿,压榨的豆油攒的越来越多,他看着高兴,经常叫厉氏变着花样整治吃食。
    “猕猴桃有些个可以摘下来孵着了。”柳爻卿算了算日子道。
    “咱们下午去摘一些,成不?”哲子哥拿着晒干,又泡过水的玉米皮,在手里稍微撮一下变得极为柔软,再两只手一起编织。
    再没有玉米皮之前,哲子哥就会用草叶子编,可是不解释,一年得用好几个,玉米皮不一样,韧性极强,又不容易腐烂,是很少的东西。
    可以变成毯子,墩子外皮,里头塞满干草,坐上去很煊软。还能编成一双双草鞋,穿着极为方便。
    不但哲子哥编,村里人也都在编,几乎家家户户炕上都铺了玉米皮编的席子,也有不少墩子,草鞋更是都换成了玉米皮的。
    瞧着哲子哥飞快的编织成型,是个很厚实的席子,要铺在他们睡觉的炕上的,柳爻卿单手托腮,道:“那就下午去。咱们家那么多玉米皮,不能都浪费了。”
    玉米皮薄,一层一层的,非常容易引火,要是柳爻卿偶尔烧火,他就得用玉米皮,要不生不起火来。
    “卿哥儿有啥打算?”哲子哥问。
    “我得再琢磨琢磨。”柳爻卿道。
    忙活的差不多,俩人一块儿吃了饭,哲子哥便挎着篓子,和柳爻卿一起去猕猴桃那边。
    这东西是哲子哥亲自照料的,周围都有厚实的篱笆,旁人根本进不来。
    挑着个头大的,捏起来稍微有一点点软的猕猴桃摘下来,估摸着过几天就能吃的,满满的一篓子带回来。
    晚上吃了饭,柳爻卿拿了个小碗,舀了一些豆油,和哲子哥一块儿去看忠哥。
    草棚子看着挺结实,现在住着挺好,可等天冷了就不保暖了。
    正好柳爻卿问起来,忠哥便道:“我手头的银钱也有一些,回头找相熟的再借点,起个单间屋应该差不多,就是没选好地方。”
    忠哥自个儿分家出来,他和小哥儿是可以单独起房子的。
    “这有何难,你看中哪个地方便再哪儿建,又不是旁人住在屋里。”柳爻卿笑道。
    “这倒是。”忠哥定了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又说起翠姐儿的事,忠哥抱着小哥儿轻轻晃着,让他入睡,一边平静道:“我听说赖跛子打了翠姐儿,出了血,又叫了大夫,说是怀孕了,孩子算是保住了,可往后翠姐儿怕是几个月都不能下炕。”
    “她自个儿愿意的那种日子呗。”柳爻卿扁了扁嘴,没再说别的。
    “我知道,她是糊涂了。”忠哥叹气道。
    从忠哥那边离开,天黑透了,柳爻卿趴哲子哥背上,腿一晃一晃的,突然笑道:“你看忠哥媳妇跟别的汉子跑了,还又回来,都没人说什么,翠姐儿这还没开始跑,就叫拉回去差点打死。人跟人啊,是不一样的,大家过的日子也不一样啊。”
    “是哩。”哲子哥道,“翠姐儿往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也不一定,要是姑姑、姑夫能把翠姐儿要回来,凭借翠姐儿还算标志的模样,往后再找个老实的汉子也是行的。”
    哲子哥没再说话,心里却想着,再标志,这天底下还能有卿哥儿更标志的?
    翠姐儿倒是也叫人稍了口信给柳金梅,说是她实在是过不下日子了。
    刚成亲头几天,翠姐儿怎么说也是娇嫩嫩的花骨朵儿,赖跛子模样先不说,年纪当翠姐儿的爹都行了,一开始也确实稀罕了几天。
    可这还没几天功夫,翠姐儿便想把着卖酒的买卖,得了的银钱都自个儿收着,不叫赖跛子见着。
    这还得了,赖跛子这些年靠的就是卖酒的买卖过活,还能叫翠姐儿把着?就下手揍了一回,翠姐儿受不了,要跑,给抓了回来。
    知道翠姐儿怀了孩子,赖跛子高兴,要叫她生下来。
    可翠姐儿天天在炕上不能下来,赖跛子又不伺候她,自个儿做什么都不方便,这种日子她怎么受得了?
    柳金梅和张大山也都知道这些事儿,在吃饭的时候跟柳老头说了,当时柳老头倒是没说什么,柳全福却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
    往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转天柳爻卿收野山莓,就有人问了翠姐儿的事。
    脸上的表情没咋变,柳爻卿还是笑眯眯的,话却很不留情,“最初翠姐儿不乐意成亲,听说赖跛子家卖酒,做生意,当时便同意了。过去后也不是没过过好日子,她自个儿拎不清,现在成了这般模样。再者,我姑姑、姑夫、阿爷、大伯那么些人都没管,这个事儿,我是不能出头的。”
    问话的人也不是傻子,当即反应过来。
    翠姐儿的亲爹亲娘、亲近的姥姥姥爷都没管,卿哥儿的关系又远了一步,确实没办法越过去管。
    交了野山莓往回走,那人又琢磨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他听了翠姐儿的事,去问柳爻卿,是房二狗说的。
    房二狗跟柳全福关系好,这肯定是他说的。
    自个儿是叫人当槍使了,那人心里顿时冒出一股火,回去就左邻右舍都说了,叫大家都别听柳全福的话去说卿哥儿。
    柳全福听说后,气得不轻,他觉得柳爻卿既然把着那么一座山,今年的神仙酿一罐子一罐子的卖出去,那得多少银钱,帮忙出出头不是他应该做的事儿么?
    当初帮忠哥都帮了,怎么翠姐儿却不帮?
    目的没达到,柳全福回头逢人就说柳爻卿不帮翠姐儿,明明帮了忠哥摆脱魏氏。
    旁人还没说什么呢,这话传到忠哥耳朵里,他把小哥儿送到相熟的人家中,自个儿拎着锄头去找柳全福,道:“卿哥儿是帮我了,但首先我是自己帮自己。要不然现在你们还叫我跟她过日子!”
    “咋地?你还想打你老子?”柳全福一点都不怕忠哥,这个大儿子跟面团子似的,他拿捏惯了。
    忠哥却也没害怕,反而冷静道:“就是打你怎么了?卿哥儿会帮我。我还带了大辣子草,就是要给你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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