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还会中暑晕倒。
    所以丫头扭头看向李婉宜,苦苦哀求着说,“小姐,刚刚是我不对,我不知道您不喜欢那舞台剧,您……您让我换一个地方站吧?在那儿站着,我怕等您出来的时候都没力气帮你拿这些东西了。”
    这话一出口李婉宜立刻惊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呵斥了一句“闭嘴!”,顿了顿后才又扭头朝门童的方向看去,见门童一副“什么都没没听见”的模样后,暗地里咬了咬牙又扭头看向丫头,咬牙切齿的说,“什么舞台剧!和那个没关系。”
    丫头听了一愣,满脸疑惑。
    “那您这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她实在想不出李婉宜还因为什么气自己了。
    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婉宜打断。
    “你搞清楚了,我是主你是仆。我罚你理所应当,就算没理由也一样能使唤你。”李婉宜咬着牙说着,一面伸手掐着丫头的手臂慢慢拧,“明。白。了。吗?!”
    李婉宜一字一句,手随着话出口越发用力,立刻让丫头痛出泪来。不仅不敢真的掉眼泪,也不敢躲开。只能拼命的忍着,小声哀求着连连应声,应着“明白了明白了,我明白了小姐。”
    听她这样说后,李婉宜才又冷哼了一声甩开手,指着那个方向瞪着下人说,“过去站着。”
    这次丫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拿着李婉宜各种买买买的东西,低着头默默的走了过去。
    等她在那儿站定后,李婉宜才满意的一转身,在德大门童再一次热情的“欢迎光临”中,仰着下巴走了进去。等她走远后,门童这才又看了看李婉宜的背影,又扭头看向那个正在偷偷抹眼泪的丫头,默默摇头。
    李婉宜从德大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期间那丫头站在那儿动都不敢动一下,汗水早就打湿后背不说,就连脸上也全是油汗。
    现在见李婉宜从内出来后,赶紧用手腕擦了擦额头,打开阳伞便快步走了过去,扯了个讨好的笑喊了声“小姐。”
    可惜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她才凑过去李婉宜便嫌弃的向后退了一步,伸手用手绢捂了口鼻皱眉看着她说,“你离我远点,浑身的臭汗味。”
    丫头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一下才慢半拍的“哦”了一声,焉焉儿的往后退。
    但才推开李婉宜便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冲她“哎”了一声,冲丫头伸出手说,“把遮阳伞给我。”
    “哦。”丫头赶紧将伞递了过去。
    李婉宜动作优雅从容的将伞打开,伞柄靠放在肩上转了转后,这才一面向前走,一面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走吧”。
    她今天开心了,可以回家了。
    丫头跟在她身后,又擦了把额上的汗这才跟上,低眉顺眼的样子,没有刚才半点活泼。
    而另一边的小洋楼内,月琴正热情的招待章铃坐下,并立刻吩咐下人上茶。
    章铃一直在一边看着没说话,直到月琴忙完重新看向自己后,这才笑着开口问,“三姨太,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月琴听了脸上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
    她找章铃确实是有事想请她出出主意,但这么多年被养在后宅,说实话还真没求过谁。
    现在突然要开口,竟不知从哪儿说起才好。
    章铃似看出了她的犹豫,便笑了笑又说,“三姨太,您有什么就直说吧,是……因为婉宜的事吗?”章铃说到这儿顿了顿又开口,“不怕您笑话,其实我第一次看见婉宜的时候便忍不住把她当妹妹看了。”
    说完章铃又搬出那套“年幼时和李婉宜有几分相似”的说辞,说给月琴听。说完后才又补充,“所以只要是关于婉宜的事,我都义不容辞。”
    “原来章太以前……”这些是月琴从来都不知道的。现在听她这样说,也不知是和李婉宜经历有几分相似,还是多余的同情心泛滥,总之对章铃的感觉越发改观。
    顿了顿后面露歉意的开口说,“抱歉啊章太太,我都不知道你这些事。”
    “没什么。”章铃大气的摇摇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至少我现在靠着自己过得挺好的不是?”
