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容忙向萧伦道谢,说辛苦他了。
    对于站在一边的萧弘,她则说:“那被你们找到的六百余金就给你了,余下的四百金等我回建康之后再给你。”
    谁想萧弘却搓了搓鼻子说:“谁像你,成天掉到钱眼儿里面,才招惹下这些祸事。为了我萧家的名声打算,那钱我还是不要了。”
    “你一开始不是说听到我要给救命的人千金,才救我的吗?这会儿又不要了?我可提醒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要,以后也不能要了。”
    萧伦在一边笑:“谢十五娘,我三弟从来就不是贪财的人,他那么说只不过……”
    他转脸看向萧弘,带着审视,似乎是想问萧弘,他那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跟谢妙容一样想知道呢。他这个三弟平常可是不爱开玩笑的人。
    想起萧弘今日一早上船头打拳时,看到谢十五娘跳河,他跑到船边仔细看过后,把他这个二哥叫出来,让他去救谢妙容。当时他还问三弟:“你不是一直以来都跟谢家那个十五娘不对付吗,一直都认为她是个泼辣而且傲气的野蛮女郎,怎么这会儿你又要让我下去救她了?”
    萧弘道:“这是两回事,不能因为我不喜欢她,然后就要看着她死,看着她倒霉。行了,少说废话,赶紧下去救人吧!”
    萧伦问:“你怎么不去?”
    “美得她,还让我亲自去救她,我这样已经是对她仁至义尽了。”萧弘双臂抱起,看着河里扑腾的谢妙容,不屑道。
    见萧弘冷着个脸不说话,谢妙容替他说:“他只不过偶然发了善心,说不定这会儿正后悔呢。”
    “你还是这么伶牙利嘴,我这会儿还真后悔了。”萧弘扫谢妙容一眼道,“既然你的钱多,那我不要也是太说不过去了。好吧,我就收下你的六百金,等到回了建康,你再将四百金送来,我们就两清了。”
    接着他又向萧伦道:“二兄,我回去睡觉,不用叫我吃晚膳了。”
    说完,也不等萧伦说话,自顾自地走了。
    谢妙容在他身后说:“我也不想欠你的,这样两清我也认为最好。”
    萧伦摇摇头,对谢妙容道:“你别理他,他这就是这么个古怪的人。十五娘,我看你就不要把他的话当真了,那六百金你还是拿回去吧。“
    谢妙容却说:“不行,我也认为咱们两家虽然是姻亲,但谁救了我,我愿意以千金相赠,也是一早就说好的,我不能食言。此事你就别说了。”
    萧伦见谢妙容如此固执,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
    建康,谢府内。
    已经是谢妙容被劫的第三日了,谢家的护卫跟朝廷的那两千兵士已经把那附近几十里的庄园,村落和镇子都搜查了一遍,却是依然没有找到谢妙容和阿虫主仆二人。
    谢庄也已经从百官府舍回了家,他是在谢妙容被劫持的第二天得到了家里的信,才匆匆回到谢府的。
    他一回来,姜氏和刘氏都觉得有了主心骨。
    在这之前,两人都彻夜守着,等待着谢妙容的消息,可是一天一夜过去了,根本就没有谢妙容和阿虫两人的消息,两人的心又往下沉了一点儿。
    谢庄回到家里后,见母亲和妻子眼圈都是黑的,就劝她们先去歇着,他来等候消息。
    姜氏是有了年纪的人,肯定撑不住,在谢庄的劝说下,终于是回内室去歇着了,而刘氏却是一直撑着,她说让她去睡,她也睡不着,不如继续等。
    谢庄见劝不了她,也没办法,只好把那黄庄头传来问话。
    黄庄头在苏醒后就被谢家的护卫带回了谢府,他回去后,姜氏和刘氏还把他叫去问了话。
    这会儿谢庄让人传他,他也就赶忙去了。见到了谢庄后,他恭敬行了礼,谢庄叫起,接着就问了他一些话。
    黄庄头就把谢妙容买庄园前前后后,凡是有他参与的事情都对谢庄说了。
    谢庄听完了后就说:“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不像是流民抢劫杀人,反而倒像是有人故意设计一样……”
    黄庄头也有这看法,因为他觉得那些流民太有组织性了,这不像是普通的流民。
    谢庄想起黄庄头说的那卖庄园给小女儿的郎君是琅琊王氏长房幼子,叫王凤。不由得想起长女谢伯媛的前夫,就是琅琊王氏长房的王鸾,他排行第三,而那王凤排行第四,两人是亲兄弟。王鸾是兄长,王凤是兄弟。之前,因为跟长女谢伯媛和离的事情,王鸾可是对小女儿和长女很有意见。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是王鸾在中间捣鬼。因为说起来,小女儿也只跟这王鸾有过节,王鸾一直认为要不是谢妙容在中间横插一道,他就不会跟谢伯媛和离。再有,王鸾一直生活奢侈无度,手上的钱紧,他会不会同外人一起合谋劫走谢买容买庄园的那一大笔钱呢?又或者他直接自己出手带人劫道,另外,他不但抢走了买庄园的金子,还因为对谢妙容有仇,所以还绑走了她,以图报复。
    想起前头发生的桩桩事情,谢庄觉得完全有可能。毕竟虽然卖庄园的是王凤,可因为他是王鸾的亲兄弟,卖出庄园,卖给了何人,卖了多少钱,以及双方约定哪一日那一时交接,这些消息王凤是非常可能透露给其兄王鸾知道的。而王鸾得到这个消息后,就有可能和人勾结谋财害命。又或者王凤和王鸾本来就是一伙的。
    想到此,谢庄立即让人去王府一趟,持了名帖去请王鸾过府说话。
    之所以请王鸾到谢府来,谢庄实在是有探询之意。因为他怀疑王鸾有可能牵涉到小女儿被劫持的事情之中,如果他真参与了,只要他过府来,谢庄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旁敲侧击,察言观色,判断出王鸾到底有没有嫌疑。可如果王鸾不在家中的话,那就更加可疑了,谢庄会怀疑他是不是正好外出参与此事。
    拿了帖子去请王鸾的仆人后来回来了,不过却不是带着王鸾来的。
    谢庄问:“是不是没有见到王鸾?”
