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明处,那使阴谋诡计的人在暗处。
    无法预料到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们自然也没有办法预防。
    为今之计,就只有等待。
    等宫中搜集线索,等大棋士醒来,等他还给三哥清白,让他从天牢里出来。
    听着宝意的话,谢嘉诩眉间的冷硬软化。
    他看了妹妹片刻,才说道:“对,这件事情你我都无能为力,只能等。”
    宝意听着大哥的话,却是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小荷包里装着的灵泉水。
    对其他人来说,这件事情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对她来说却不是这样。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越发的纠结焦虑。
    宝意应了一声,同大哥分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宁王也回到了院中,问过出来迎自己的小厮,听见宫里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宁王妃在里头正在跟柔嘉说话。
    昨日,柔嘉在自己的院子里睡了过去。
    今日因为沈怡君跟宝意都入了宫,留她在这里,她还是来了见宁王妃。
    再过几日,她就要离开宁王府了,宁王妃也没有刻意回避不见她。
    柔嘉进来以后,先在宁王妃面前跪了下来,说自己不该令宁王府蒙羞,悔不当初,但是也不奢求宁王妃的原谅。
    她今日来,只是感恩这些年宁王妃将她当成女儿疼爱,给她的那些关怀。
    柔嘉说着母女二人之间经历过的那些美好,比起她先前说的任何话语都要动人,宁王妃被她打动了,心中叹息,对她说道:“起来吧。”
    等柔嘉起来之后,就红着眼眶在宁王妃面前坐下。
    望着面前即将出嫁的少女,她做过再多的错事,现在等她嫁做了他人妇,也要成为过眼云烟了。
    罢了,宁王妃想,自己就在她出嫁之前尽母亲最后的责任,教导她一番。
    只是才同柔嘉说了几句,宁王就回来了。
    见着夫君进来,宁王妃停下了话语,起身道:“王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说着,朝宁王身后看了看,“行儿跟鱼儿呢?”
    本来按照他们今日的行程,应该在午宴过后就能回来,可是现在天色都已经暗了。
    “父亲。”柔嘉也站起了身,看着宁王的神色,直觉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宁王走了过来,伸手扶住了妻子,对她说道:“你先坐下。”
    宁王妃不明所以,顺着他的力道坐下,然后叫了一声:“王爷?”
    宁王的目光在柔嘉身上扫过,柔嘉原本想要离开,可是宁王却对她说:“你也留下听一听。”
    柔嘉动作一顿,心想这是怎么了,嘴上应道:“是。”
    宁王这才又看向宁王妃,同她说:“今日行儿在宫中力挽狂澜,与东狄的大棋士对弈,四和四负。”
    宁王妃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地微笑道:“这不是很好吗?”儿子表现得这样优异,为什么夫君神色还如此凝重呢。
    “不错。”宁王说,“在今日的宴席上,行儿确实光芒耀眼,大棋士也把他当做了值得尊重的对手,邀他下午再对弈一局,真正分个胜负,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在宴席结束之后,大棋士却在宫中遇刺,被人在胸口扎了一刀。”
    听见这话,宁王妃的脸色顿时一白,在宫中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再联想到宁王此刻的凝重,她不由得抓紧了宁王的手臂,急切地问道:“行儿呢?行儿他也受伤了吗?”
    柔嘉在旁听着,心中一沉,东狄人这是又要做什么?
    “没事,行儿没有受伤。”
    宁王对宁王妃说,“但是大棋士在昏沉之际,指认了行儿是伤了他的凶手。现在行儿被押入了天牢,要等待宫中调查,洗刷了身上的嫌疑,才能将他放出来。”
    宁王妃听到这话,身体微微摇晃一下。
    宁王立刻扶住了她。
    许久,她缓过神来,才问道:“怎会如此?行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宁王沉声道:“是,我知道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这是大棋士在昏迷之前的指认,还有东狄的态度,都是认定了就是他陛下也没有办法,只能先把他关押进天牢。
    “王爷……”宁王妃握着宁王的手臂,哀切地道,“你怎么能让行儿进天牢?天牢是怎样的地方,我们的儿子身体不好,他们这是要他在天牢里待多久?”
    如果东狄不松口,他们的大棋士不醒来,她的行儿就要一直留在那里了吗?
