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和碧华一起去了府上的大厨房,说出了韩司恩想要喝粥的事情,厨房里没有一个人吱声。
    厨房的人向来没把韩司恩放在眼里,不过因为桃夭的父母在府上有些根基,加上她是从老夫人跟前出来的,平日里单独来厨房的话,也是能得到些好东西的。
    这些日子他们都在忙着准备老夫人生辰所需的东西,此时听闻韩司恩要喝粥的事,他们哪有时间去弄,连带桃夭都得了好一顿白眼。
    桃夭为此有些生气,当场想要理论。厨房的管事张妈,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开口说:“姑娘你也别生气,老夫人生辰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时间段除了老夫人那里,厨房里都是按时按点做吃点。每天准备的吃食过于匆忙,也没余出来点。这情况前面的主子都知道,但老婆子我也没见谁例外,都是为了让老夫人高兴不是?你现在非要我让人给世子爷做粥,那也成,我这就让人劈柴、生火开始做,这也得占几个人的手,厨房里的东西要是因此弄不完,后面夫人问起来,老婆子我是不敢替姑娘担待的。”
    张妈这话说的真吗?自然不真。她说的假吗?自然也不假。
    做粥能用多少人?能耽误多长时间?说到底还是不想做罢了。但是张妈这话敢放在这里,那就代表了他们真的没把韩司恩放在眼里,当然也是因为平日里缺韩司恩的东西缺习惯了的缘故。
    桃夭自然是明白这里的门门道道,她刚想笑着说几句软话,二房嫡长女,也是这国公府的嫡长女韩青雪身边的大丫鬟白芷也到了厨房。
    白芷眼里是没有旁谁的,张口便问道:“张妈,我们小姐要吃的玫瑰松仁糕和燕窝蜜粥准备好了没?”
    张妈看到白芷,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菊花,她在府上很得看重,偶尔听到老夫人提了一嘴,说是二老爷这闺女生的好,入了五皇子姬怀的母亲娴妃的眼,以后是有大造化的。为此她可不得巴着这位大小姐吗,于是上前忙道:“白芷姑娘怎么亲自来了?你招呼个人过来,我就让人给您送去了。早就给大小姐备好了,这个时辰吃味道最好。”
    说罢这话,张妈亲自掀开锅上的屉笼,里面放置着各种小巧的糕点和粥,甚至还有一碗刚刚炖好的鸡蛋羹。
    张妈额外拿了几块糕点,分成两份,把东西装点好递给白芷。
    白芷接过去,看了一眼一旁的桃夭和碧华,转身离开。桃夭被白芷那一眼看的脸色通红,好像被谁狠狠扇了几巴掌。
    张妈回过神后,神色自然,她说:“这些东西都是有主的,你们来的晚了,我也没办法不是。”
    桃夭脸上挂了一丝勉强的笑,正想说些什么时,碧华上前一步,她低着头道:“张妈说的自然都是对的,但是世子今天突然昏迷不醒,差点出大事。现在世子只想喝粥,他是个主子,他想喝什么,奴婢只能给他弄什么。今天这事就算是弄到老夫人面前,世子还是主子,做下人的还得照办不是?张妈妈你也说了老夫人生辰在即,世子这边要是因为一碗粥出了什么事端,惹了老夫人的兴致,那就不值得了不是?”
    老夫人不喜欢韩司恩,这是国公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要不然张妈作为一个下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作践。
    此刻张妈听了碧华的话,脸上立刻不高兴了,不过碧华有句话说对了,如果世子真的因为一碗粥身体不好了,或者闹腾起来,那老夫人那边绝对是雷霆之怒,谁喜欢自己在生辰之际府上出事?虽然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她不做,韩司恩也只会默默忍受。
    但是这毕竟是老夫人生辰在即的节骨眼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妈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她也不想答应的那么爽快,于是斜了斜眼睛道:“你看这锅上的东西都是有主的,你说世子的粥怎么办?”