    仆人答:“见到了,只不过他病歪歪的,说是最近两三天受了风寒,一直在家养着呢。因此他说不便过府,说等他病愈再来。仆也不好硬拉他来,所以就只得答应他,等他病好再过府来见明公。”
    谢庄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王鸾竟然在家,可他又病了,来不了。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王鸾的嫌疑大,于是,他另外派了几个人去王府外守着,监视着王鸾的动静。
    把这件事情安排下来了,他也就开始静静等待小女儿的消息,无论如何,他觉得没有见到小女儿和婢女阿虫的尸首,这事情就还有一线转机。
    谢府众人在煎熬和不安中又等了一天,终于外面守着的奴婢提着裙子飞奔进来报信,说谢妙容和婢女阿虫已经在府外下了车,是萧家的两位郎君送她们回来的。
    “萧家的两位郎君?”
    “就是府里大房少夫人的堂侄,萧家二郎和三郎。”
    “哦,快,快去迎他们进来!”姜氏一叠声激动地喊。
    如此说着,甚至连她也坐不住了,拄着拐杖往外走。
    谢庄和刘氏等人早就快步走了出去,在嘉玉堂的院子里,谢妙容见到了自己的爹娘等人,她此番侥幸生还,见到爹娘亲戚也是激动不已,眼圈儿早红了。
    刘氏则是跑上去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大哭,儿一声肉一声的,听得人揪心。
    阿虫的娘阿枣也是抱着女儿直哭,自从知道自己的女儿也跟谢妙容一起被劫持,失去了消息后,她也是连着两三天都在哭,哭得眼睛都肿了。
    姜氏后面走出来,也是走到谢妙容跟前,抱着她的头,老泪纵横。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人都落了泪。只有萧家兄弟除外。
    “阿母,娘子,快住了泪,进去坐下说话。十五娘已经回来了,没事了。”谢庄劝自己的娘亲和娘子。
    谢妙容也擦了擦眼睛,道:“阿婆,阿母,我没事,走,我们进去……”
    “好,好,好……十五娘回来了就好。”姜氏当先接过旁边婢妇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泪道。
    刘氏忙也擦了眼泪,揽着谢妙容的肩膀往里走。
    谢庄请萧伦和萧弘进去说话。
    两兄弟跟着谢庄,到了嘉玉堂中,在左边的榻上坐下,谢庄等人则是坐在右边的榻上,只有姜氏坐在堂上正中的榻上。
    姜氏问起了萧家兄弟,小孙女谢妙容是如何被他们所救的。
    萧伦就说,因为朝廷下旨封了他们阿父和叔叔的官,这官是京官,又赐了宅子给他们,所以他们家还有叔叔家都分别动身从徐州来建康。
    对于萧家除了萧裕外,他的儿子们都被封了京官,皇帝又赐了宅子给他们,谢庄倒是非常明白皇帝的用意。
    当前,朝廷的大军在蜀州平乱,作为徐州刺史的萧裕可是手握重兵,为了防止有变乱发生,皇帝就想出了这个法子,分别晋封了萧裕的两个儿子为京官,然后又赐了京城的大宅给萧家,让萧裕的两个儿子和家眷进京。
    这明着是封赏,实际上是将萧裕的家人作为了人质,这样一来,手握重兵的萧裕就不敢有异心了。就算蜀州那边有任何闪失,皇帝也能保证那些手握重兵的刺史们不会有反叛之心。
    不但是萧家,还有别的手握重兵的家族,皇帝也是这么对待的。
    谢家虽然也有谢圆为豫州刺史,谢岩为江州刺史,不过,谢家的老幼都在建康,上头又有皇后殷舜华,皇帝当然是不会怀疑和担心谢家会有什么异动。
    萧裕肯定也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本身就没有什么异心,见皇帝这么做,为了表忠心,还要立即响应,让自己的儿子们和他们的家眷到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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