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一次让随行的禁卫军把前来告状的人拉开后,韩司恩面无表情的命人继续往京城走,留下身后满是绝望的嚎嚎大哭之声。
    随行的禁卫军对这样的事,从一开始的难受到现在已经麻木了。他们一开始以为韩司恩会管这些事的,结果韩司恩并没有管。有的禁卫军心里是非常震惊了,然后前去问韩司恩。
    韩司恩听了他的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你的身份是京城禁卫军,这些事如果你愿意管也是可以的,你为什么不出面?”
    那人当时说不出话了,他为什么不出面?自然是因为他知道,他作为皇城禁卫军,是没有权利对地方事务指手画脚的,如果被人抓住把柄,弄不好是要抄家的。
    韩司恩当时只又幽幽的说了句:“我这个钦差是奉命前去查江南水患之事的,这些人哪个是江南的人?我又有什么权利管这些事?”
    前去问话的禁卫军听闻这话,陡然心惊,额头出了一层冷汗,然后他默默的离开了。
    随行的这些人中,很多人都是被家人送去当禁卫的,他们家庭条件不算差,也没见过这么多恶事。这些天跟着韩司恩,看到了地方的事情,让他们很有感触,很多人对韩司恩的抄家行为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这种行为让人很解气。
    现在韩司恩突然不愿意管了,他们一时都不大能接受,有的甚至觉得韩司恩也不过是如此。对于他们的想法,韩司恩一点愿意关注的情绪都没有。
    不过一直随行回京的白书却知道,韩司恩只是面上不管了,但是每次遇到这样的事,他都会让高风把当地官员的行为记录下来,把他们犯下的罪证悄悄拿下。那些还有勇气等待的受害者,高风会悄声吩咐他们继续等待,那些不想活下去的,高风会悄悄把人保护起来。
    这些都是妥妥的功劳,高风自然愿意这么做的,他把收集到的证据快马加鞭的送到了京城。韩司恩走的越慢,他递给皇上的密折越安全。
    白书觉得自己当初有句话说的是极对,韩司恩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他看人看的没错。
    韩司恩自打离开江南就没有和白书单独说过话了,不过白书心底并没有察觉这有什么不同,而且对韩司恩的认同一直很高,就如同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那般。
    在某种程度上,白书当真是执着、固执又单纯的可怕。
    历经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韩司恩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地界。这个时候,他外祖母家的人早已经从边疆回京了。
    在京城的郊区,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还是颇为壮观的。然后在走官道时,他们和长公主回京的队伍撞在了一起。
    长公主的儿子名为方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心眼也极小。他们这一路上都在听众人讨论韩司恩,方佐向来得到皇帝重视,在边关一言不合就找事实属正常,但也没有这么嚣张的天天抄家,心里对韩司恩有些嫉恨,还在想,等到了京城一定要让韩司恩好看。
    现在两方撞在了一起,方佐看着韩司恩的轿子,心里突然升出了一股恶念,心里想要给韩司恩来个下马威。要说方佐也的确有嚣张的本钱。
    这长公主并非是太后的亲女儿,但是在当朝皇帝登基时出了很大的力,甚至在当初为了给皇上找到个有力的帮手,主动下嫁给了一个相貌极为丑陋的边关将军方田。
    方田出生并非富贵之家,入伍也是家里穷的吃不上饭了,他人长得也不好看,耳大鼻塌小眼睛,大字又不识几个,但是颇能打仗,是当时的常胜将军。
    长公主貌美如花,嫁给他则是因为这人颇得当年皇帝的宠信。
    也因此,当朝皇帝和太后在成功后,对长公主颇为感激。这些年来,长公主随夫君一直在边关,皇帝和太后每年都送去颇多的赏赐之物,以彰显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忘记她的恩情。
    方佐恶念一起便止不住了,他在韩司恩按照礼仪上前和长公主说话时,眯着眼,突然从腰上解下鞭子,便直直的朝韩司恩脸上抽了过去。
    第59章
    方佐的动作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尤其是韩司恩身边的护卫和禁卫军。高风甚至在看清他动作的一刹那大喊一声:“住手,世子不会武功。”
    然后他跑上前, 想要自己替韩司恩挨这一鞭子,但是高风的主要是护卫那些银子, 离韩司恩的距离有点远, 所以他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韩司恩脸上。
    方佐在听到高风的话后,脸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丝诧异。然后只见他神色懊恼的看着挥出手的鞭子,整只手仿佛在尽量使鞭子远离韩司恩的脸, 但是又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控制住, 只好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韩司恩, 脸上的懊恼尽显, 甚至流露出了后悔和无奈, 颇有韩司恩如果因此受伤的话,他就道歉的意思。
    而韩司恩对于方佐这影帝般的表演,只是讥诮的挑了下眉, 他神色连变一下都没有, 整个人淡然的站在那里。然后在所有人都以为那鞭子绝对会甩在韩司恩的脸上时,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最紧要的关头, 出现在他的身侧。
