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容转过身,跪坐了下去,朝着她的脸凑过去,然后嘴对嘴……
    阿虫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点儿发愣。
    谢妙容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咬住……”
    阿虫终于明白谢妙容的意思,张口咬住了塞住谢妙容嘴巴的破布,谢妙容往后一挣。
    谁知道阿虫没咬死,破布团儿被扯松了点儿,但依然是没有被扯出来。两人又再次嘴对嘴,这一次,阿虫大力地咬住了塞住谢妙容嘴巴的破布团,谢妙容往后一倒……
    “呼……”谢妙容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不用被那又脏又臭的烂布塞住嘴了,她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
    不过,只轻松了一小会儿,她的神经就立即绷紧了,对吐出破布的阿虫低声道:“阿虫,小声点儿……”
    从船舱里的过道里传来脚步声,好在这脚步声经过关着她们两人的船舱,往船头去了。
    等到听不到外面的脚步声了,两人才齐齐呼出一口气,随即阿虫凑到谢妙容耳边问:“小娘子,我们如何才能逃出去?”
    “你试一试能给我解开后面绑着我的绳子么?”
    “好。”
    阿虫摸索着到谢妙容身后,然后背过身去替谢妙容解绑住她双手的绳子。
    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她也解不开,于是她只能带着哭声道:“小娘子,我没用,我解不开。”
    谢妙容让阿虫别着急,换她来给阿虫解那绑住她的绳子。
    这一回她的运气比较好,可能是绑阿虫的那人有些大意,并没用很复杂的绑法,谢妙容居然替阿虫将那绑住她的绳子给解开了。
    阿虫松了绑后,她的双手这下可以自由活动了,当然第一件事就是帮着谢妙容解开那反绑着她的绳子。
    过了好一会儿,绑住谢妙容的绳子也被阿虫给解开了,两人终于摆脱了束缚。
    阿虫很激动可又害怕,紧紧地抓住谢妙容的手臂问:“小娘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谢妙容其实脑子里也没有概念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只是本能地想要将那塞在嘴里的破布弄出来,然后想要让自己的身体从被绑住的状态里出来。
    经过一番努力,运气又好,终于实现了小小的愿望。
    嘴巴能说话了,手也获得了自由,接下来,当然她想逃出去,从这一艘暴|徒们的船上逃走。可是,她也明白这恐怕不太容易,毕竟她和阿虫两个人一个人只有八岁多,一个九岁多,面对那些暴|徒还是年纪太小了,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谢妙容从被这一群所谓的“流民”捉住后,眼里所见,耳朵里听到的,综合在一起分析,她就觉得这些人根本不像是流民。因为他们劫道,杀人,绑人都太专业了,根本就不像流窜的流民。特别是她和阿虫被这一群人带上了一艘从芦苇荡里驶出的大船,这条大船紧接着转头顺河离开建康。
    试问,什么样的流民劫道会预先准备了一艘大船藏在芦苇荡里,然后抢了钱,杀了人,再绑了她和阿虫,有序地上船逃离建康城?
    所以,她基本敢肯定,她今日被抢被劫被绑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遭遇流民这么简单。一定是中间哪里出错了。可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她陷入了沉思。
    “小娘子,小娘子……”阿虫见谢妙容不说话,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呢,不断摇晃着她的手臂喊她,最后让谢妙容回了神,放弃去想今日的遭遇,以及中间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毕竟现在有个更严重的问题摆在她面前,那就是该怎么逃走。
    她先问阿虫:“阿虫,你会游水吗?”
    阿虫道:“不会。”
    “这可就难办了……”
    “小娘子,你会游水?”
    “这个……我会一点儿……”
    “小娘子,很小就有人教你游水了?”
    谢妙容不好回答她,其实她穿到这里来从来没有下过水,脑子里只不过有穿前在学校泳池里学的那跟狗刨一样的自由泳动作。要是这会儿真跳进河里,她能不能不沉下去,还有游到岸边都是两说。
    支支吾吾她随意敷衍了下,开始想阿虫不会游水,即便逮到机会跳下河去,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够逃生。可是,就算她冒险能逃走,要是扔下了阿虫,这辈子她也不会心安了。
    如果,放弃这个方法,又怎么能够逃走呢。
    这艘船也不知道开到哪里去,这些人也不知道会对她们两个做什么?她想起那个黧黑面孔,看起来很凶横的汉子说要把她和阿虫都交给别人,管她们谁是正主的话。
    这是……
    她立即判断出这些人是跟另外的人有交易,他们只不过是受人所托,抢了她的钱,绑了她的人,然后还要把她交到那个幕后指使者手上。
    到底是谁跟她有仇?要这么设计对付她?
