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的是比较娇憨兼撒娇的语气,萧弘听了心里麻酥酥的,哪里忍心拒绝她,便停住脚,和煦对她道:“既然娘子想看,那就由我来带你去看。”
    谢妙容甜甜应一声:“好。”
    萧弘随即揽着谢妙容的肩膀,带她去他占满了整面墙壁的书橱跟前,笑着向她介绍:“这书橱还是你那家具店里定做的,用的是上好的紫檀,你看,我喜欢搜集诸子百家,特别是兵家和法家的书,这一面多数都是……”
    嗯,果然是个喜欢在军中混的,看的书也是以兵家为多,喜欢法家,是喜欢用法律条文来治世?
    一般钻研这两样的人,必定是有一定的抱负和野心的,特别是在这个以实力为上的乱世。谢妙容又想起了那年在萧府的曲水流觞宴上萧弘做的诗了,从那首诗她就能够看得出来,萧弘有治世的理念。也就是说他是有理想的好青年。
    “哎哟!”突然一声娇呼打断了在谢妙容跟前侃侃而谈的萧弘的说话。
    萧弘和谢妙容都忍不住一齐回头去看那发出娇呼的人。
    “阿竹,你怎么了?没事吧?”萧弘首先开口关切地问。
    接着他扔下谢妙容向阿竹走过去。
    谢妙容冷冷地看着那个摔倒在地,按着脚踝做出一脸痛苦状的婢女阿竹。
    心想,这个女人终于向自己发动反击了。
    想必她方才站着下了半个多时辰的棋,然后看着自己跟萧弘各种秀恩爱,心里早就怒火万丈了吧。只是她一直不动声色的忍着,后面萧弘体恤她站久了,下完棋就要带着自己走,想让她快点儿休息。可是哪想到,自己却不愿意立即走,而是要看萧弘的那些书。这一下她再也忍不住了,认为自己是故意为难她,自己这么做只不过是让她继续伺候着,不得休息。所以,她就弄了个苦肉计出来,假装摔倒并且扭到了脚。
    谢妙容甚至可以想到,阿竹一定会说方才站久了,腿麻了,刚走一步就站不稳摔倒了。
    果然,在萧弘大步走到摔倒在地,满脸痛苦之色的阿竹跟前,并且蹲下|身问她要不要紧时,阿竹娇娇弱弱的说话了:“适才站久了腿有些麻,奴婢本想去为娘子和郎君端茶的,没想到,这才一动,就站不稳摔倒了,扭到了脚。”
    “让我看一看,要紧么?”萧弘一面说一面揭开覆盖在阿竹脚背上的裙子。
    谢妙容此时也走到了阿竹身边,她低头去看阿竹的脚踝,只见其脚踝果然红肿一片,再往她脚踝以上看,她可以看到她小腿光洁,便如同嫩藕一般,让人想要咬上一口。夏日炎炎,如同嫩藕一般的好皮肉,不知道男人们见了也会不会想要有咬上一口的冲动。反正在谢妙容这个吃货看来,这让她产生了一会儿要让婢女阿虫去后园吩咐管理后园的婢妇给她采些新鲜嫩藕来吃一下的欲|望。
    一看到忖着如此光洁鲜嫩如藕的那脚踝红肿处,如同一个红发妖怪般狰狞,萧弘明显心疼了,他惊叹道:“怎的扭伤得如此厉害,哎,都是我,不该让你陪着我跟娘子下那么久的棋……”
    谢妙容闻言忍不住抽抽嘴角,心道,得,这下自己可是成了阿竹扭伤的罪魁祸首了,萧弘嘴.巴里尽管怪的是他自己,但他会不会只是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才没有怪自己好好的来什么书房,否则也不会让阿竹为了她这个主母的面子,而一直站着陪下棋,最后脚麻了,扭伤了脚?