    一只看上去不是很大很有力的手死死的抓住了那道鞭子。
    能在紧急关头出现的人自然是白书了, 他感受到手中鞭子的力道,想到韩司恩的脸如果被这力道的鞭子甩上去, 肯定会留下伤疤, 然后那好看的脸就会变得难看, 他微微皱起了眉, 圆润的包子脸颊变得严肃起来。人脸上一旦留下伤痕,就会被人排斥。
    如同他哥白文瀚,明明是个英雄,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在背地里说他坏话。那些刺耳的话,总是让人感到很生气。
    生气之下的白书自然不会留情,他猛然抓紧了鞭子,然后把鞭子另一头的方佐拽了出来,把人用鞭子在空中跟拉风筝似得转悠了一圈后,狠狠的甩在了韩司恩脚边的地上,而且是脸朝地的姿势。
    方佐的身量还是比较大的,摔在地上时发出的声响,就能让旁人感觉到他有多疼。在人群中的高风忍不住咧了咧嘴。
    方佐本人在被拽出去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随即被转的头晕眼花,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尤其是脸,疼的让他只顾龇牙咧嘴,却说不出来话来。
    这个时候,气氛再次凝固,本来稳坐在轿子里的长公主终于变了脸色。长公主是老来得子,膝下只有方佐一个儿子,向来对方佐溺爱的紧,就连方田骂一下都不乐意,更何况被一个无名小辈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伤到。
    即便知道是方佐的不对,但方佐受伤还是让长公主有点难以接受。这些年皇帝对她的宠爱,让她在边关在自己丈夫面前都是威风凛凛的,现在长公主觉得自己的威信被人挑衅了。
    不过她只是沉着脸扫视了眼白书,并未当场发作,反而是被田家下人扶起来的方佐,在站起身后,把自己身边的下人踢到一边。他浑身泛疼,嘴里流血,肿着脸,他走到韩司恩面前,指着白书的鼻子,叫嚣道:“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书皱着眉头,道:“你又没说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写着你这人怎么这么无理取闹。
    方佐被白书气的冷笑三声,不过不等他继续开口,长公主说话了,她的话是对着韩司恩说的,“韩世子身边的人武功实在是了得,我儿对世子无礼了。”
    方佐本来打算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心里想的是即便自己真的伤到了韩司恩,他的皇帝舅舅也不会对他如何,顶多是呵斥他几声,他在做后悔状,去诚恳的道个歉,加上他母亲在后面的哭诉,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结果事情到了这地步,最丢脸的反而是他,这让方佐心里非常难以接受。他的性子这些年已经养成了,是受不得这点委屈的,在长公主开口红,他捂着脸,有些口齿不清的嚷嚷道:“武功高又如何?我定然要让皇帝舅舅把他的手给砍了。”
    他这话一出,白书还没有其他动作,一旁的韩司恩却笑出了声。白书是极喜欢韩司恩的笑的,虽然这个笑并没有到达韩司恩的眼底。
    韩司恩知道长公主和方佐这是把白书记恨在心了,长公主在皇帝和太后心中地位非常,白书的做法很有可能让他和白文瀚受到某种不公正的牵连。
    在这个世界里,白书不像是他,没有任何牵挂。在这白书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而刚刚他之所以一点也不慌张,也是因为知道白书会出现的缘故。
    所以,韩司恩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长公主的仇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也给太后一个找自己出气的机会。当然,最重要的是,韩司恩觉得自己难得碰到这样正大光明找死的主,不找他麻烦实在是对不起自己被人传出去的暴虐名声。
    想到这里,韩司恩停住了笑。他笑的突然,停止的也突然。所有人包括方佐和长公主的目光都望向他。
    韩司恩缓缓走到禁卫军前面,他们这一路来,都是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在最前面开道,当官的都知道,见到尚方宝剑如同见到皇上亲临。
    韩司恩把尚方宝剑拿在手中,然后走到方佐面前,笑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方佐看韩司恩的笑,心里有些发慌,他说:“不知道。”
    韩司恩瞥了眼长公主,语气怅然道:“既然你说不知道,那我就给你详细说说。此物乃是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按理说见到的人都要行礼的。我是奉皇命回京的,遇到了长公主的仪仗,我自认为并没有失仪的地方。但是话又说回来,认识尚方宝剑而不行礼的人,是不是可以被认为没有把皇上看在眼里呢?当然,如果长公主也说自己不认识这剑,那这话就当我没说。”
    “韩世子真是伶牙俐齿。”长公主一听韩司恩扯大皮的话,立刻冷笑道:“即便是韩世子想要以我们不敬之名向皇上状告,但是你的手下出手伤人是事实,就是在皇上面前,本宫也不容你这般无礼,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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