    “对对对。”章铃话音刚落月琴便连连点头附和,顿了顿又说,“章太太你这样的人我是最欣赏的了。哎,当初都是我识人不清,还总觉得……你是带着目的接近我家婉宜的。”
    “现在回头看,我真是太妄自菲薄了。”
    月琴高高在上当了二十几年的受宠姨太太,根本就没怎么说过奉承话,所以现在说起来结结巴巴的,让人一听就有些想发笑。
    这么多年,真是被养废了。
    估计没了男人的庇护,这位月琴姨娘什么都做不了吧?
    章铃想到这儿后,在心里轻蔑一笑。
    她最看不起的便是月琴这种人。
    但心中轻蔑,可面上章铃依旧带着笑意,伸手握着了月琴的手情真意切的说,“三姨太这是哪里的话,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也希望以后你不要放在心上。”
    顿了顿后又将话题拉了回来问,“对了,你是想说婉宜的什么事?”
    “我……就是想请章太太劝劝她。”月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但咬咬牙还是缓缓道来。
    第121章 20200727
    “劝?”章铃愣了一下, 没明白月琴的意思,顿了顿又说,“三姨太是想让我劝婉宜什么呢?”
    月琴听章铃这样问, 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了。
    以前无论是跟着白顺成的时候, 还是宋穆楠时。月琴都没真正管过家。
    现在不同了,自从搬出来后她才知道有那么多的地方需要花钱。原本月琴以为每月三千也不错, 毕竟当初她在宋公馆的时候, 每月三千过得可滋润了。
    现在就自己和婉宜两人,相信也能过得很好。
    但这才当了几天家, 便惊觉现在根本和以前不同。
    从前在宋公馆的三千块, 那都是零用。而现在却包括了衣食住行,下人的工钱以及各种费用。
    说实话要是换普通人家, 三千块别说只有月琴和李婉宜两人了,即便是一大家子十几口人, 一个月下来不仅能过得舒舒坦坦,还能有至少一千多块的富余。
    可惜月琴和李婉宜, 都是铺张浪费惯了的。
    要不是月琴还有一点儿危机意识,请的下人都是最便宜的, 估计这手上还要紧巴巴一些。
    偏偏都这样了, 李婉宜还每天没事做便出去逛街买东西。
    几天下来,前后都花了七八百了。真是一点节制都没有。
    但李婉宜也不知是作弊被抓后破罐子破摔, 还是叛逆期到了。总之月琴说的话她是一概不听的。
    偏偏外面的账单不断的送来, 逼得月琴实在没办法, 这才请了章铃来。
    “原来是这样。”章铃缓缓点头,顿了顿又说, “大概婉宜最近心情不太好吧, 这才用这种方式来发泄?”
    “可这种方式, 根本让我们吃不消啊。”月琴苦着脸说。
    这是发泄吗?这简直就是在烧钱。
    偏现在月琴没那么多的钱给李婉宜烧。最重要的是,现在烧的钱,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属于她自己的。
    李婉宜这样不心疼钱,却苦了月琴。
    她抱怨到这儿后又扭头看向章铃,眼睛一亮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满脸期待的开口,“小铃,我们家婉宜就听你的话,我想要是由你出口她一定会听的。”
    “三姨太你客气了。”章铃笑着回答,顿了顿后又开口,“不如您先具体说说吧。”
    “哎……”月琴叹了口气后和章铃一副说知心话的模样,“你也知道婉宜现在被博洋开除了,但她才十六七岁,总不能就这样玩儿着什么都不做吧?所以我还是希望她能去读书,这样毕业出来也好谋个好一点的工作不是?”
    “三姨太……是想让婉宜换个学校读书?”章铃终于明白了月琴的意思,见她点头后脸上便露出一点为难之色,“这个……可能有些难吧?毕竟婉宜在上海最好的学校读过书了,估计其他学校……她看不上?”