    莫名其妙,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萧弘,因为她长这么大,貌似就是跟萧弘有仇。可是萧弘用得着用这样下三烂的法子来对付她吗?要说她跟萧弘结仇也有五年多了,这些年也没见他出手啊。可是随后一想,她又觉得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她手上可是有大笔的金钱,萧弘要是设计对付她,可就算发了一笔不小的财啊。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会不会见财起意,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来。
    要是真是他做的,他还要这些人把自己交给她,那他还想怎么样?
    尽情地侮辱她?出他这些年的恶气,然后再把她给杀了?又或者卖到那些秦楼楚馆里去?
    这是谢妙容能想到的几种恶劣的结果。
    如果,萧弘真这么对她,那可真是坏透了!
    谢妙容发誓,要真是萧弘的话,她拼着一死,也要扑上去咬他一口肉下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尽管跟萧弘不对付,但是却认为萧弘不会是这种恶人。
    要是不是萧弘,又会是谁呢?跟她结仇结怨?
    又或者不是跟她结仇,而是跟他阿父谢庄,甚至于谢家结仇的,这也有可能。
    不能确定谁会是那个暗中要对付她的人,她只能在中间环节想办法。她想到了那些抢劫了她的金子还杀了不少谢府护卫的暴|徒们……
    这些人会为了什么对付她呢?看他们的样子多半都是流窜的窃贼。这里面或者有几个逃兵。她想起了那个手持弓箭射中黄庄头的精壮汉子,看他射箭,似乎是受了一定训练的。
    总之,这些人不是由流民组成的窃贼,就会是某家族的私兵。
    如果是前一种的话,她还有一个办法或者能保全自己和阿虫,那就是跟他们的首领谈,她愿意出大价钱保命,让他们放过自己和阿虫。因为如果他们是被他们身后的雇主雇佣了对付她,不外乎就是为了钱财。只要她给他们比那雇主更多的钱,说不定就能有一线生机。
    可要是他们是某家族的私兵,那就不好办了,因为他们这些私兵完全是依附某家族,没有户籍的部曲。他们除了效忠主子,没有别的活路。要想用金钱买通他们也不可能。
    如果不能谈的话,剩下的一条路只有抓住合适的时机,打晕看守她们,或者意图控制她们的人逃跑了。
    这么做的话,就有太多不确定性了。
    把各种逃生的可能想了一遍以后,谢妙容就压低声音跟阿虫说了起来。最后说:“咱们一会儿把绳子假装套在手上,看来给咱们开舱门的是几个人,要是一个,就让我来对付他。可要是两三个,咱们就不能动手,假装顺从他们。要是他们让我出去的话,我们也乖乖地听话。到时候你不要说话,就看我怎么做。若是有可能跳下水逃走的话,你跟着我一起跳,先跳下去再说,也许我能帮着你游……总之,跳下去,总要比留在这船上好。你想一想,若是我们试图逃走,又没逃掉的话,被他们捉回来,少不了一顿打,甚至……最轻也会被绑得更紧,看守得更严,那样的话,我们就真得无法再逃走了……”
    “小娘子,我跟着你,不论生死,我就是跳下去淹死,也不想受辱。”
    “好,那我们这就重新把绳子套在身上,把手背在身后,等着那些贼人来开舱门,寻找机会逃走。”
    “嗯。”
    阿虫随即按照谢妙容所说,摸索着找到了那两根绑住小主人和她的绳子,再把这两根绳子套在自己和谢妙容身上,背着手,将那绳子挽松一些绕在手上,看起来依旧是像被绑住的样子。
    两人把手背在身后,坐到一起,倚靠在舱壁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黑暗中,并没有什么时间流逝的概念,谢妙容和阿虫一开始还能聚集精神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可是时间一长,她们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又饿又渴,精神也开始涣散。
    除了间或听到外面过道上的脚步声,剩下的就是流水的声音。
    两人最后撑不住都睡了过去。
    “哐啷!”舱门被打开重重地撞在门框上的声音将睡着的谢妙容和阿虫同时给惊醒了。
    从外面投射进来的晨光晃得她们两人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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