    宁王妃只要一想到天牢是何等的阴冷,里面又死过多少人,再想到自己的儿子被关在里面,就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宁王扶着她,同她说道:“不要担心,我是先回来告诉你这件事。陛下已经给了我令牌,我们现在好好准备准备,把东西送到天牢里面,让行儿住得舒服一些,不要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他洗脱冤屈,身体却垮了。他不是真凶,天牢里的人不会对他用刑,不过就是在里面受些苦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都是他所要经历的磨难,你就这般想,牢里的人我也会打点,不会有事的。”
    “好,好……”
    宁王妃原本六神无主,等听清了宁王的话之后,才渐渐凝聚起了精神。
    对,牢里什么都没有,她现在就去命人准备好。
    宁王见她一边应好,一边起身叫紫鸢跟红芍,从房中走了出去,然后才调转目光,看向了留在桌旁的柔嘉。
    柔嘉也听清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神情显得因震惊而空白。
    宁王对她说道:“你不必担心,你三哥被人诬陷,关押在天牢中,这不影响你几日后出嫁。”
    “父亲——”柔嘉回过神来,想要为自己分辩她不是担心这个,可宁王却抬手让她不必再多言。
    原本他让柔嘉留下来听自己说这些,就是为了让她可以安心嫁到三皇子府中去。
    至于其他,宁王并不打算同她多说什么。
    见宁王如此,柔嘉只好站起了身,说了一声“那女儿告退”,就从宁王妃的屋里走了出来。
    走到外面的时候,见到宁王妃在院子里,正在由紫鸢扶着,让她们尽快去准备要送到天牢去的事物。
    柔嘉看了她片刻,从这里离开。
    她今日来见宁王妃,是独自过来的,等回到院中,才见着正坐在屋檐下,在挑晒桂花的桑情。
    这东狄侍女顶着采心的面孔,在这院中看上去一派悠然。
    柔嘉走了过来。
    院中无人,小丫鬟们都在别处忙碌,这里就只有她跟桑情在。
    她单刀直入地问道:“宫里是怎么回事?”
    桑情抬起头来,那盘桂花依然置于她的膝上。
    柔嘉见她望着自己,对自己说:“宫里什么事?小姐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了,我今日不是一直同小姐一样待在府里吗?”
    柔嘉会相信她才怪。
    只是她想不明白,月重阙跟容嫣的敌意应当是对着欧阳昭明去的才对,怎么这一转头就牵涉到了谢易行身上?
    虽然宁王说了这不会影响她过几日出嫁,但东狄人做事从来不是无的放矢。
    明明他们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可她却不知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不好。
    消息传得很快。
    谢临渊今日在虎贲营,原本没有打算回家,可是当听到自己的弟弟被这样指控刺杀东狄的大棋士,还被押进了天牢,他立刻就坐不住了:“什么?!”
    把他的三弟跟刺杀这两个字放在一起,简直无比的违和!
    萧璟皱眉,问传递消息过来的亲卫:“现在宫中追查这件事情的是哪位大人?”
    他的亲卫说道:“回殿下,是欧阳大人。”
    听见是欧阳昭明,萧璟的眉头松开了一些,可是再看谢临渊在营中走来走去,显然完全放心不下。
    在这样像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几圈之后,谢临渊来到了萧璟面前,对他说道:“不行,我得回家去看一看。”
    萧璟点头:“好。”随后又从腰间解下了一块腰牌扔给了他。
    谢临渊伸手接住,看到这上面写着的“璟”字。
    他听萧璟说:“拿着我的腰牌去。”
    旁人想去天牢,要么要手持成元帝发的令牌,要么要拿着皇子的腰牌,才能进出。
    萧璟把自己的腰牌给了谢临渊,谢临渊现在若去天牢里把谢易行带出来,这责任也是由萧璟自己来负。
    谢临渊拿着手上的腰牌,只觉得重逾千斤。
    萧璟没有让他不要冲动,这是随便他想做什么。
    就算自己打算犯浑,他也会一肩挑下这干系。
    谢临渊感动地抬头,说了声:“好兄弟!”
    他把腰牌收起来,看着萧璟,想着遇见大事的时候他就这么主动,不怕担干系,怎么在他自己的个人问题上,他就不知道要主动些?
    不然的话,他现在就不光是璟王,也是他们宁王府的姑爷了!
    ——
    暮色转深,华灯已上。
    欧阳昭明以雷霆手段,将万春园与万寿园这两日侍奉的宫人全都排查了一遍,找到了一个线索。
    虽然那发现大棋士倒下的小太监在事发的过程中并没有在他身边,未曾在更衣之处见到旁人,可是在这些宫人口中,他们却是听到在那个时段,曾有另一个太监在附近出现过。
    此人也许会听得声响,可能还看到那凶手的样子。
    欧阳昭明站在园中,深秋的晚风吹动着园中的草木。
    他看着在灯笼的光照下的义子,问道:“人找到了没有?”
    欧阳离说:“找到了。”
    欧阳昭明立刻道:“走。”
    他转身走在前面,身上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卷起一重墨色的浪,刺绣的暗纹光芒一转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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