    碧华低着头继续道:“那就劳烦张妈妈做一碗清粥了,世子刚醒,胃口浅,喝不得那些太过于营养的东西。”
    张妈听了这话冷哼一声,不过倒是没有说别的了。
    一碗大米粥,耗了些时间,厨房到底还是给做出来了。
    碧华端着粥和桃夭往韩司恩居住的芳兰院走去,一路上桃夭看着碧华冷笑道:“你竟然为了一碗粥得罪张妈妈,张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陪嫁,向来得脸。本来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实话实说厨房的情况回了世子这事就过了,也不知道你这是想攀哪门子的高枝儿。”
    碧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搁在往日,她也是不愿意得罪张妈的,但是一想到今天韩司恩冰冷的眼神和语气,她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恐慌感,便忍不住争了一番。
    走到芳兰院门前,桃夭从碧华手中接过粥盘,嘴里嘀咕了句以后有你好看的,便把粥端了进去。
    碧华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和往常一样,默默无闻,也不争也不抢。
    韩司恩坐在院子里,细细的喝着热气腾腾的大米粥。耳边听着桃夭嘴上说着厨房和白芷对方兰院如何不敬,自己如何争取到这碗粥的,而心里则不停的抱怨韩司恩不消停,诅咒碧华和白芷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小蹄子。
    桃夭说完,看到韩司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声安抚她,心里顿时有些诧异和不是滋味。
    韩司恩慢吞吞的把一碗粥喝完,董妈正巧把熬好的药端了上来。
    她看着韩司恩满脸慈祥的说:“世子哥儿,这药是我看着云芝熬得,你趁热喝了,对你的身体好。”她口中的云芝,也是韩司恩的丫鬟。
    韩司恩是世子,即使是病弱之体,但他身边服侍的人一点都不少。
    有四个大丫头,桃夭、碧华、云芝和落霞都是贴身服侍的,负责他的衣食起居。
    院子里还有几个粗使丫头,本来还有几个跟班小厮,只是韩司恩身体不好,不长出门,这些小厮做不成跟班,只好在院子里干杂活。
    韩司恩看着董妈,勾了下嘴角,他想起这世子以前每次喝药,董妈都是这话,直到这人溺水被救上来之后,董妈还是这般,天天夜夜手稳气平的端着一碗药,还是说着同样劝阻的话。
    只是这些药里都放了毒,虽然是慢性的,但喝了久了,也就成了剧毒,这个世子身体本来就虚,溺水,用药竟然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韩司恩自然不是那个被人欺瞒、下毒搞垮了身体的世子,而且他最讨厌人的贪得无厌和背叛。
    韩司恩这般想着,突然抬眼看向董妈的双眼,董妈被他这冰冷的眼神刺的心惊肉跳,端着药碗的手不由的抖了下,药撒落几分在地上。
    正当董妈想说什么时,韩司恩伸出自己枯瘦修长的手,接过药碗。
    碗底是烫的,药是热的。韩司恩歪头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桃夭,桃夭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的很精致,此处肉色粉嫩,很是可爱。
    也是这双手,把这具病弱的身体推到了池塘了。
    第一世,韩司恩没有搭理这双手,第二世他直接把这双好看的手砍了,扔在了池塘里,血染红了那片锦鱼游荡的水面。
    而现在,韩司恩抬了抬眼,然后把热气腾腾的药,倒在了桃夭的这双美手上。
    耳边传来桃夭的尖叫声时,韩司恩用两根手指提着药碗,随即手指一松,药碗落在地上,碎了。
    韩司恩站起身弹了弹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尘,看着抱着双手痛哭的桃夭,温声吩咐道:“下次的粥要熬的久点,不要太热,我不喜欢。”说罢这话,他缓步离开了。
    留下面面相觑震惊不已的碧华和董妈。
    方兰院发生事很快传遍了后院,毕竟现在这里是个漏洞百出,谁都可以打探出消息的院子。
    桃夭那恐怖的尖叫声被很多人听到了,后来桃夭的母亲更是连哭带爬的,同包扎着双手的桃夭,跪在老夫人院子前请罪,更是闹得人人皆知。
    厨房的张妈听闻此事,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心底有些诧异这泥巴做的人竟然也会发火了。只不过在她心里泥巴终究是泥巴,变不成白玉。
    桃夭自打从方兰院跑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据说老夫人看到桃夭那双被烫伤的双手后,心疾当场犯了。
    老夫人服下药之后,并未在提韩司恩一个字,只是留下桃夭在自己院子里服侍。
    桃夭的事发生不久,宫内的王太医到了国公府,前去为韩司恩把脉。只是人到了方兰院,韩司恩没有出面,让碧华出面把王太医直接给撵走了,王太医走的时候非常生气。
    府上的下人嘴碎,都在主子背后小声议论,世子不孝,把老夫人气病了不说,还如此嚣张。
    晚上,柳氏一边为晚归不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的韩卓宽衣,一边温声细语的说:“爷,今天世子身体突然不好了,我便让人拿了你的帖子入宫,请了相熟的王太医为世子把脉,但是世子没让王太医诊治。然后不知怎么的恼了母亲给世子使唤的丫头,把人的手给伤了着了,那滚烫的水烫着的手养不好怕是要废了,我这里让人送了些药膏过去,毕竟女儿家的留下疤痕终究不好。只是母亲的心疾犯了,今天早早的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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