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楼一个小阁里,冒出个干瘦的人形柴棍。一见是卫校赌场的人,赶紧缩进去不再出来。
    云出岫与鹞子对视一眼,二人走隔壁院子悄悄潜入。
    楼下赌场的人还在院内打砸叫嚷,谢必安不敢出门,只得瑟瑟缩在门后,长期吸糖导致精神系统不稳定,这时已吓到尿溺,地上湿了一大滩。
    他颤颤巍巍将木沙发拖过来抵住铁门,可谁曾想一回头一柄利刃横在他颈间。
    “啊!”他吓出一声尖叫。瑟缩着向上看去,一个带着眼罩的黑衣男子冷冰冰地盯着自己,眼神十分冷漠,像是宰他如同宰小鸡。
    “我…我不认识你呀,你想要什么?你是要花丸?我可以给你,都给你。”他颤巍巍地从裤腰袋里摸出一包花花绿绿的糖丸双手捧上。
    室内一片狼藉,桌上堆满了外卖盒和方便面残羹,地上也满是烟头、可乐罐和纸巾。让人插脚站立的地方都没有。
    云出岫鄙夷地看着他的样子,一个大男人瘦的只有70几斤,眼下黑晕明显,鼻子还一直忍不住流下清涕。
    她环顾四周,只见阳台出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处木板贴墙,用墙纸勉强胡糊盖住。
    唔唔唔—谢必安霎时变得异常激动,挣扎着起身,可不料身上无力,又瘫软下去。
    她撕开墙纸,里面果然是一处木板隔着,里面掏空了墙壁。
    敲了敲,传来清脆的响声,里面似有空心。
    云出岫戴上橡胶手套,沿着木板边框找寻开关,果然下方有一道小卡扣。她使劲一抠,咔哒一声响,木板完全松动了。
    木板之后,是一只黑色塑料袋,她拆开一看。有几小袋谢必安所称的“花丸”,还有一些袋装粉末,成品冰晶…以及在至尊皇廷卫生间查出的新品。
    她拎起那袋新品,厉声问他。“这些东西,是谁给你供的货!说!”
    谢必安早已吓得大小便失禁,此时见着了家底被掏出更是如临大敌。顾不得身无力气也要急不可待地爬过去护住他的命根。
    一道鲜血溅出,他向前伸出的手掌在他眼前直直滚落桌底……
    “啊——”一声痛苦哀嚎响彻小院。
    “说!再不说就剁了你另一只手!”鹞子将滴血的刃锋压倒另一只枯枝上。
    “我说我说!是罗老大!是罗老大!”谢必安终于交代出了上线。
    他口中的罗老大诨名叫“花哥”,以长相阴柔、手段狠辣在道上小有名气。
    不仅如此,花哥还是这一带贩糖的粉头。
    谢必安是他在后街巷的直系下线,此外还有叁个小喽啰打下手,今日正好不在,跟着花哥去了外地取货。
    什么货批量这么大,要叁个人去取?云出岫敏锐地察觉到了严重性。花哥,恐怕不只是市区的供应商这么简单。
    “他们今天去了哪?什么时候出发的?”她问。
    谢必安疼得只剩下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说,“去了D省,早上3点走的。”
    云出岫立刻打电话给邓柯请求封锁D省通往D省的所有路线,并向警方提供了秦笙的车牌和出发时间。
    邓柯一收到消息立刻联合D省D省两地警方实施抓捕。他敏锐地感知到,秦笙铁定是条大鱼!
    云出岫摘下手套,冷冷注视着地上蜷缩的人形骷髅。她踢了他一脚,那人似是糖瘾发作,双眼无法聚焦,在地上蜷缩着蠕动,发出嘶哑又愉悦的呻吟。
    窗外,高利贷的打手还在院子里折腾。
    阴暗仄逼的破旧小巷,蝇营狗苟的社会底层人士。
    “给我…冰糖…我要冰糖……”他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攥住云出岫的裤脚。
    “给我……给我……”他全身青筋暴起,口角歪斜,浑身四肢不停地抽搐。显然坚持不了多久了。谢必安死死盯着她手中的黑色塑料袋,瞪得目眦欲裂,还不肯撒手。
    “给他个痛快吧。”
    云出岫闭上眼,转身走出小楼。
    叁楼走廊外,金色的晨光撒了一地。院子棚户上长满了嫩绿的迎春藤,朵朵明黄的迎春花绽放在晨曦下。
    旧街巷里,已响起了自行车的摇铃声,买菜的吆喝声。叁叁俩俩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一路蹦跳着去上学,上班族们赶早工,一边走路一边吃着早点。
    不少院子里的人正出门上班,六个大汉还在院子里堵着吵吵闹闹。却丝毫不耽误人们的脚步。
    在生活里忙碌的人们经过时只会瞥上一眼,转头后心里担忧的仍是自己的漫无着落的生计。
    “小姐,处理干净了。”鹞子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不声不响,却气息格外渗人。
    她沐浴着晨光,从面颊到发丝,浑身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云出岫轻轻应声,“带走吧。别死在屋里,这儿的人都不容易。”
    ……
    这是她四年来第二次去小叔的私宅。位置在半山腰上俯瞰整个市区,空气清新,景色极美。
    四年前还是满院荒芜,如今已处处是鸟语花香。后院更甚,一大片重瓣蔷薇开的比家里的都好。显然是日日精心打理。
    “喜欢吗?”姜月丘问她。
    当然是极其喜欢的!
    “怎么没见林姨在?”今日才正午,家里倒不像有人过夜的样子。
    “这里不会让别的女人来。”姜月丘牵着她的手去二楼。楼上建了无边泳池,景观极其开阔,可远眺C市,亦可近观山水。
    山中清风飒飒,暮春时分外清凉。
    姜月丘自她身后将她包裹。她身形娇小,双臂就已将她整个环抱。
    “男男,冷吗?”
    云出岫摇摇头,目光却看向了远方高立在佛脚山上的城隍阁。
    “小叔,许多年前你带我去过城隍阁。”
    “嗯。”姜月丘的头低埋在侄女颈间,呼吸着芬芳清甜,深深吐纳。
    那还是她小时候,姜月丘带着她参加城隍阁的庙会,将她高高举过头顶。那一晚,C市灯火通明,从佛脚山上向下俯瞰,老后街张灯结彩,在夜色中宛若一条游龙,盘亘在城隍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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