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为像这样外来的死者,他们的灵魂是不洁的,里面躲藏着魔鬼,当然不能升入天堂。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压出死者灵魂里的魔鬼,以后死者的灵魂才会重新变得干净,从而能够进入轮回。”
    “居然还有这种说法,这……”
    谢妙容想说,这是想当然的迷信。纯粹是胡思乱想。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百姓们因为世道艰难,尤为相信鬼神之说,她觉得自己要说出来什么迷信的说法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可能周围所有的人都会用奇怪的眼光看她。更别说在农洞这种龙溪土人所在的地方。他们因为不开化,相信会更加信奉鬼神之说,她最好是对他们的一切风俗不发表任何意见。
    但是对于那个河边的小山上的石头堆,她非常在意。毕竟她想知道丈夫到底还活着没有,另外一方面就是要确定他到底死没死。
    这时候,因为谢妙容他们这个商队的到来,农十一家门前的那不大的空地上就来了越来越多的想要跟谢妙容等人以物易物的农洞人。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是女人,她们拿来了兽皮,药材,宝石等物。
    谢妙容他们就开始忙起来,拿出自己的货物跟农洞的女人们做交易。往往是贺牛去说定价钱,然后周坦等人就拿出货物来跟那些农洞的女人们做交换。
    因为他们一行人是在傍晚时分才进入这个山寨的,所以没有做多久的交易天就黑了。那些没有交换到货物的农洞土人就问贺牛,他们明天还在不在,贺牛告诉她们,自己这一行人还要在这个山寨呆两三天,她们明日来换也是一样。那些女人听他这样说,才高高兴兴的散了,说明日又来换东西。
    等来换东西的农洞女人散干净后,农十一那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过来跟贺牛说话。
    他说他是农十一的伯父,他很感谢他们一行人救了他的侄子农十一,他请他们去他那边的木楼里歇息。
    贺牛就说,他们人多不知道可以歇下不?
    那男子说他家里是七间的大屋,因为这两三天他们一家人要帮着处理他弟弟的丧事,所以他们就过去住,顺便守夜。这里的屋子可以让给他们住。
    贺牛当然是代自己这一行人表示感谢。
    那男子说不用,并说他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
    谢妙容等人随后果真住进了在农十一的家旁边的那所大屋,二楼上整整七间屋子,也够他们一行人住了。周坦安排了人在楼下守着货物值夜,其他的人上楼来围在火塘边,一边吃些东西一边商量事情。
    入夜以后,隔壁农十一家就热闹起来。可以听到巫师打鼓,拖着长长的声调念那些奇怪的咒文。伴随着这些咒语的是阵阵哭声。
    在这种丧音的伴奏下,谢妙容,周坦,阿石,阿豆,贺牛围坐在火塘前,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喝着烧的茶水商量事情。
    谢妙容就说:“明日咱们晚点儿做买卖,一直拖到吃完晌午饭,下晌才开锣。贺牛还有阿石,你们两人结伴明日一早就去河边那小山上看一看,看有没有新堆的石头堆,打听一下那里面都压着什么人。明日等到开锣做买卖后,贺牛你就跟那些来换货的农洞女人多攀谈攀谈,看最近这一二十日,她们这农洞的人可曾救起过什么人。总之,要尽量委婉地打听,千万不要让人疑惑。要是能够收买到贪小便宜,肯帮我们打听事情的人就太好了。”
    贺牛:“娘子放心,我晓得该怎么跟他们说话。要是不出意外,到明日傍晚,应该能够打听到一些事情。”
    阿石则对周坦说:“明日我跟贺牛出去,就劳烦你保护娘子,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转脸,他又对谢妙容和阿豆说:“娘子,你和阿豆从今日开始都不要洗脸了,本来你们是女人就引人注目,若是露出本来面目,我怕惹来觊觎之人,到时候生出祸事。”
    原来,谢妙容和阿豆自从今日龙溪山后,阿石就让她们往脸上抹上些黑泥,弄花了脸。让她们变成了个邋里邋遢的跟随商队做买卖的女人。
    “好吧。”谢妙容和阿豆虽然觉得无奈,但是也只能点头。
    众人又说了会儿事,谢妙容由阿豆伺候着用热水洗了个脚,便和阿豆一起睡进了西屋第二间。这里的屋子里面并没有床,只是有铺在木楼上的竹席。阿豆拿了薄被出来替谢妙容铺上,又替她盖上一床,自己则是和衣卧在旁边。阿石和周坦则是分别睡在西起第一间屋和西头第三间屋子。两人一左一右的担负起警戒保护谢妙容的职责。他们两个并没有忘记临来之前谢庄交代的无论何时,要以保护自己的女儿谢妙容为重,任何时候都不可放松警惕。
    谢妙容今日走了不少路,头一挨着脱下的衣服叠成的枕头就睡着了。
    一整夜,她的耳边都萦绕着隔壁屋子里那巫师超度亡灵的念咒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
    很奇怪的是,她又做梦了。
    她梦见了萧弘,萧弘朝她走过来,脸上木木的。她见到他异常惊喜,向他扑过去,抱住他,可是他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要挣扎着推开她。她哭着拖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而他却抽出腰间的佩刀,一刀下去,斩断了她拉着他的那一截衣袖。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事情多,早点儿更。
