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七就把方才对周坦说的话对阿石说了。
    阿石听了,回去就把牧七的话对谢妙容说了一遍。
    谢妙容一听还有三四十里,如果一直下雨的就需要一天。便让阿石去与周坦说,让他看到一个可以遮雨的山岩时,就叫大家去躲一躲雨再说。
    阿石答应了,就又往前去找到周坦把谢妙容的话对他说了。
    周坦闻言,看看天,见天边依然有黑云未散,想来这雨还要下会,就也同意谢妙容的提议。
    一行人冒雨继续在山路上艰难的往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周坦瞧见了山坡上的一处山岩上凹进去一块的洞穴。这个洞穴有个不规则的洞口,洞口足有三四个人那么高,宽度也有两个人搭起来那么宽。
    周坦便招呼后面的人跟上,大家一起进洞去避雨。
    谢妙容跟阿豆两个人,彼此扶持着走到了那山洞门口。周坦带着几个人已经进洞去了,他们先进去看一看里面可有野兽,以及里面是否宽敞,容得下他们这些人还有马匹。
    将头上的斗笠还有身上披着的蓑衣取下来,谢妙容抹一抹额头的水珠,顺带擦了擦脸,她回转身看向那山高林密,逶迤绵延的大山,思绪却已经飞远了。不经意间,她就在想,萧弘该是在这山中的哪一处呢?他这会儿怎么样了?他一定不会有事吧?
    正在她思绪飞远时,忽地她身边那十匹没有进洞的矮脚马一起扬蹄嘶鸣起来,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这让牵住马的人拼命的拉住马儿,害怕马儿受惊跑了。
    “出什么事了?”谢妙容收回神思,问身边站着的阿豆和阿石。
    “好像是洞里面有什么动静……”阿石回答。
    谢妙容就往黑黝黝的洞里面张望,她似乎听到了里面传来数声人的惊呼,还有某种动物的嘶吼。
    “娘子,小心!”阿石也听到了那种声音,接着就把谢妙容护在了身后。
    里面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后面又传出来更大声的野兽的咆哮,渐渐的声音微弱下去。
    有人的脚步声往洞口而来,阿石全力戒备着。
    不一会儿,只见周坦和起先跟着他一起进洞的几个萧府的护卫走了出来,洞外的众人可以看到他们身上都多多少少溅上了血迹,周坦的脸上更是满是鲜血。
    谢妙容一见就吓了一跳,赶忙问:“周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可受伤了?”
    周坦乐呵呵的一笑,道:“没事,就是方才我们杀了一只大虎并两只小虎……”
    “啊?老虎?”谢妙容刚才是听到了野兽的吼声,可她没想到居然是老虎,“虎死了?”
    “是死了,我们几个刀棒齐下,那只大的没几下就被兄弟们杀了,杀了大的我们又去把小的给杀了。还有,娘子,你看,我们在虎窝里发现了这个……”周坦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抱着的一个身穿褐色麻衣,约莫五六岁,非常瘦小的孩子,抱到谢妙容跟前给她看。
    谢妙容低头去看孩子,只见这孩子穿着和汉人不太一样,他的皮肤也较黄。
    此时的他紧闭着眼,手臂上有一处渗出血迹的伤口。
    “他没事吧?”谢妙容问抱着孩子的周坦。
    周坦:“只是手伤了,还有气。”
    “快拿我们的疗伤止血的药给他用上,既然那洞里的老虎已经被杀死,那么我们一行人就暂且在这里歇一歇吧,等雨停以后再走。”谢妙容吩咐身边人道。
    就有人拿出来了松木火把,还有油灯,把它们都点上,用作照明。大家牵住马往洞里走。
    从洞中传出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谢妙容闻了微觉不适。
