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身边没人了,她才去拉一拉他袖子,小小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阿竹她怎么了?”
    萧弘觑谢妙容一眼,一把将她拉过来,紧紧搂着。他的头放在她窄窄的肩膀,良久才长长吁出一口气,说:“这会儿觉着好多了。”
    谢妙容竟觉得他像个无助的孩子,或者说累极了的人一样,无论是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像。
    她伸手抱住他,放柔了声音问:“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是不好跟我说么?”
    萧弘“嗯”一声,接着又说:“我觉着要不跟你说,就再也没个说话的人了。”
    “那你说来听一听。”
    “其实,我说出来真是觉着自己特别可笑,可怜。”
    “……”
    “我说给你听吧,你知道阿竹今日做什么事情了么,真是,我真是又气又难过……”
    萧弘慢慢地把今日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了谢妙容听,整个过程之中谢妙容没有说一句话。其实,阿竹做出这样的事情,真得是在谢妙容的意料之中。她就知道,阿竹会铤而走险,做出些当时看着聪明实则愚蠢的事情来。她真得不可怜阿竹。
    因为阿竹充满恶意的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试想要是今日五弟萧嵩不去找丈夫萧弘下棋的话,那么喝了那杯被加了催情的春|药的苦竹茶的就是萧弘。那种情况下,萧弘极有可能也会犯错,要是那样的话,阿竹的目的就可能达到了。于是她就那么成了萧弘的通房,然后再成为妾,在她才跟萧弘新婚,在她没怀上孩子之前。
    就算她这个主母觉得被打脸,觉得郁闷,觉得生气,又能如何。
    顾及到丈夫的面子,她也不可能打她,杀她。
    她追求一夫一妻的努力就会因此腰斩。
    她是应该感谢萧嵩吗?还是该感谢命运?又或者是她一早就做出的那种安排,使得在她怀上孩子之前逼得某些人狗急跳墙,终于发了昏招?
    谢妙容不发一言的听萧弘说完阿竹的事情,接着问他:“这件事情你怎么想?又打算怎么安置阿竹?”
    萧弘嗤笑一声,就像是在笑他自己一样,说:“娘子,你真想知道我怎么想的么?”
    “是啊,你说,我想知道。”
    “就是,就是那些贱婢都是骗子,她们假情假意,个顶个的都如同那些狡猾的狐狸一样。脸上是谄媚的笑,实际上私底下都在打鬼主意。她们想要搭上我,不过是贪图荣华富贵,想要做主子……”萧弘的话里充满寒气,他对那些下层的奴婢们充满了蔑视。
    谢妙容想要笑,却是笑不出来。
    她没有想到阿竹使出下作的手段,意图勾.引萧弘失败,却意外失.身于萧嵩一事,竟然让萧弘的人生观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这高门士族内宅中的奴婢们大多数都是那种打算,想要傍上主子改变自己卑微的地位还有穷苦的生活。她们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顺从还有对主子的情意和忠诚,不过是因为她们自己心里打着小算盘。
    可是难道这些人里面就真没有真心实意对主子好,喜欢主子的吗?可能也不尽然。
    只是存在身份上的差异,所以就算真心实意对主子好,也会被怀疑是存有私心。
    这是不是有点儿资本家看不起工人的意思?
    要是谢妙容是本土人士,也就会笑了。但她是穿越人士,穿前也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对于比她身份地位高的人看不起她,也会不爽。萧弘这些话属于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把所有的社会底层的人都说得那么不好,当成骗子看,她会觉得偏激了。
    但是很显然,她这会儿并不会对他说这个话。因为她也是正常人,也是自私的。既然萧弘因为阿竹的事情,对于那些想要爬上他床的婢女们有了这种坏印象,那当然是对她有好处了。她向来就不是朵“白莲花”,她不害人性命,但若是别人侵犯了她的利益,那么,她也会无情反击。
    萧弘还在继续说话:“我最后到底是想到了我乳母,想起她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所以,我才没有对五弟说出阿竹做的那下作的事情。可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害了我五弟。我让五弟答应收阿竹做通房,明日就把她送过去。”
    谢妙容继续不发表意见,这件事要是按照她的主意,这个阿竹就不该给萧嵩。这种人心思不正,放到萧嵩身边还不知道以后会使出什么幺蛾子呢。不过,考虑到阿竹的姑母是阿蓝,而萧弘对乳母阿蓝感情颇深,这要是让阿竹连萧嵩也跟不成,那么萧弘面对乳母阿蓝,定然会觉得愧疚。所以,她不插手,让萧弘自己去处理。
    在跟谢妙容说阿竹的事情时,萧弘隐藏了阿桃给阿竹春|药这一段儿,说不上为什么,也许他认为这事情跟妻子说了,妻子会认为他身边的那些奴婢们都是这种无耻的贱|人,会因此小看他。另外,他还觉得阿桃牵涉的人更多,需要从长计议。最后,他认为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找兄长萧伦一趟,婉转地提醒他,这个阿桃不简单,他得多长个心眼儿才行。
    ☆、第198章 19.8
    萧弘第二天是先让人把阿竹给送去了五弟萧嵩那里,接着又让人把原来书房那两个小婢女阿绿和阿红打了一顿板子,接着撵出府去发卖得远远的。然后他才去见了他母亲孔氏。当他对孔氏说起把阿竹送给了五弟萧嵩做通房时,孔氏是扎扎实实地吃了一惊。
    她忙问:“三郎,怎么突然把阿竹给……送人了?是不是你娘子逼得?”
