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全起见,自从不再压榨豆油,憨大他们就每天晚上在酿酒作坊里轮流守夜,生怕有人摸到山上,最神仙酿下手。
    柳爻卿也给他们涨了工钱,平日里分派下去的活也减少许多。
    “我估摸着今天桃儿酿便能喝了,咱们多留点。”柳爻卿攥着哲子哥的手,单手拿出钥匙,开前面的锁。
    哲子哥就用另外的手固定锁,扭头看着柳爻卿笑。
    “还要再预备一点给需要的人,剩下的才能卖。买的人太多,看来只能抽签了。”柳爻卿开了锁,往里面走。
    一排罐子放在墙角,屋里通风极好,半点酒香味都闻不到。
    柳爻卿开了个罐子,看了眼道:“果真是好了。咱们今儿个就喝这个。”
    “下酒菜整什么?”哲子哥问。
    大厨房没天都不缺猪肉,现在也有豆油,黄瓜、西红柿、土豆都有,甚至还有挺稀罕的野鸡等等。不过柳爻卿却没琢磨这个,他嘿嘿笑道:“大棚里的鸡虽说看着还小,可也能炒一盘了。”
    抱了桃儿酿出来,柳爻卿和哲子哥扭头就去大棚。
    外头蹲着几个老头儿,有空就来看鸡,见着这么多从鸡仔慢慢长大,一个个极神气,一点都不瘦,瞧着比村里散养的鸡强多了。
    瞅见柳爻卿来,老头儿笑道:“卿哥儿,你家这么些鸡,是想怎么处理啊?”
    “现在还不知道哩。”柳爻卿招呼道,“今儿个桃儿酿好了,都去我那里喝酒啊。我捉几只鸡,叫我娘炒了,咱们尝尝味儿如何。”
    听着要喝酒,老头想拒绝,但是要吃鸡尝尝,他便犹豫了。
    “去吧。”哲子哥道。
    老头们又看到柳爻卿点头,这才答应。
    鸡仔们看上去都是一群一群的扎堆,好像看不出,但其实不是。从鸡仔抓回来开始,柳爻卿就叫看大棚的人每天盯着鸡仔,爱吃食的,爱动、爱飞的,长得快的,都有不同颜色的布条绑着腿记录。
    长得最快的母鸡和公鸡都要留着做种鸡,往后还得单独拿出来,其次是长得不算很快的鸡,也要留着。现在要抓的是,吃食不多,长得也不快的鸡仔,这还是跟其他鸡仔相比的,要是跟村里的鸡仔比,也是一个个庞然大物了。
    “卿哥儿在旁边等着,我来。”哲子哥挽起袖子,搓了搓手,走上前。
    “小心点。”柳爻卿往后退了退。
    脚下新铺了一层沙和干草,暂时没有鸡屎,外面山上比较远的地方已经堆积了不少鸡粪、沙、干草等等,太阳一晒,里面便发酵了,烧死虫卵啥的,就能做肥料。
    哲子哥看上去跟不怎么动弹似的 ,但是只要柳爻卿说捉哪只,哲子哥便能轻松的抓到。
    统共捉了三只,翅膀绑起来拎着,送去大厨房。
    厉氏利落的处理了,炒了三大盘子鸡。
    正好到了晌午,柳爻卿在屋里摆了桌,叫那些老头们都来,一块儿尝尝。
    “这种嫩鸡炒着吃最好。”老头看着挺沧桑,还挺有见识,“肉嫩,骨头却硬,这才是好鸡。吃起来鲜香……”
    “卿哥儿能耐啊。”
    “不得不佩服,咱们这几个活了那么多年,却也没能折腾出这么一座宝贝山头。”
    柳爻卿拿了小酒盅,倒了桃儿酿,笑道:“我就是运气好点,其实也没啥。”
    老头们显然知道柳爻卿说的客套话,却也没再说什么,愉快地喝了桃儿酿,各个赞不绝口。
    等回头下山,便把自家小辈都提溜出来,挨个看看,却发现没有一个比得上卿哥儿那样灵秀的,都暗中叹气 ,嘴上却叮嘱他们,时时帮忙盯着山上,要是卿哥儿打算招人,务必第一个去。
    小辈们连忙点头答应,就算长辈不说,他们心里头也是那样想的呢。
    柳五叔家的水哥,还有其他哥儿、小子当时被卿哥儿选上,在煎饼作坊做工,晚上还能跟着学算账,识字,听卿哥儿讲课。
    现在看上去,这些孩子们跟村里的孩子不一样了。
    水哥是里正柳五叔家的孩子,原本就跟着柳五叔长了不少见识,再跟着卿哥儿学,便学得最快最好,现在是这群孩子们的头头,每天负责在煎饼作坊门口点卯。
    前些日子有个货郎,拿的小玩意都极稀奇,价钱又低,在村里卖了不少,许多人都说货郎是个不错的人。
    水哥知道了,却说货郎在上谷村逗留的时间太长,怕是有事儿。他便让自家兄弟暗中盯着货郎,没过几天就发现货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偷猕猴桃和野山莓。
    当时被水哥兄弟抓了个正着,村里人出来,狠狠揍了一顿,放话往后再不让货郎进村。
    就有人问水哥,“你咋知道货郎有问题哩?”
    “卿哥儿说了,凡是都有规律,就像我们饿了才会吃饭,撑得慌不会吃饭。那货郎卖的东西价钱低,他根本不赚钱,这就不正常,又在村里逗留那么多天,也不正常,我便觉得货郎还有事儿。”水哥当时说的从容,自己心里却也是很高兴的。
    这话叫村里人知道了,都说卿哥儿教的好。
    这么多问题,大人都不一定注意到,更何况是水哥这样的孩子。或许有机灵的想到了,却也没出手,最后还是水哥当机立断。
    事情过去后,村里人更是觉得柳爻卿不是一般人,都想让自家孩子也上山某个差事。
    不过山上暂时不要人,早有规矩,比如说但凡是做工的人,包括沈氏和钰哥儿,还有兴哥,每天早晨都得点卯,下午下工也得点卯,若是连续点卯一个月,便有额外的赏钱;再有煎饼作坊规定 ,必须遮住头发,若是谁没遮头发,当天便不能进煎饼作坊干活,累计三次以后,便会被撵走。
    这些规矩在村里人看来,有些理解不了,却没有反驳的,大家都相信柳爻卿。
    桃儿酿自然也得送出去点儿,这回数量不多,巴掌大的小罐子给杜县令,还有两个大罐子是给皇帝的。捎带着还有一封信,里头却不是柳爻卿的意思,而是哲子哥私下里写的。
    皇帝没琢磨许久便招了个人入宫。
    没过几天,上谷村来了个生人。
    精神矍铄,面有精光,穿着体面,像是个富家老爷。他先是进了上谷村,打听柳家,也不知道怎么的,给指路的人想起来高富贵每次来上谷村,都得去柳老头那里看看,便叫这个老头也去柳老头那里。
    院里小宝正震天的哭,嚷嚷道:“我不去念书,死也不去念书。”
    小宝比柳全福更胖,肥的跟一座小山似的,皮肤白嫩,眼睛极小,个头也不矮,站在院里活脱脱一座人山。
    小李氏陪着笑脸过去,低声道:“你阿奶好不容易给了束脩,叫你去拜个教书先生,往后考取功名,做官老爷,那多威风多好,想吃什么吃什么,要什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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