    然而那些马儿却死活不肯进洞来,也许是它们闻到了血腥味儿感到害怕。没办法,谢妙容只得让两人到洞口去看守马匹,其他人进洞歇脚休息。
    等到洞中因为火把和油灯而变得明亮起来时,谢妙容就看清楚了那被周坦等人杀死在洞底的那一大两小三只虎。还有在这三只虎边的一副血肉模糊的人骨架子,那人骨架子上还有一颗人头,人头也被啃得血肉模糊,看不清楚面目,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这让谢妙容和阿豆给吓得尖叫一声,几乎跳起来。
    周坦在一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谢妙容说:“娘子,抱歉得很,方才我没有把这个死人的事情对你说,让你受了惊吓。”
    谢妙容拍着胸.脯说:“没事儿,没事儿。”
    阿豆道:“几乎吓死我,我说,周将军,你也是,怎么这么吓人的事情忘了跟我和娘子说呢。”
    周坦:“许是我死人见多了,没当回事儿,下一回我一定记住提前说。”
    谢妙容深吸几口气,又看了眼那只大老虎,这种大猫在谢妙容穿来之前的时代可是国家珍稀保护动物,谢妙容平时也只在动物园里看到过,这会儿见到了跟个小牛一样栽倒在血泊里的老虎,她不由得多看了它几眼。不过,等到谢妙容看到那两只没有幸免于难的小老虎,又觉得它们很可怜。但是,她再一想那个被三只虎吃掉的人,也觉得这三只吃人的老虎罪有应得了。
    就在她在看那几只珍稀动物时,周坦已经接过了阿虫递上去的疗伤止血的药,替那个他从老虎窝里救下的孩子上药包扎,最后又掰开他嘴.巴,往他嘴里塞了颗丸药。
    在一边看着周坦给那小男孩包扎治伤的贺牛说:“这个小娃儿就是龙溪寨的人,你们看他左耳下有一处刺青,是一条带脚的小龙,说明这个小娃儿是个小郎君,还属于龙溪寨。这龙溪寨有十八洞,就不知道和个小娃儿是哪一洞的人。”
    “十八洞?这龙溪寨有这么多人?”谢妙容问。
    贺牛:“这龙溪山绵延一百多里,其中有十八洞,每个洞就相当于我们汉人的一个村落,他们都是部众聚居,十八个村落围绕在龙溪寨周围。龙溪寨就在龙溪山的主峰龙溪岭上,那里有一个十八洞选出来的首领做寨主,裁决龙溪山十八洞的大事。”
    “那这十八洞的土人大概有多少人?”谢妙容继续问。
    “大概有近两万人,龙溪寨的人要多些。”贺牛继续答。
    谢妙容又指着那小男孩问贺牛:“那你说一说,这个小郎君怎么会在虎窝里?”
    贺牛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小东西是被老虎咬了拖到洞里来的。之前那个被吭吃了的人已经填饱了老虎的肚子,所以他幸免于难,我想他是因为害怕而晕过去了,躲过了一劫。”
    老实说,谢妙容不管是前世也好,还是这一世也好,都没有见过被吃的人,就是听说也是仅限于电影电视里面。这会儿贺牛跟她说起这老虎吃人的话,她才惊觉此行的确是有危险的。还没有遭遇到这里的龙溪土人,就先遭遇了一回老虎吃人,看来他们说的龙溪这里常有财狼虎豹出没是真的,绝非空穴来音。
    “贺牛,龙溪山这里有很多老虎吗?”阿豆提出了谢妙容也关心的问题。
    “是啊,这里山高林密,人烟稀少,林子里不但有虎,还有熊,以及蛇。这里的野兽极多,所以龙溪土人靠山吃山,差不多都是打猎为生。我看这个被救的小郎君,还有先前被吃的人说不定就是打猎的,但是他们有点儿差劲,没打到猎物不说,还倒霉催的被老虎给抓来了,其中有个人还被吃了。”
    “我看等这个小郎君醒过来了,你问上一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谢妙容接着贺牛的话说道。
    ☆、第206章 20.6
    山间气候变化无常,谢妙容等人在山洞中躲雨歇脚约莫有一个时辰左右,那雨就停了,阳光重新穿透密林和云雾,照到了山洞前。
    见雨停了,守在门口的萧府护卫便进去禀告谢妙容。