    萧弘忙否认:“不是,不是,是我五弟瞧上她了,所以……”
    “胡说!五郎那种性子,哪敢动你的人的心思,一定是谢十五娘怕阿竹做你的妾,所以逼着你把阿竹给送人,对不对?”
    “阿母,您别胡乱猜测行不行?阿竹去五弟那里真跟十五娘没关系。”
    “那到底……”
    “是,是阿竹跟五弟有了首尾。”
    “什么?你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来我也想罚阿竹,但是想起乳母,就……就算了,想着看在乳母的面子上不如成全她。阿母,此事,我求你也不要过问了,就这么揭过去得了。”
    孔氏听完了萧弘的话骤然大怒,道:“她就这么等不及?先前阿蓝出府之时,还求我……还求我多看顾她,我原想着等你成亲之后,等十五娘怀上,就让你把她收房的,哪想到,哪想到她竟然如此不知道廉耻,竟然跟五郎勾搭在一起了,这真是……真是……”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一拂,把身旁小几上的茶盅给拂到地上,摔得粉碎。
    萧弘只得在一旁小小声说一些劝她不要生气的话,说为一个奴婢生气划不来等等。
    孔氏最后下结论,说阿竹就是个贱胚子,还有萧嵩也不是好人,真是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种,一个妾能生出什么好玩意儿之类的话。
    考虑到阿蓝做萧弘的.乳.母那么多年,孔氏即便对阿竹有气,也没有真正发作出来,只不过心里觉得郁闷得不行。
    “行了,我晓得了,你去吧,这事情你自己去与阿蓝说。你对她说,我们可是没有对不起她,是她自己的女儿不争气,而且要不是看她的老脸,我……我真想把这个阿竹给撵出去卖得远远的,这样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奴才,真是让人恶心!”孔氏挥一挥手没好气道。
    “好。”萧弘一口答应,在母亲跟前,似乎也很不好意思,因为他的侍婢被母亲说得那样一无是处。想到他都没有说出来阿竹使出的那下作手段,不然他的母亲肯定会惩罚阿竹,根本容不得她在萧府再呆下去。如今,隐瞒下她做的丑事,让她去做了五弟的通房,这也算是为了报答.乳.母阿蓝吧。
    从母亲的房里出来,他直接拐去西面找他大哥萧伦。
    恰好萧伦也在,而且还在书房里跟阿桃厮混,见到萧弘来到,阿桃不好意思,上前去道了福,就低着头避出去了。
    萧伦倒是坦然得很,让萧弘坐下说话,又叫另外的婢女奉茶。
    萧弘接了茶并没有喝,想了想,他开口道:“阿兄,我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说了又怕你不太欢喜。”
    “你我兄弟,有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
    “那我就冒昧提一句,关于阿桃,想必阿兄当初也是出了点儿状况才收用了她吧?”
    萧伦“哦”一声,他没有想到三弟萧弘过来竟然是提的阿竹的事情,尽管萧弘说话的语气平淡,但是他那句话倒是容易让人想到萧弘此番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是因为吃醋,以前服侍他的婢女跟了自己?还是就象是他话里本来的意思那样,猜测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收用了阿桃?
    但是不管怎么样,阿桃现如今是他的女人,他为什么要回答弟弟的提问。
    便见他脸色一冷,随即道:“三弟,阿桃如今已经跟了我,她的事情还请你不要过问,否则于礼不合。”
    萧弘就知道他哥会这样,他哥跟大多数的男人一样,牵涉到自己女人,立马就变得很有戒心。
    “阿兄,我没有别的意思,阿桃既然是你的人了,我也不会再惦记,再过问。只是,最近我那边院子里有人查到一些催情的春|药,据说是从外面带进来的,阿桃给了一些给别人……”
    后面的话萧弘就没有说了,适时打住。他相信他的二哥也不是蠢的,他应该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那就是当初他收用阿桃,说不定是遭人算计了。至于那算计他的人,一定是有阿桃的。
    果然,萧弘这么说了以后,萧伦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站起身来说他还有些事情先失陪了,还有他多谢萧弘前来跟他说这些话,他还说,他知道该怎么办。说完,便拂袖而去。
    萧弘见状摇摇头,只得也跟着站起来往外走。
    却说萧伦在萧弘走后,也仔细想了想弟弟方才说的那些话,他又回想了下那天晚上在书房发生的事情,他是如何突然觉得欲|火高涨收用阿桃的。很明显,他极有可能喝了某种催情的春|药到肚子里,然后控制不住自己才收了阿桃。
    其实当天他在收用了阿桃后,就已经有这种怀疑了,只不过他不想去细究。这会儿他想明白了,觉得他的亲信长随卜森是有意把妹子阿桃献给她,为了让她妹子成为她的人,就给他服了催情助兴的药。其实这也没什么的,要算账也不该算到阿桃身上吧?再说了,阿桃柔媚体贴,他倒是真有点儿喜欢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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