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圆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一直在流血,宝宝在她肚子里,不安地动着。
    “有小出血,羊水已经流尽”,“还是顺产”,“产妇意识不强”,“胎位不正”这都是医生的声音,她情况很不好吗?为什么这些声音都那么缥缈,她在天堂里了吗?
    “程圆,给我清醒过来!”突然一声低沉熟悉的嗓音打破了那些缥缈,是顾深,他在哪里?
    程圆想要看清,却只能看到一个个一样的人,她没戴眼镜,所有人都是穿着无菌服,顾深在吗?
    她让他不要进来,他不会在的,但是程圆知道她清醒了,她还没有生下顾深的宝宝。
    真的好痛,有人握着她的手,有人指导着她该怎么做,有人帮她按压着肚子,只是每一个人都看不清脸,都好可怕,她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是冰凉的。
    她觉得自己可能生不下这个孩子了,可能她就要这么一直冷掉,然后死掉,“你答应过我的,要勇敢啊圆圆”,顾深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的声音竟然带着哽咽,但是顾深从来不哭的,这是顾深吗?
    程圆说不出一个字,但是她竟然能感觉到有人轻轻在她唇上烙下一个吻。
    这样轻微的触碰竟然比身下剧烈的疼痛要清晰百倍,这不是梦,顾深在她身边。
    “顾医生,还是剖腹吧!顾夫人身子太虚,可能生不下来”,有其他医生的声音。
    “她不能再出血了,如果生不下来就慢慢生”,顾深坚持着。
    “可是孩子会窒息而胎死腹中啊!”医生也急,这好好的孩子不要,非得保证产妇安全,他是怎么想的。
    “如果她有危险,就先舍了孩子”,顾深的语气从没有这么强烈过,听得在场的医生护士心惊肉跳的。
    “阿深,我有力气,宝宝我会生下来的”,程圆突然出了声,虽然程圆看不清顾深的脸,但是她知道,站在那边的,一定就是他,他一定又在皱眉,她不要他老是因为自己皱眉。
    “那你加油!”,顾深弯下腰帮程圆捋捋被汗水搭湿的头发。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依附这他,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这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对不起,阿月,是我们没照顾好小圆圆,要不是上次的那件事,也不会现在早产”,陈女士简直是要担心死了,从儿子把程圆从车上抱下来的那一瞬间,程圆身下的浅色裙子被血染湿,她真的眼泪要夺眶而出了。
    如果是她的女儿,完完整整交到人家手里,因为给别人生个孩子而遭这么大的罪,她怕是哭都要哭死。
    她本来是确保顾深会保护好圆圆,才这么殷勤地撮合,李月是她最好的闺蜜,她的一生本就不幸,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要是程圆出了什么事,她真的只能把两个儿子送给她了。
    “我相信小深,才把圆圆交给他的,阿霜,你也要相信他,是不是!”李月一直很冷静,她相信程圆会没事,相信顾深会守候好她。
    “妈,我相信哥哥,嫂子不会有事的,你先别哭”,顾繁也是马上附和,哥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没道理连老婆也护不住。
    顾教授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也是愁云满布。
    突然,产房的灯暗了,门缓缓打开,顾深低着头走出来,挺拔的身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一颗心都悬在了半空,等着他说话。
    顾深抬头的同时,身后突然响起生日歌,“母子平安!”顾深笑着说出这四个字。
    全场人都松了一口气,陈霜只理解到程圆和孩子都平安,完全没注意到顾深说的是母子平安。
    “我就说是男孩子吧,我有侄子,我可以教他拼模型”,顾繁得意地说。
    “什么侄子,不是小小的女孩子吗?”陈霜懵了,怎么不是一个小孙女呢!
    “小深,你可别报错了,别把别人家的儿子给抱来了”陈霜不愿意面对现实,她难道连一个孙女的梦想都实现不了吗?
    抱孩子出来的护士被陈女士的话愣住了,别人家里都是求的男孩子,怎么这一家的婆婆还求一个女孩子。
    顾医生也是,宁可不要孩子,还不让老婆有风险,做这一家媳妇也太棒了吧!
    “顾医生,小男生,六斤八两,一会会送到产妇床边”,护士例行公事地要家属验收。
    顾深很自觉地退后一步,让这些奶奶外婆看个够,他关心的是里头那个被疼晕的大的。
    “早产儿,不用送去保温箱吗?”陈女士提出疑虑。
    “他健康得很,体重也达标”,顾深适时地插上一句,他现在严重怀疑,程圆这么虚,养分都是被他给吸走的,他亲手给他剪断脐带的时候,还哭得比那些正常出生的孩子还大声。
    “长得真好,我家圆圆刚出生的时候,长得像只小猴子似的,果然是爸爸基因好啊!”李月由衷地感叹,都不敢触碰他的小脸蛋,现在这皮肤嫩得可不能多碰啊!
    李月不知道的是,顾深在产房里的时候,护士先抱给了他,想给他看看,顺带哄哄,顾深却单手抱着,另一只手还轻轻地捏了捏,成功让他哭得更大声了。
    顾小朋友不知道他哭得更大声,他爸爸的眉头就皱的更紧,怎么这么吵,连护士都看不下去了,顾医生的医术和哄老婆技术一流,这哄娃技术可真不怎么样。
    程圆有意识地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窗外是舒卷的云和壮丽的高楼大厦,晨雾还在空中环绕,一切看起来是多么地宁静安详。
    顾深的手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永远是那么修长干净,他趴在她床边,看上去很是疲惫,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要是顾深老了,一定是个严肃地小老头,程圆这样想着,忍俊不禁,怕吵醒了顾深。
    突然床边出现哼哼唧唧的声音,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哭声,程圆全身像流过一股电流,是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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