    看文的亲们,阖家快乐,团圆美满。
    ☆、第208章 20.8
    谢秒容在梦中惊惧难受极了,悚然醒转,耳边犹然传来隔壁那个农十一所在的木楼场地前巫师超度亡灵的念咒声,断断续续的。
    她只觉得全身汗涔涔的,抬手一摸额头,额头上也是一层汗。
    回想着梦中见到的萧弘,那无情的那一刀斩下来,斩断了她抓着他的衣袖,她仍然心有余悸。
    可同时,她又觉得古怪,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这个梦又说明了什么呢。
    她不相信这个梦是无来由的,她始终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跟萧弘是有感应的。
    只是,她毫无头绪,可以想象出来这个梦的含义,即便苦苦思索也不行。
    转脸,她看向木楼的窗棂,见到晨曦的微光已经透过窗棂投射了进来。
    虽然是夏日,但是农洞的夜晚和早晨都很凉爽,谢面容因为心里有事,到底是睡不着了,她坐了起来,看到一旁合衣而卧的阿豆,便把自己盖的薄被搭到她身上。
    她这样一动,阿豆就醒了,她搓了搓眼,赶忙坐了起来,问谢妙容:“娘子,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昨日奴婢瞧您挺累的。”
    谢妙容苦笑:“睡不着,还做梦了……”
    “娘子是在想三公子的事?依我说,三公子命大,他一定会没事。”
    “是么?但愿如你所言。”
    主仆两人说了会儿话,阿豆就起来打算帮着谢妙容梳洗,谢妙容阻止了她,道:“你忘了,阿石说的话,叫我们别洗脸,我看着梳头也不必了,乱糟糟的,才像是跟着商队行走的女人……”
    阿豆开玩笑:“就怕咱们这样,三公子走到娘子跟前也不认识娘子。”
    谢妙容闻言一惊,她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心想,该不会是因为自己这邋里邋遢的摸样见了萧弘,所以他不认识自己了吧。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谢妙容起来略微收拾了下,出去到堂屋里的火塘边坐下喝些阿豆煮的茶。
    屋子里有了动静,一向比较警觉的周坦和阿石等人也起来了,接着就是贺牛和牧七。
    众人在堂屋里的火塘边碰了个头,说了一会儿话,阿石和贺牛就喝了些茶,吃了干粮,两个人出去办事去了。
    谢妙容呢,在阿石和贺牛出去后,就走出去站在木楼的走廊里,四处打量。
    昨日到了农洞后,因为天色已晚,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这里。这会儿在晨曦之中,她终于可以有时间好好看下这个农姓族人聚居的山寨了。
    这个山寨四周全部是密林,绿意满眼。除了南面那急.促流淌而过的龙溪,整个寨子是非常静谧的。
    此时在隔壁农十一家的丧事正在进行,巫师拖长调子的咒语在静谧的寨子里可以传得很远,几乎传遍了农洞的每一个角落。不段有寨子里的人前来吊祭农十一的阿父。他们会带来一些熏肉,或者小猎物,甚至一些稻米作为礼物送给农十一和他母亲。这和谢妙容知道的汉人的丧仪完全不一样。在送东西这点儿上,不像是汉人的丧事,而是像汉人的喜事。
    也许,在农洞人看来,他们的死和生都一样,算得上喜事。他们没有那么多礼仪可讲,到举办丧事的人家送上些食物,那就是表示最真心的吊祭。
    谢妙容始终盯着南面龙溪河边的那小山坡上的石堆,看阿石或者贺牛可去了那打探。
    但是让她失望的是,至少在一个时辰之内,她没有看到阿石和贺牛的人影。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寨子里的人在小街上走动的也越来越多,谢妙容不想自己老是被人注意到,就也回屋去坐着,跟阿豆说些闲话。
    到晌午时,农十一过来了,他特地给谢妙容等人送了些熏肉。因为贺牛不在,谢妙容等人也无法跟他交谈,不过,谢妙容拿了一小袋子盐给他,作为感谢。
    农十一坚决不要那小袋盐,但谢妙容坚决塞到他手里。
    正在推来推去时,贺牛和阿石回来了。
    贺牛见状,立马说话了,他说了几句话后,农十一就把小袋子盐收下了。小孩子都无法隐藏悲喜的,很明显,农十一对谢妙容给他一小袋子盐感到非常高兴,黧黑的小脸几乎在发光。他紧紧的攥着那一小袋子盐,向着谢妙容投去感激的一速离去。
    谢妙容听到农十一蹬蹬蹬下楼的脚步声没有了,神色即刻一变,带些紧张看向贺牛和阿石,问:“你们可曾打听到什么他的消息了么?”
    她都顾不上问贺牛到底跟农十一说什么,让他接受了她给的那一袋盐了。整整一上午,她稍微出神就会想到贺牛和阿石出去打探关于萧弘的消息,也不晓得他们有没有打听到一星半点。这种期盼能够打听到,但又害怕一无所获的心思,简直太折磨人,所以见到去打探消息回来的贺牛和阿石,让谢妙容不由自主的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贺牛上前一步,说:“娘子,我们探听到一些事情,可能和三公子有关……”
    “哦,你快说一说是怎么回事?”谢妙容急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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