    章铃话音才落,月琴便立刻摆手说,“不会不会,除了博洋外上海还有许多好学校啊,比如书苑就很不错。可是……”月琴说到这儿又吞吐了一下,看了章铃一眼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失落。
    “可是啊,婉宜现在这孩子,她不听我的。”顿了顿后月琴又殷切的拉住章铃的手说,“可是你就不一样了小铃,我们家婉宜可听你的话了,不如你帮我劝劝吧?啊?”
    “这……”章铃有些为难,又朝月琴看了看后这才重重点头,“好吧,我试试。”
    月琴大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小铃,谢谢你了。哎?不如……你今天就留在这儿,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我给德大打电话,让他们送牛排来。”
    她说到这儿便要起身去打电话,但才动便被章铃拉住,“等等三姨太,打电话的事不急,您先坐一下听我说。”
    月琴听了这才又重新坐下,脸上略带疑惑,“怎么了小铃?莫非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她以为章铃刚刚应声只是顺便答应自己,现在又反悔了。脸上的表情便有些不好看。
    章铃可不是月琴这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一看她这表情便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心中不由轻蔑的哼笑了一声。
    这个月琴,有时候比起她的女儿都还不如。
    但面上却半点不显,只笑着拉了月琴的手说,“怎么会。我这人性格直,答应了的事,不谈成不成功但一定是会帮的。这点三姨太您尽管放心。”
    这番话说了,月琴这才缓了脸色。忙重新露了笑弥补刚才自己的态度,“我就知道小铃你不是这样的人,那……你是想问什么?”
    “我是想说您想让婉宜再去读书是件好事,但……三姨太你要不要找书苑打听一下人家还收不收?”章铃一面说一面观察月琴的表情,见她面露恍然便知道这是月琴自己想当然的事,心中不由又偷撇了下嘴。
    “这……这就不用问了吧?”月琴有些犹豫,“我们家婉宜以前就是书苑转出去的,现在回去也没那么困难吧?再说了,如果书苑不同意……我们还可以找其他学校?”
    您可真以为你那女儿作弊的事是假的呢?即便是学校之间,那依旧是互通消息的,李婉宜作弊被抓的事估计早就在上海各校传遍了。偏这月琴还说得一股子“只要她张口人家就会屁颠戴儿跑来”的架势。
    啧。
    但心里默默吐槽归默默吐槽,章铃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便又拍拍月琴的手继续说,“三姨太,就是因为婉宜曾经从书苑转走,现在又回来……人家学校心里也会犯嘀咕的不是?所以……还是三姨太先问问人家学校的意思?这样我再去劝婉宜才行啊。”
    有道理。
    月琴点点头,但点完后脸上又露出为难的神色,看向章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说,“小铃啊,这……哎,怎么说呢。”月琴吞吐了一阵,这才又开口说,“当初带婉宜转校的时候,可能有些话让书苑误会了我的意思。估计……我现在再去求他们……有些……”
    简单来说当初带李婉宜离开书苑的时候,月琴和人家闹了些不痛快。现在想吃回头草,却又抹不开面子。
    章铃听了忍不住又在心里撇了下嘴。
    ——这月琴和李婉宜,还真是亲生母女。
    一样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时和三姨太闹不愉快的是主任还是老师啊?”章铃问月琴。
    月琴难看的笑了笑后吞吐,“是……副校长。”
    “那……我们就找比校长更能说得上话的不就行了吗?”章铃笑了笑说。
    月琴听她这样一说眼睛都亮了,满脸笑容的拍了下手,“对啊。”
    但下一秒又犯了难,“可是……我们应该找谁呢?”
    章铃得意一笑,表情里多少带了点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味道,“我有朋友刚好知道点儿这事,总之您就暂时先等消息吧。”
    “好,那这事就麻烦你了小铃。”月琴顿了顿又说,“你晚上别走啊,就留在家里吃饭,我去打电话。”
    说完便站起身朝话机处走去。
    这次章铃没拦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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