    瞧萧弘那心疼的模样,谢妙容就觉得好像她刚才吃了一只小强,嘴.巴里无比恶心想吐。
    一声素白衣裙摔倒在地的阿竹,在她眼里则是变成了一只人形小强。小白花终于露出了丑恶的獠牙,变成向她呲牙的吃人花了。
    谢妙容终于发觉,人形小强在她每次的一番看来无害的举动后,都会进行更加有力的反击。
    她故意摔倒扭伤脚踝,不过是想要谢妙容快点儿离开这个她跟萧弘的私人领地,她不喜欢萧弘陪着谢妙容看那些。在她看来,那些书是她和萧弘共同拥有的,一些属于回忆的东西,而那些回忆里面,有她跟他一起诵读这些书里的句子,一起讨论书中的精妙之处,一起度过的满室静谧,唯闻书页翻动时沙沙响的美好时光……
    她还想让谢妙容难堪,让她看到自己要是受伤了,萧弘是多么紧张自己。谢妙容今日来书房不就是想当着她的面跟萧弘卿卿我我,让她见了生气嫉妒吗,不就是为了让她伤心难过吗?
    她早就猜出了谢妙容的来意,所以,她就算心里再难过,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她不会让谢妙容如意!
    其实就算谢妙容不留下来要看萧弘的书,她也一定会来这一出的。
    今日她的脚踝是注定要扭伤的,就在站在榻边陪着萧弘和谢妙容下棋之前,在落下第一子之前,她都已经决定了。她要让萧弘对于以后谢妙容来书房产生忌讳,因为正是谢妙容的来到,才会让自己的脚踝扭伤了。
    她在拒绝萧弘让她坐下的吩咐后,便已经想到了要用这个站久了脚发麻,站不稳的借口摔倒,所以在看到主子萧弘落棋快后,她依旧慢吞吞的下着棋。
    都没有站上大半个时辰,又怎么会如此容易脚麻呢?
    自然,这一局棋要在她控制的时间点上下完,而且依然是平局结束,既给了主子面子,也让主子依旧对下赢她保持着兴趣。
    接着,她趁着主子萧弘揽着主母谢妙容转身去看那些,没有留意到她时,她狠狠心,脚一歪,力度合适的将脚踝给“崴”肿了。她痛出了一声冷汗,然后呼痛出声。
    如同她意料之中一样,萧弘果然在听到她的痛呼后,扔下谢妙容走了过来,过问她的脚伤。
    “郎君……好痛……我,我怕是站不起来了……”
    她坐在地上紧咬着唇,痛苦得眼中蓄泪,额头上一层冷汗,唇色又白了几分。活脱脱一个被捕兽夹子夹伤了腿的小白兔形象,啧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啊!
    “让我看看。”谢妙容也在萧弘身边蹲了下去,然后伸出手去把住她脚踝……
    就在她的手接触到阿竹的脚踝时,谢妙容明显的感觉到了阿竹一抖,似乎她很害怕她?
    “娘子,我怕阿竹伤了骨头,你会不会弄,要是不会,就别瞎弄,不然一会儿伤更重!”萧弘从阿竹的那一抖上,感觉到了阿竹的害怕和担心,遂带些不耐烦地说道。
    阿竹要是穿去自己那个时代,这种演技不拿个影后都对不起她自己!
    谢妙容真得服气了,这个阿竹看来是她穿到这个时代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宅斗高手。以前她在谢家无害的环境中长大,所见到的内宅争斗,只限于她六婶和六叔的瞎胡闹,以及那个六叔的妾蔡氏跟六婶的一些矛盾。比起阿竹,谢妙容觉得她六婶那个水平真得属于幼儿园水平的,除了知道大吵大闹,再没有级别更高的手段了。
    而她自从进入萧弘书房见到阿竹算起,这不到一个时辰呢,人家阿竹不声不响的就跟谢妙容过了几招了。
    并且,从现在看来,人家还占上风呢!
    至少她用苦肉计成功的把萧弘从自己身边给吸走了。她还让萧弘为她的伤担心,甚至愧疚,进而说出了自责的话。
    这会儿,自己明明想关心她一下,看到有没有扭着骨头,她还做出怕惧的样子明显的一抖,成功让萧弘说出自己别瞎弄的话。谢妙容差点儿一嗓子吼出来:“我外公可是坐诊几十年的骨科老医生,我还帮他给人接过骨呢,你这点儿扭伤算什么!”
