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当机立断,扭过身。然她刚扭过头,就被头顶一个声音吓一跳。那声音,与她打招呼,“知知!”
    闻蝉僵硬一如前。
    天地失色,少女抬起脸,看到墙头上坐得随意的少年,李信。少年招手,低下来的眼中倒映着女孩儿干净的面孔,只有她一个。他笑起来,还是带着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勾人味道,“知知,这么长的巷子,只有我们两个人。多大的缘分,你感动吗?”
    闻蝉:“……”
    是不是天下男儿,全是瞎子?
    江照白眼中,看不到她,巷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走;而李信眼中,又没有江照白,只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巷子里。
    她见天和这些古怪的郎君们打交道!
    李信见她只顾傻傻地仰脸看他,却不说话,呆呆的样子真有趣。他笑问,“看我看呆了?没必要这么热情啊。”
    闻蝉哪里热情呢?她看到李信惊呆了,一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来,二是她原本欢喜的与江照白相逢的美好画面,因为多出来一个人,被打破了,三是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李信了,他正应该被官府追杀,他不该有时间来烦她的。
    然人已经来了。
    闻蝉现在没最开始那么怕他了,说,“看你看呆了,是没见过这么……”
    李信打断她的话,“知知,好好说话。你要知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把你怎么样,你都是没办法的。”
    闻蝉:“……”余光看到另一头渐行渐远的青年,连回头观望的意思都没有,不知在想什么,这么大的动静,他也没听到;而再再远的巷尾,护卫倒是在,可是他们赶过来,好像没有李信动手快?
    少女于是说,“我没见过你这么独特的人。”
    李信满意一笑。
    少年少女一坐在墙头,一站在巷中,都在猜着对方的想法。过一会儿,闻蝉抬高声音,假惺惺地试探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呢?我听说官府贴了通告抓你,你不怕吗?”心里寻思着她的护卫呢?为什么听到她高声说话,还不赶来?
    李信随口道,“通告你建议的?知道的这么清楚?”他想了下,又不在意,“这世上,我不情愿,还没有拿得住我的。”
    闻蝉佩服这种狂傲之徒:“总有人把你绳之以法的。”
    李信:“……”
    这边,李信考虑着与闻蝉多待一会儿,闻蝉思量着如何摆脱李信的纠缠,然另一头,突响起一道少年的声音,“阿信!你快出来!咱们还有要事,你莫非忘了?”
    是跟随李信的少年阿南的声音。
    李信轻功高,几下就窜入了巷子里。阿南爬上一棵树,坐树上半天,就看李信光顾着欣赏心上人,完全把他们之前说好的事忘到了脑后。阿南心里郁闷:舞阳翁主真是扫把星。出门办个事,随便走一走,都能让阿信遇上。
    殊不知,闻蝉也觉得他们是扫把星,晦气。
    阿南在巷外喊李信的声音很高,闻蝉估计另一头自己的护卫,肯定听到了。她马上就要摆脱李信了!她很高兴,看少年皱了下眉,就掩饰心中欢喜,故意问他,“你有要事忙啊?”
    李信一脸严肃,“对啊,准备晚上去抢你当压寨娘子。知知,做好准备。”
    闻蝉惊惧地往后大大退一步。
    墙头的少年捶墙大笑。
    “翁主!”身后脚步声乱糟糟,护卫们终于赶来了。护在闻蝉身前,警惕墙头笑得羊癫疯似的少年。
    有了护卫,闻蝉就有了底气。然她才要下令捉拿李信,就见少年在墙头上站了起来,冲远方吹了声唿哨回应后,对她道,“好了,我要走了。走之前,我先送你回府吧。”
    闻蝉权衡了一下,看李信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知双方打起来,能不能拿下他。他既然已经决定走了,大家又能分开了,闻蝉还是愿意的。
    闻蝉清傲地“嗯”一声,扭头,就往自己巷尾停着的马车走去。这时候,她早忘记了江三郎,她只想摆脱李信。
    然她扶着侍女的手,上了马车,才坐下,帘子就掀开,李信噙着笑的眼,明晃晃地映在他眼前。而车外都乱了,“李信你干什么?!”“休得冒犯翁主!”
    闻蝉死鱼眼看李信。
    李信露出一口白牙,“说好送你回府,你上马车,我自然也上马车啊。”
    他话音一落,少女突得身子倾前,清香袭来,让他贴着车壁本能让道,不知她要干什么。闻蝉掀开帘子,从开着的车门,在所有人的惊呼中,跳下了车。
    回头,对上车上少年惊愕的表情,闻蝉扬下巴,“我不坐马车了!我走着回府!”
    李信:“……”
    为了不与他同车而行,又不想在街上大动干戈,舞阳翁主决定走路回去,意志力挺强大的。
    李信愣了下后,摸摸下巴,同样跳下了马车。他看着前面女孩儿的背影,露出了更为欣赏、更为兴味的目光。
    知知……真是每见一面,都给他的感觉不一样啊……
    闻蝉不愿与李信同行,她宁可走着回去。侍女们跟后劝说,她却理也不理,快步走向了大街,又拐入巷子里。一开始心浮气躁,厌烦今日的倒霉,然走了一会儿,心情就平静下来了。
    侍从们从来都是不远不近地跟着的,怕翁主嫌他们碍事。
    现在依然如故。
    闻蝉走在两面高墙相夹的巷中,风声徐徐,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回头看看,除了后面不远处的侍从,巷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曲折无尽头,巷子很深,翁主有点儿胆怯了。她开始疑惑,“李信呢?”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
    莫非他知道她不高兴,已经走了?
    可是他走了……巷子就她一个人,她又不好意思喊侍从走近一点……空荡荡的,好心慌。
    踌躇中,听到头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怎么不走了?知知,你们大户人家,走路都像你这样,走一步,停三步?”
    少女又惊又骇又喜,抬起头看:
    上方夜空浩瀚,月色濛濛,一轮硕大在后。人间烟火阑珊,变得遥远,偶听到两声狗吠。风吹着少年黑色的影子,李信蹲在墙上,一脸促狭,又很认真地看着她。因有月光映照,冷色光影中,闻蝉突然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好看了一点。
    自始至终,他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月饼节快乐,发现好久没发红包都要忘了这功能了,我现在要出去浪了,等我回来,给留言前二十及常留言的姑娘们发红包(*′?`*)?"
    ps:上章看到大家期待李信吃醋,嗯,会大醋。不过不是现在,恋爱让人变笨,他都没意识到知知看上的是别人。
    ☆、第18章 我和他不是朋友!
    明月清风,闻蝉走在清宁的巷子里。侍从们不知道翁主的心思,只照原来那样,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跟随。舞阳翁主像是独自一人在走深巷一样。不过她已经不需要那些没有眼力劲的侍从了,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李信就在上方,陪着她一起走。
    他有时候在墙上走,有时候跳到树上,有时候又站在别人家的屋瓦上。
    夜间轻微的声音,沙沙沙。闻蝉忍不住去想象,那个狂妄无比、自大无比的少年,这时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头顶上方呢,还是已经走快了几步,无聊地蹲着等自己。
    雾色茫重,风从正面吹来,冬夜本来就凉,然此时此刻,这番冷凉中,闻蝉品出了几分“相依相许”的味道。她不觉露出笑容来,心中快活。
    头顶就有声音问她,“笑什么?”
    闻蝉:“……”
    李信一开口,就把她从想象的美好中打回了现实。对啦,与她同行的人是李信,李信还打着她的主意呢,她有什么好开心的。
    闻蝉的脸就垮了下去。
    头顶少年问,“你又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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