    而此时,那个被周坦救下的龙溪寨的小男孩儿也醒过来了,他一醒过来,看见谢妙容等人竟然哇一声哭起来,接着他又到处张望,当他看到了那三只死虎时,忍不住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也停住了哭泣。可等他的目光落到了三只死虎旁边的那具血肉模糊的人骨架时,又开始哭起来,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伤心和悲恸……
    “贺牛,你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妙容见状就对站在一边的贺牛道。
    贺牛便上前用一种谢妙容等人都听不懂的土语跟那小男孩说话。
    谢妙容听了只觉这一种土语十分软糯,不似他们建康士族说的中原汉语那么铿锵。但此种软糯的土语又听不出来一定点儿汉语词汇,可见到底是跟汉人不同。
    那小男孩一开始对贺牛跟他用土语交流微觉吃惊,在贺牛多说了几句话后,才开始断断续续地跟他交谈起来。
    谢妙容等人就像是听天书一样,在一旁插不上半句话。
    好一会儿,贺牛才停止了跟那小男孩交谈,那小男孩随后也停止了哭泣,转而望着谢妙容等人。
    贺牛接着便向谢妙容禀告,他说:“这个小郎君说他是离此五十多里地的农洞的人,他姓农,名叫十一。那个被虎吃掉的人是他阿父,他跟阿父两日前上山打猎,今日一早遭遇饿虎伏击,他被那饿虎叼走,他阿父在后面追赶,一直追到这个老虎的巢穴里面,后面他阿父为了救他,跟那饿虎搏斗,结果却被咬死了,而他见到饿虎吃他父亲,他是惊怕交集,就晕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娘子也知道了。农十一说,我们救了他,他请我们去他们的村里做客。我也对他说了我们是售卖杂货的商人,他就说让我们去他们的村落里做买卖,而他们的村落里已经很久没有卖杂货的商人去过了,想必我们去一定会满载而归。”
    “离此五十多里地?”谢妙容一边喃喃道,一边想着,今日走进龙溪山脉之后,见到的那条名叫龙溪的大河似乎水势是自东向西,也就是说萧弘出事的那峡谷口是下游,此刻她所在的地方是在峡谷口上游,要是去小男孩所在的农洞,那个村寨就应该是在峡谷下游十多二十里的地方。要是萧弘落水,顺着水流漂流而下,有没有可能漂到那个叫农洞的村寨附近,然后被人所救了?之所以她会这么想,主要是据贺牛所说,龙溪山这边的土人的村寨一般都会选择修建在临水靠山的河流转弯处,故而要是萧弘落水,是极有可能再河流转弯处被冲上岸,然后被救或者自救的。
    就算萧弘不在那里,进村寨去探访一番,了解更多的龙溪附近的土人山寨的情况,对于他们后续的行动也是有好处的。况且此时他们救了个属于龙溪土人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会带着他们进入那个叫农洞的土人山寨,毕竟他们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否则,就算他们装扮成售卖杂货的商人也是没有那么容易进入土人的山寨的,因为这些土人对于外来的人进入山区,进入他们地盘的人非常警惕。
    心中打定了主意,谢妙容就让贺牛对那个小男孩说,他们愿意跟着他进农洞去做买卖,要是他还有什么要叫他们帮忙的尽管说。
    贺牛听了,转身又去跟农十一把谢妙容的话讲给他听。
    农十一点点头,随即对着贺牛又说了一通,贺牛听了就转脸去对周坦说:“周将军,这个叫农十一的小郎君要咱们帮忙把他阿父的骨骸收拾了,另外他叫我们借把刀给他,他要把这虎皮给剥了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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