    她还想吼阿竹,你抖什么抖,老娘也不吃你,也不会XXOO你,纯碎想看下你的伤,你给我来这一出!
    劳资……
    她忽然很想恶作剧地在阿竹扭伤的脚踝上使劲儿来一下子,让她的脚真断了算了。
    好不容易,她才忍下了心中升腾起的恶念。
    不过,既然眼前这朵小百花如此多的心眼儿,她也不打算替她把错位的脚踝复原了,让她多痛一会儿也好,反正这是她自己作的,活该!
    谢妙容站了起来,拍一拍手,说:“既是扭伤了脚,就赶快找郎中来吧,别耽搁了。”
    萧弘听了谢妙容的话,这才像是想起正事一样,道:“对呀,我们都是干着急,还是要郎中来看了才有用。”
    说完,他一伸手把坐在地上的阿竹给抱了起来。
    谢妙容见到这一幕陡然一震,她不敢相信萧弘竟然做的如此自然。
    古代不是讲究一个男女授受不亲吗?他怎么能一下子就那么把一个婢女给抱起来了?而且他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如果是现代,她的老公这么做,她还要膈应一下呢。
    这助人为乐也不是这么做的啊?还有啊,你不助人为乐,就没人助人为乐了?
    放到萧弘身上就是,这屋子里的奴婢们都死绝了吗,你一个主子干这种活儿?即便阿竹摔倒的地方就在南窗下的榻边,萧弘也是把她抱上榻就松了手,可谢妙容还是看到阿竹被萧弘抱起来放到榻上时,瞧见了她伸出手抱着萧弘的颈项,脸上飞上红云,而她越过萧弘的肩头看向谢妙容的眼里,充满了得意和挑衅。
    ☆、第190章 19.0
    谢妙容接下来并没有呆在萧弘身边,要陪着他一起等郎中来给阿竹瞧崴伤的脚。
    她觉得自己还用不着要假慈悲扮演一个仁慈的主母,也跟萧弘一样留在书房里等什么郎中。本身阿竹就是个奴婢,她没有资格让谢妙容这么待她。再说了,谢妙容觉得阿竹是萧弘的看重的奴婢,但并不是自己看重的,况且这个阿竹还包藏祸心,就像是一条暗处的蛇,一个不注意,她就要跑出来咬人。今日在书房里,她跟阿竹初次过招,就领教到了她的厉害了。谢妙容明确了阿竹就是她的第一个对手,而且够分量。
    对于这么一个对手,她又岂愿跟她虚与委蛇呢?
    她的身份,还有她的自信,让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如此。这么个奴婢她还要去虚与委蛇,那也就是太给人家长脸,太让自己没脸。
    再说了,她还生气萧弘当着她的面,一下子就把那阿竹抱起来放到榻上去了。不管他是不是有心,至少他没有顾及自己的感受,这让她非常不快。这阿竹若是个平常的奴婢还要好些,偏偏她又是萧弘.乳.母的侄女,又在书房里伺候了萧弘那么多年。所以,他这一抱,就让她很介意,很吃味儿。
    没道理,她自己心里如此不爽,还要陪着笑,跟萧弘一起呆在书房,等着郎中来给阿竹治什么腿。但是,她也不冲动,立即就拉下脸子给丈夫瞧,她知道,这么做的话,只能趁了阿竹的意。不管她怎么跟这些意图爬丈夫的床的婢女们争斗,她还不会傻到去跟自己的丈夫吵闹,没事找事,耍小心眼儿,然后让别的女人有机可趁。而且这一次萧弘的做法,谢妙容设身处地,换一个位置想的话,她想若是伺候了自己很多年的阿虫崴了脚,她要是在跟前的话,也会放下身段儿去扶她一把的。
    也许萧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因为阿竹是服侍了他很多年的奴婢,他才顺手那么做。就像是顺手捡起来一册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既然有这她无法肯定的莫须有的理由,立即向萧弘发难,其实就是最蠢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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